蘇鳴回家之後，柳安一下就聞到了酒的味道。

  她又是擔心，又有點不開心：“你不是說，以後說不會喝酒嗎？”

  蘇鳴勉強笑著，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就坐在椅子上。

  “能怎麽辦呢？老板坐一桌，專門敬酒。”他悠悠歎了一口氣，“今天公司發生了很重要的事。”

  蘇鳴說了許一非的辭職，說他需要找一份新工作。

  也說了自己工作的變動，還會有一些額外的收入，然後說道：“公司一口氣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為了讓留下來的人定下心，晚上老板們自己一個個都放開了喝，就像前天晚上我們一起唱歌發泄一樣。”

  蘇鳴想起了戚雲偉的黯然，離開的人當中，程序部門比例不小。

  他也想起邵蘇宜甚至很動感情地哭了，說不甘心這個項目以這樣的方式遭遇挫折。

  柳安在一旁，聽蘇鳴開始絮絮叨叨說公司裏的事，就隻安靜地拉著他的手。

  蘇鳴望著她，醉眼朦朧地說：“越是這樣，我越是要扛住，要變得至少跟老板們一樣強。許一非跟他們不同，他們雖然也很難受，但難受的是沒有賺到預期多的錢，他們還有足夠東山再起的資本和能力。而我不能在將來，麵對這樣風浪的時候無能為力。”

  “你……很厲害啊。”柳安說完，補充了一句，“賺到的錢更多了！”

  蘇鳴笑了笑，那又算得了什麽？

  對公司來說，必定是節省開支了，而留下來的人，要做的事情還更多了，算起來肯定是有利的。

  如果不是讓他去手遊項目，而且有戚雲偉親自帶，蘇鳴今天說不定就會選擇離開，幹脆先去一個手遊公司再鍛煉鍛煉。

  他相信憑自己現在的水平，可以找到待遇可能更好的崗位。

  隻不過還不夠厲害，蘇鳴很清楚。

  公司遇到的這件事提醒他，不能腦子一熱就真的開始搞自己的項目，他的能力還不足夠應對。

  接下來，他還得學老板們怎麽管理團隊的。

  他得學習對行業更加獨到的嗅覺。

  他也得積累屬於自己的一些公司外圈子裏的朋友。

  “……睡覺吧，我先去洗個澡。”蘇鳴站了起來，明天開始，工作內容就不同了，有很多需要研究的。

  柳安看到他走路不是很輕鬆的樣子，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蘇鳴頓了頓腳步，笑著說：“不是很好……要不，你幫我洗？”

  柳安趕緊直搖頭。

  蘇鳴哈哈笑了笑，就找了衣服進了衛生間。

  柳安坐回畫桌旁邊，發著呆。

  他今天回來之後的狀態，跟以前不一樣。

  那個剛剛生了一場大病的朋友，就這麽沒了工作，暫時沒有收入了嗎？對阿鳴一樣有觸動吧，不然不會說變強之類的話。

  他工作上遇到的事情不小，但在自己麵前，他還是很鎮定，開著玩笑。

  柳安看著屏幕，她的這幅畫還沒畫完。

  阿鳴已經是有準備的。

  柳安不再發呆，拿起了筆，繼續在手繪板上開始勾勒著。

  蘇鳴洗完出來，看到屏幕上的線條就說：“對對，你看這樣多好，別人看到這個角色就會心生喜歡！”

  柳安背對著他撇了撇嘴，畫成這樣挺別扭的。

  蘇鳴看了看她今天嚐試畫的其他畫，指著一張說：“今天有沒有錄屏啊？我覺得這一張挺好的，別人看著這張圖從無倒有，看著應該有點意思。”

  “錄了……”

  “你等一下我拷過來，把它剪輯一下傳上去。”

  夜已近十一點，柳安繼續畫完成的這一幅，蘇鳴則開始嚐試最簡單的剪輯。

  柳安看著他的操作，忍不住問：“阿鳴，為什麽你會這麽多本領？”

  “我這哪算會啊。”蘇鳴一邊不熟練地操作，一邊說，“隻能說現在的工具很厲害，教程也很多。我還不是之前想著你可以做什麽的時候，嚐試著研究了一下。”

  “……我一直在學畫畫有關的東西，覺得好難學。”

  蘇鳴看著屏幕上被加速之後呈現的效果說道：“還難學……蘇曉倩都那樣誇你了。我這個是最簡單的剪輯操作，而你現在畫的東西，可不是最簡單的入門水平了。”

  他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點詫異，問道：“安安，怎麽沒有撤銷或者某些線條重新畫的畫麵？”

  柳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蘇鳴幹脆打開了網站上別人的手繪視頻，開始播放之後說道：“你看，很多這種畫錯了，重新畫的畫麵。你這個怎麽就是一次性完成的？”

  柳安想了想說道：“這張是一次性畫的，因為之前畫了幾次草稿，知道哪些地方畫錯了。”

  “……不是，你的眼睛看得這麽準，手就這麽穩嗎？沒有一根線畫得自己不滿意？”

  “照著最後一次的草稿畫，就可以畫得一模一樣了啊。”柳安回答得理所當然。

  蘇鳴無言以對，過了一會才說：“你能不能……找一張簡單的，表演一下給我看？”

  柳安眼睛裏疑惑了一下，忽然說道：“我想起一個事。”

  蘇鳴還以為她要說什麽，隻見她已經拿著筆，在手繪板上開始寫東西。

  屏幕上畫布空白的地方，蘇鳴就隻見她在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嘴巴漸漸張大了。

  柳安寫完就說：“收快遞的時候，那個人說我寫的跟印出來的一樣，你指的是這個嗎？”

  “我靠……”蘇鳴把眼睛都湊近了不少，“蘇鳴”兩個字，確實跟印刷體一樣，橫平豎直，撇點的角度都一致。

  “……送快遞的有被嚇到吧？”蘇鳴喃喃說道，然後難以相信地說，“安安，你先把這幅畫保存一下，我得確定你這個本領到了什麽程度。”

  “哦……”柳安保存了一下問道，“這……是一種本領嗎？”

  “是啊！”蘇鳴古怪地看著她，“你的眼力就這麽厲害？手的控製這麽穩？而且這麽協調的嗎？”

  他迅速地找出了一張熱門動漫的主角頭像，比較簡單純線條的那種，打開在屏幕上：“你照著這個，畫畫看看？”

  “哦……”

  柳安新建了一個文件，然後開始先認真觀察蘇鳴找的圖。

  過了一會，她正準備動手，蘇鳴說道：“等等，先錄屏！”

  打開了錄屏軟件，他才說：“可以開始了！”

  於是柳安開始動筆，她畫每一根線條的速度不快，看看畫畫，但……

  確實一路下來沒有重畫。

  而屏幕上，線條越來越多。先是輪廓，然後是細節，又開始出現衣服的褶皺線條，還有頭發上代表紋理的線條。最後她看的時候湊近了蘇鳴這邊的屏幕一些，然後畫瞳孔中的線和睫毛。

  看了一半之後，蘇鳴就一直在旁邊橫著手機，拍她的手和屏幕，隻是沒有露出臉。

  大約過去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柳安才說：“畫好了。”

  蘇鳴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電腦屏幕上的作品，和筆記本屏幕上的原圖。

  一會看看那邊，一會看看這邊，然後很費解地問：“昨天你畫的時候，為什麽……”

  “……昨天是討論啊，該怎麽畫我也不知道，而且你一直……”柳安說到這裏咬了咬嘴唇。

  蘇鳴懂了，昨天他有時不時吃吃豆腐，柳安分心了，就像之前射箭時候成績不好一樣。

  “……乖乖……這個本事……”蘇鳴腦子裏急速轉起來，趕緊說道，“我拷一下剛才錄下來的素材，傳這個上去！”

  他說完就開始忙活，專注而認真。

  而且這次有點挑戰性，他得把手機拍的畫麵，和錄屏裏麵那一段在時間上同步起來。

  柳安看了一會看得枯燥，就繼續打開之前沒畫完的，繼續畫。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隻有鼠標鍵盤和柳安在手繪板上畫來畫去的聲音。

  柳安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好。

  蘇鳴在公司工作的時候，和同事之間是不是也是這樣，就像電視上看到的，坐在一起，安靜地忙碌。

  而且，剛好她跟蘇鳴也是在為一個小遊戲還有她的什麽“up主”計劃忙碌著。

  柳安有時轉頭看了看，也看到蘇鳴專注做事的樣子。

  他專心工作的樣子，讓柳安看得很喜歡。

  等時間都過了十二點，蘇鳴忽然興奮地說：“再配上這個動漫的主題曲！”

  說完房間裏多了一個聲音，就是他的筆記本播放音樂的聲音，柳安聽不懂裏麵唱的什麽。

  “就是這個了，我找找資源，看哪裏能下。”

  柳安已經完成了這幅畫，就專門看著他怎麽弄。

  蘇鳴下了這個主題曲，放到了剪輯軟件裏，最後預覽了一遍正準備導出，忽然說道：“加個水印！”

  柳安就看他笑嗬嗬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對她說：“你再畫一張圖，很小就行，白色的底，上麵寫幾個字。”

  說完就拿出筆，在本子上寫著：by大白雪兔。

  “照著這個寫嗎？”柳安確認道。

  蘇鳴笑著直點頭。

  柳安覺得怪怪的，總覺得他笑得有點別的意思。

  但她還是照做了，蘇鳴拿到了導出的小圖片，放到了視頻裏作為水印，然後就開始導出視頻。

  一邊又登錄上了視頻網站的創作後台，準備上傳作品。

  “嗯……‘畫個一次性老公’，標題就用這個！我想想簡介和標簽該怎麽寫……”

  柳安就懵圈了：“什麽一次性……老公？”

  “嗐……這你不懂，詞語順序不影響閱讀。”蘇鳴樂在其中，想著該怎麽選擇標簽和寫一個簡介。

  等全部都弄好之後，蘇鳴說道：“審核通過之後，等會就能看到了！”

  柳安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期待，好像比自己還期待。

  蘇鳴興高采烈地湊到她跟前親了一下：“我想到好多可以讓你慢慢出名的辦法！”

  柳安還回味著剛才一瞬即逝的感覺，訥訥問：“出名幹什麽？”

  “是說賬號出名啦！”蘇鳴趕緊說，“容易賺到很多錢的那種出名，就用你這種無敵的臨摹能力！”

  柳安聽懂這個了。

  “審核過了，挺快的。快看看！”蘇鳴趕緊打開鏈接。

  柳安就看電腦屏幕上，出現了剛才她畫這張畫的過程，隻不過速度快了很多。

  蘇鳴很滿意自己的剪輯，嘴上說道：“毫無剪輯痕跡！本來就是一次性畫的，肯定有人不相信，那下一次就可以用行動證明實力了！”

  說完看著柳安，隻見她懵懵的樣子，特別可愛。

  蘇鳴心裏熱起來，安安是個寶藏啊。

  然後他的視線就有點下移。

  啊，夜深了，大大白白的雪兔，應該要休息了！

  至於反饋，明天再看看彈幕和評論吧。

  於是他等視頻一放完就說：“不早了不早了，趕緊睡覺！”

  說完就快步地過去拉窗簾。

  柳安看著他這動作有點慌，訥訥說：“我還想再看一遍……”

  “看啥啊，明天再看，我想看你了！”

  這一下，柳安就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