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柳安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先睡了。

  蘇鳴打電話回來，說今晚要忙到很久，讓她不要等著。

  看到已經快12點，柳安卻想起蘇鳴白天傻嗬嗬的笑。

  他說他就是坐在舒適的房間裏，用電腦工作。

  這樣的工作雖然不用花費很大的體力，但應該也會不輕鬆，也會很累吧？

  電視裏，工作的男人很晚下班，總會很累的樣子往沙發上一趟，而且嘴上會說一句“今天好累啊”。

  但蘇鳴回家了，就會很有精神傻嗬嗬地笑。

  柳安躺在被窩裏，嘴巴也抿著笑起來。

  傻嗬嗬的。

  她覺得明天可以把他傻笑的樣子畫一畫。

  魚缸裏的魚總在遊，房間裏亮著微弱的光。

  柳安睜著眼睛，聽著外麵的聲音。

  已經安靜下來了。

  明天開始，就是夏天了嗎？

  好像也沒有那麽熱。

  先……睡吧。蘇鳴回來的時候，自己聽到聲音會醒的。

  她還沒有這種經曆，先睡著了，而明知會有另一個男人能打得開門進來。

  柳安以為自己會始終在心裏記著這一點，這畢竟是挺危險的一件事。

  但她的頭挨著枕頭不久，就睡了過去，響起均勻而平緩的聲音。

  ……

  “現在宵夜，胖得賊快。”蘇鳴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不是去鍛煉了，又跑回公司幹嘛？”

  許一非把視線從旁邊的夜宵店艱難地移開了，歎道：“練完了是很累，不過看群裏說你們三個還在加班，幹脆回來一起。教練說得連續一段時間、穩定地練，形成習慣。晚上再處理一些bug，明天能早點下班過去。”

  蘇鳴眼睛睜大了不少：“可以啊肥貓！怎麽覺悟了？”

  “覺悟什麽啊，你們倆都加班，我回去也沒人開黑。”許一非打了個哈欠，“走了！”

  出租車停在路邊，許一非擠進了後座。

  蘇鳴笑了笑，騎上了新修好的自行車。

  深夜的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少了很多，夜風吹在他的臉上。

  蘇鳴想起白天柳安坐在前麵的感覺。

  還有她白天在菜場賣萌的樣子。

  真是一個寶藏。

  隻有到了安全的田園時代，她才會展露出越來越多一個末世少女所不會呈現的樣子。

  聰明機靈和認真的姿態以外，女孩的一麵始終都在。

  沒有那麽苦大仇深，沒有廝殺中走出來的陰狠。

  蘇鳴不知道她在黑土上的19年，經曆了哪些事，柳安還不肯說。

  但總有一天，她會說的。

  不管怎麽樣，她長成了末世中一朵心思純淨而樂觀的花。

  是誰把她教成這樣的，她口中的阿媽嗎？

  自行車可以走的路，比公交車直多了。

  花的時間差不多，還可以運動一下。

  這是蘇鳴之前作為鍛煉的項目。

  他覺得最近的鍛煉似乎有了些效果，今天回家的速度快了一些。

  把車子縮在樓下的停車棚裏，蘇鳴一路到了家門口。

  柳安應該睡著了。

  他輕輕地打開了門，房間裏的燈果然關著。

  借助魚缸上微弱的光，蘇鳴沒有打開燈，又輕輕地關上門。

  柳安沒有被吵醒，沒聽到翻身或者坐起來問的聲音。

  蘇鳴輕輕地走過去，站在魚缸櫃旁邊，往那邊望了望。

  柳安一動不動的。

  他的嘴角掛著笑容。

  雖然看不清，但他知道柳安肯定睡得很安穩。

  她既然能在自己回家之前先睡著了，那就是心裏的安全感增加了很多很多，足以讓她放心。

  這種放心，讓蘇鳴的內心很有成就感。

  雖然感覺像過去了很久，但其實還不到一個月。

  柳安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了。

  手機忽然發出提示音，蘇鳴站在那裏拿出來一看，是許一非發來的微信。

  【鳴哥，這麽晚回家，要節製啊！注意身體！】

  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啊！”

  “我靠！”

  柳安一聲驚叫，嚇得蘇鳴也一聲大叫，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

  沙發床那邊有了響動，蘇鳴順手把旁邊的開關按亮：“怎麽了？把我嚇了一跳。”

  柳安驚魂初定的樣子，看到是蘇鳴，鬆了一口氣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頭縮回了被窩裏：“你回來了啊……去睡吧，沒事了……”

  聲音從被窩裏甕聲甕氣地傳出來。

  蘇鳴卻走到了茶幾旁邊問道：“做噩夢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黑土上的事給驚醒了。

  “……不是。”

  “那怎麽喊那麽大聲？”

  柳安不出聲了。

  她覺得這段時間以來，精神鬆懈了，要不然怎麽會看到嚇人的景象沒忍住叫出來了。

  “說話啊，我有點擔心……”蘇鳴拍了拍被子，剛才她那害怕的聲音可不是裝的。

  “沒什麽……”柳安覺得一直捂在被子裏有點熱。

  真是的，為什麽他開門的時候沒有醒過來，聽到了手機的聲音才醒了。

  開門的聲音隻是讓自己睡得沒那麽沉了而已嗎？警覺性也差了這麽多。

  蘇鳴覺得情況有些奇怪。

  這種樣子，怎麽像是害羞？

  剛才沒發生什麽事啊？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

  剛才不就是站在魚缸旁邊，看手機嗎？

  等等……

  他忽然“哈哈哈”地笑起來。

  柳安正好給被窩裏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了，把被窩往下一扯露出腦袋，嗔怪道：“笑什麽啊！”

  “你等等啊……”蘇鳴跑到魚缸旁邊關掉了燈，然後拿手機屏幕放在下巴底下，翻著白眼咧著嘴說，“是不是因為這個？”

  “……你一直工作到現在不累嗎？”柳安現在再看到已經不害怕了，隻有被發現為什麽嚇一跳的尷尬，“快去睡吧。晚安！”

  透完氣了，手把被子一扯，腦袋又進被窩了。

  蘇鳴站在魚缸旁邊樂了一會，回想起剛才她嗔怪的表情。

  ————

  心情真好啊。

  他笑了笑，輕聲說道：“晚安，安安。”

  耳朵裏傳來了他的房間開門的聲音。

  柳安從被子縫裏偷偷看了看，客廳的燈已經關了。

  她露出腦袋，就聽蘇鳴過了一會又進了衛生間。

  放水的聲音，刷牙的聲音……

  過了一會，又是臥室關門的聲音。

  客廳裏再度暗下來了很多。

  柳安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見了鬼了，居然會被蘇鳴嚇到。

  他會不會正在心裏偷偷笑？剛才笑得那麽大聲。

  回家了不直接去睡覺，站在那裏幹什麽！

  有毛病……

  他……看了我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