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還沒來得及反應，屁股已經挨著沙發床了。

  然後就見蘇鳴坐得讓開了一些，把她兩隻腳一抬放在了他的腿上。

  “扭扭捏捏的……是男女朋友嗎？”蘇鳴故作嗔怪地瞪了柳安一眼，竟讓柳安把話噎在了肚子裏。

  確實，晚上看到不少情侶在外麵都很親密。他剛才雖然突然那樣抱起了自己，但現在又坐得沒那麽近，不像是要做什麽壞事。

  可是……柳安的腳擱在他腿上，一時之間緊張起來，手緊緊地抓住了沙發床的墊子。剛才用熱水泡腳，加上心情忐忑，她覺得自己在出汗，臉上肯定又熱紅了。

  “……放鬆一點。”蘇鳴瞅了瞅她的腳，腳趾頭都揪在一起了，無奈地瞄了她一眼。

  柳安窘得不行，這讓人怎麽放鬆？

  腳就這樣被他放在腿上看著，等會他還要用手去捏。

  “我……”柳安極力地想放鬆自己，但就是覺得難以做到，身體的重心撐在手上，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蘇鳴幹脆雙手抓住了她的腳掌：“那你先適應一下。”

  柳安的腿頓時崩得筆直，下意識地就想往回收，可蘇鳴溫柔地說：“放鬆……你就當是你阿媽在幫你捏腳行不行？”

  這話一說出來，柳安一下子呆了呆，怔怔地看著蘇鳴。

  “你看……就像之前去洗手一樣……”蘇鳴輕聲地說道，“別人幫你做手的時候，你的反應也沒那麽大啊。何況，現在隻有咱們兩個。我就是幫你搓一搓，揉一揉，讓那些老繭和死皮漸漸軟化。我先教教你，後麵，你可以自己來，行不行？”

  柳安看著他，許久之後，才終於坐直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把眼睛看向了電視機。

  “對嘛，你看著電影。我又不是專業師傅，就輕輕地搓一搓。”蘇鳴這樣說著，大拇指輕輕地在她的腳後跟開始摩挲起來。

  盡管那裏的繭挺厚，但畢竟他的手就一直抱著自己的腳，柳安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如同螞蟻爬過。

  腳剛泡過，還紅紅的，而他的手就顯得有些涼。

  柳安覺得觸覺異常清晰，她隻能極力地忍著，盡力專心地看電視。

  也沒法管穿著短褲這回事了。

  好在，蘇鳴的手一直沒有挪向其他的地方，柳安偷偷用眼睛餘光看的時候，就看到他的視線一樣放在電視機上。

  她漸漸安心下來，漸漸覺得……他一會在腳後跟上，一會在腳趾下麵，搓一搓，揉一揉，挺舒服的……

  蘇鳴也不懂什麽手法，總之就是撿手感粗糙的地方下指就是了。

  說實話，電影他看過一遍了，現在隻是重溫。一直看著電視機，隻不過是怕柳安不自在。

  而且如果自己一直看著她的腳，也難免心裏想到別的。

  捏腳就捏腳，不把整自己整得難受為上。

  可是當他揪起一根腳趾頭，準備揉捏兩下之後，柳安就下意識的摳緊了腳趾頭，把他的手指夾在裏麵。

  “……夾痛我了……”蘇鳴無語地看著她。

  柳安紅著臉，憨憨地把五個腳趾頭鬆開了，還張得有點開，看起來怪萌的。

  蘇鳴忍不住笑起來，這下幹脆低著頭了，一邊拈著腳趾頭摩挲著趾肚一邊搓一搓趾縫裏麵說：“腳趾頭中間的位置，洗腳時候要洗幹淨，不然容易引起真菌感染。”

  柳安就強忍著那種酥癢，點了點頭。

  “死皮和繭隻能慢慢來。這樣泡幾天，你要是看到了死皮不要直接就那樣撕掉，容易感染的，等它自己掉。我今天查的時候，還買了點足膜，明天晚上教你用。”

  柳安繼續呆呆地點頭，為什麽這個他也知道，專門去查的嗎？

  蘇鳴開始細細看她的腳之後，聲音便漸漸柔和起來，有些心疼地摸著她的腳趾頭和腳背。

  指甲都不是整齊的形狀，趾背上關節的位置，鼓得有點大。腳背上，還有已經好了的淺淺疤痕。

  第一次看到她的腳，還是遇到她的第二天帶她去買鞋時候。

  到了現在，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了，她對錢的認知也正常了一些，夏天也真的來了，蘇鳴才開始幫她做這件事。

  “也不知道，冬天的時候你的腳會不會複發。”蘇鳴歎了一口氣，如果凍傷過，據說冬天都容易複發。

  柳安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蘇鳴把十個腳趾頭間的縫隙，還有趾肚、腳底的著力點和腳後跟都揉捏了一遍，就對她說道：“這件事要堅持，白天在家時候，你也可以自己泡一泡。估計隻用一兩個月，你的腳就會好很多。”

  “……哦。結束了嗎？”她有點想把腳收回來。

  “沒有，我再幫你按按腳底板？”蘇鳴捉著她的腳，故作嚴肅地說。

  柳安就隻能把剛剛屈起來一點的腳又放平，輕輕地“哦”了一聲，今天老是說哦。

  她本來以為會跟剛才的感覺差不多，誰知道蘇鳴的手指頭一碰到腳底相對柔軟的地方，異樣的感覺就直衝心底。

  “有點痛嗎？”蘇鳴看她的腳緊張了一下，問道。

  柳安咬著牙，搖了搖頭。

  不是痛，是感覺癢。

  蘇鳴就低下頭，繼續笨拙地專心幫她按按腳底。反正大爺大媽在公園裏踩鵝卵石都有用，雖然自己不會認穴位什麽的，但這樣按按應該也沒壞處。

  柳安就這樣一直咬牙忍著，有的時候是會引起一點酸痛，有的時候就純粹隻是癢。

  她不由自主地又用雙手撐在了床上，彎著腰低著頭忍得有點辛苦。

  電視機裏的電影都根本沒有心思看了。

  可是她越把注意力放在腳上，越覺得觸覺靈敏，異樣一陣陣傳來。

  蘇鳴看她被捏的這隻腳還好，但另一隻腳一直在自己腿上不由自主地挪動著，抬頭想逗她兩句，就看到她一副受不了的無力模樣。

  柳安望著自己的腳，正咬著嘴唇，臉上憋得通紅。

  蘇鳴一時呆住了，蒼天可鑒，自己可是真的專心在給她捏腳了，手都有點酸了，她怎麽這麽一副模樣。

  柳安以為終於結束了，開口就問：“可以……了嗎？”

  “沒有！”蘇鳴心裏火苗一冒，說道，“還有另一隻腳。”

  說完捉住另一隻腳，兩個大拇指讓腳心一搭，柳安忍不住地一崩，鼻尖輕輕地哼出一聲來。

  蘇鳴呆呆地看著她，手指輕輕地在她腳底，這裏一按，那裏一按。

  這時就一直看著柳安了，柳安簡直覺得沒處躲藏眼神，還要忍著不像剛才那樣發出聲音。

  蘇鳴覺得自己本來就沒什麽手法，這時更沒辦法假裝會按了，兩隻手漸漸變成了像是在隨意的撫摸。

  他手裏動作在變，眼裏的眼神也在變。

  柳安看懂了，趕緊把腳收了回來，慌慌忙忙地說道：“我……學會了，等會我自己來……”

  說完就光腳踩在地上，一彎腰抄起拖鞋，噠噠噠地往衛生間跑：“我先再洗洗腳，你……快去廚房洗洗手……”

  蘇鳴就看她那麽一彎腰，自己的短褲褲腿裏，露出一截白白的腿，然後她嚇得跟什麽似的跑掉了。

  天地良心啊，真的就是捏捏腳。

  可是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去廚房洗了洗手，他坐回沙發床，等聽到衛生間的門一響就說道：“電影還沒看完呢！”

  柳安在臥室門口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電視機。

  這個電影，確實有點吸引人，可是剛才都沒法專心看。

  而且，心裏也覺得還缺點什麽似的……

  蘇鳴拿著遙控器一頓後退，然後喊道：“過來一起看完啊，我主要是找出來跟你一起看的。”

  柳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的短褲，說道：“那你等一下，我換一條褲子……”

  蘇鳴有點無語，至於嗎？

  過了一會，柳安總算過來了，果然已經換上了一條幹的長褲。

  她本來還想坐在單人沙發那邊看的，但蘇鳴關上了客廳的燈，就拉著她坐在了一起，還說道：“這樣就像是在電影院裏一起看了，我們專心點看。”

  柳安心想隻要是專心看電影就好，而且……她也不排斥兩個人這樣一起挨著坐，隻是牽著手坐在一起。

  永遠奔馳在雪國的列車中，劇情繼續在上演。這輛神奇的列車裏竟然有那麽多各種各樣的場景，讓柳安大開眼界，覺得想象力爆棚。

  但殘酷的情節還是讓她心裏發冷，想起黑土裏惡劣的環境，和不同人之間命運的迥異。

  到最後，列車爆炸，小女孩走到了冰天雪地裏，柳安已經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蘇鳴的懷裏，他的擁抱很自然。

  看到那頭白白的野獸望向了小女孩，柳安不禁在蘇鳴懷裏輕輕顫抖了一下，喃喃說道：“快跑啊……快跑……”

  蘇鳴拍著她的後背說道：“這隻是電影……隻是電影……”

  柳安卻在他懷裏搖著頭，她知道這是電影，但畢竟是被勾起了內心的一些回憶。

  電影開始出最後的字母，房間裏也更加暗了下來，柳安一直沒有再出聲，知道蘇鳴側過頭仔細看她的臉，才發現她眼睛裏流下了一些淚水。

  蘇鳴心疼地問道：“想起了以前？”

  柳安心裏一酸，點了點頭，眼淚又冒出來了一些。

  蘇鳴捧著她的臉，伸手擦著她的眼淚說道：“沒事了，以前都過去了。”

  柳安看著他，暗暗的房間裏，他的眼睛閃著些亮光，像是黑暗世界中唯一的燈火。

  然後蘇鳴說道：“我洗過手了的。”

  柳安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捏過自己的腳之後，又洗了手，很幹淨。

  她不禁破涕而笑，眼裏還含著淚，嘴角卻翹了起來。

  他捏過自己的腳之後，現在腳確實覺得很舒服。

  柳安的情緒漸漸從這部殘酷而癲狂的電影中走出來，慢慢被蘇鳴給她帶來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所填滿，眼睛裏也漸漸多出來依戀的光芒。

  人還依靠在他的懷中，柳安幹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似乎這樣會令人更加感到滿足一些。

  迎接她的，就是蘇鳴順勢而來的熱烈。

  起初隻是像以前一樣，簡單地觸碰著；後來，她終究是稀裏糊塗地，想起昨天晚上回來後的感覺，張開了嘴。

  被撩動的，還包括心弦。柳安急促的呼吸，熏得蘇鳴渾身燥熱。

  終於，本來就越來越乏力的柳安，就這樣借著暗色的掩護，緩緩倒在了沙發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