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八大山人有基地
作者:酒中狐      更新:2020-12-17 16:15      字數:3875
  南昌。

  若說這南昌有一怪,那是男女老少皆知的。

  這南昌啊,有一個大畫家,是個出家人吧,還自號“個山驢”。

  都說這禿驢、禿驢,這是在罵人的啊!

  這以驢為號就夠奇怪了吧,偏生此人所畫的山鳥魚蟲,無一不是在翻白眼,就像是在嘲諷什麽一般。

  若是細看,則會發現此人在畫作上麵,簽字畫押更是有趣,竟然是草書的“氵九月”。

  有人說那是“三月十九”,是一個日期。

  為什麽會這麽說呢?

  據說啊這個山驢,乃是朱明王室,這個日期啊,是崇禎皇帝自盡殉國的日子。

  甚至有老人說啊,這人是寧王的直係子孫哩。

  就是曆史上哪個響當當積極造反,然後被王重陽這個縣令給端了,更是又被朱厚照嚴令,放開他,讓他繼續造反,好讓朱厚照再平叛一次的寧王!

  但是啊,這傳說歸傳說,官府們卻是不相信的。

  為啥咧?

  此人乃是當地大和尚的徒弟,這空門眾人擁地頗多,更是養了很多武僧打手,為了一件無法驗證的事情,得罪了空門不劃算。

  當然,更重要的啊,是此人他是失聰的!

  而且還是遺傳,祖上都是這樣……

  正是因為這些紛紛擾擾的各色消息,反倒使得個山驢能夠自由的出入南昌,更是成為了當地一眾豪門的座上賓。

  個山驢年紀輕輕的時候,妻子就死了,於是就帶著弟弟出家做了和尚。

  隻不過,他是一個窮和尚。

  所幸會畫畫,時不時的就在南昌進賢門外繩金塔附近轉悠。

  ……

  南昌,卻是大城,更是因為地處江南,商貿發達,是以縱然此地是城外,但也有很多店鋪。

  因為是城外,這些店鋪售賣貨物的價格很是便宜。

  個山驢囊中羞澀,偏生又愛飲酒,每每一兩個銅板最便宜米酒,不過小半碗多,他就會大醉了。

  他醉後啊,就會要來十幾張白紙,潑墨作畫,偏生大醉之後的個山驢,隻要是有人索要,就會將畫作相贈,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僧人道人,亦或是街邊乞兒,他都有求必應。

  這人送畫,也不問人要錢,反正每每醉後,必然是十幾張畫作,畫完就走,絕不停留。

  至於拿到字畫的人,願不願意給錢,都是各憑自願。

  當然,因為他麵對的是普通人,大家都拿不出太多的錢財,就算給,也不過是幾十枚大錢罷了。

  有些人,就摸到了個山驢的規律,於是隻要是他醉酒,就趕緊在一邊守著。

  這人雖然邋遢,但是所作的字畫很是值錢啊!

  隨隨便便一副,拿到了城裏,就能引得富人爭相購買。

  甚至還有人購買之後,用來送禮呢!

  要說這藝術啊!

  不管是寫書的,還是畫畫的,都是有著一個通律的——活著不值錢!

  若是啥時候等到作者死了啊,這所作的東西,可就老值錢了,尤其是畫家!

  這是因為作者在活著的時候,因為不能確定還能有多少產量,再者說了文藝這東西,大都是下一個比上一個更好的。

  如此一來,也就造就了這樣的情況。

  古往今來,無數死後萬古流芳的大儒,生前不大都是赤貧如洗的!

  你要是有錢來搞文學啊,那就是遠看一條狗,近看那啥啥啥了。

  偏生這個山驢,不但很是高產——一醉酒就是十幾幅畫作的高產,誰能頂得住?

  但是,此人的畫,卻是越來越值錢,甚至還有人願意轉二遍手,轉三遍手來高價收購了!

  ……

  年關將近,個山驢再次來到繩金塔附近,他蓬頭垢麵,偈衣短衫,再次坐在了一間叫做“客再來”的小酒館裏。

  酒館不過是隻有五六張桌子,至於幫忙的小二,更是一個也無!

  街上的行人,見到個山驢又來了,嘩啦一聲就圍過來了。

  隻要討得此人的一幅畫,隨便去了城裏,都能換上好幾兩銀子啊!

  這可夠一家人省吃儉用過上一兩年了啊!

  但是,朝店鋪裏坐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店鋪裏的椅子,可是不好坐的,兩碟小菜一端,就是三枚大錢!

  ……

  掌廚的是老板娘,負責收錢算賬跑腿的是店家,更是有一個十多歲的娃娃,時不時還能打一個下手。

  這卻是老板一家的兒子了。

  掌櫃的看到個山驢再次到來,眼神不由得閃爍了一下,甚至若是仔細看,能夠看到他的手正在微微發抖。

  “掌櫃的,二鍋頭有嗎?”

  個山驢掏出十幾枚銅板,嘩啦啦在手裏拋著。

  店老板聲音都有些走樣“沒,沒……”

  個山驢眉頭一皺,隱晦的瞥了店家一眼。

  那眼神裏哪裏還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喲,竟然變得格外的淩厲,似乎要擇人而噬一般!

  店家看著周圍越圍越多的百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倒是從不露麵的老板娘,卻是笑吟吟的出來了。

  “大師傅,我看您怪可憐的,這馬上就新年了,卻是也沒有一身幹淨衣服。”

  “喏,這是我家當家的剛剛拿到的賒店酒,送你一碟嚐嚐!”

  賒店酒?

  個山驢眉毛一挑,暗號不對啊!

  按照他編定的暗號,不該是——若是有消息,則就要報上一句‘桂花酒倒是有’,然後他表示錢不夠,對方再給他說了當地名酒的嗎?

  為何這直接省略了中間一步?

  個山驢正在詫異,卻是見到老板娘給他端酒的一瞬間,手指已經沾了酒水,然後借著擦桌子的空當,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句話“人多,速醉!”

  個山驢扭頭一看,不由得苦笑。

  從自己處賺了大錢的街坊們,正紛紛等著自己作畫呢!

  自作孽啊!

  個山驢感慨一聲,然後端起酒碗一口氣倒入嘴裏。

  “嗝!”

  他打了一個酒嗝“謝了掌櫃的,謝了你的酒!”

  個山驢嘴上道謝,心中卻是暗罵,狗日的翻了天,竟然敢給他摻了水的酒!

  但是,心中腹誹歸腹誹,個山驢慣有的事情,還是要再做一次的。

  隻見他剛剛站起來,似乎就因為酒勁上湧而醉倒了。

  “拿紙來!”

  個山驢宛若耍酒瘋一般,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店外的百姓們,早已等待多時,聽聞個山驢開口,立刻有人送上來了一遝宣紙。

  這玩意可不便宜啊!

  別看著小小的一遝宣紙,不過十來張而已,但是,這售賣的價格,最低都是百十文一張。

  個山驢嘴角抽抽。

  真是占小便宜占上癮了啊!

  最開始的時候,還是他自己買白紙的。

  他隨意的畫,百姓們隨意的給。

  慢慢的,有人發現竟然能夠賣出去,於是就開始專門等他。

  後來發現等著不一定每次等都搶得到,於是就有人買了一張紙,專門來等。

  畢竟紙是自己買的,個山驢在上麵作畫以後,別人就不好搶了。

  哪知道到了後來,大家都這麽幹,而個山驢又隻畫十幾張,從來沒有超過十五張以上的。

  他們拿著這種專用的畫紙,折疊又不能折疊,收藏又容易爛……

  於是眾人就商議出了一個法子,每次看到他喝酒,大家抽簽決定誰來買紙。

  買紙的那個人,是一定能夠得到一張畫的。

  而剩下的眾人,才能分配剩下的十幾張。

  於是,這原本隻是意外之喜占便宜的眾人,就變成了現在的分工合作。

  個山驢如何不懂這裏麵的門道!

  他微微搖頭,自顧自在紙上畫了一個小鳥,然後簽上了名字。

  氵九月。

  “大師,為何這畫竟然這麽簡單呢?”

  那買紙的人傻眼了!

  好不容易,他抽到了買紙的好機會,誰曾想竟然最後隻得到了這個巴掌大的小鳥……

  相對於整張宣紙,它有占據整個麵積的二十分之一嗎?

  個山驢不搭理他。

  他是一個“聾子”,如何聽得到別人的問話呢?

  “二牛,你趕緊點,大師醉的快,別他娘的耽誤時間了!”

  有人上前,一把將二牛拉了下去。

  二牛嘟囔道“我這,我這……”

  “怎麽,不滿意啊,不滿意你花了多少錢,我給你,你將畫給我!”

  一名老太婆善意的開口道。

  “啊,這!”二牛雙手拿緊了畫筒“不用了,不用了,你們慢慢等,我先走了!”

  二牛腳步不停,一股腦的朝著裝裱店衝了過去。

  大師的畫,若是裝裱起來,才更加的昂貴!

  如果說以前的時候,個山驢給人畫畫,還隻是在眼睛上作怪一番,全部都給畫成“白眼怪”之外,今天的畫作,他純粹就是在應付了。

  一隻蝦、一個螞蚱、一株蘭花……

  關鍵是,一尺寬、兩尺長的宣紙,他隻給人家畫了巴掌大一塊啊!

  畫完了最後一張,個山驢隨手將筆墨紙硯一推,趴在桌子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啊,這……”

  眾人惋惜不已。

  為什麽不再多畫兩張呢?

  指不定他們也能得到好處啊!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師的規矩,咱們繩金塔這一片,誰不知道啊!”

  店主出來趕人了。

  “算了,算了,等下次大師再來,我一定要拿到大師的畫!”

  “就是,咱們還是不耽誤人家店主做生意了!”

  殊不知,他們圍了人家店門近乎一個時辰,一個小菜也沒買……

  ……

  店主笑著與人作別,然後四下打量一眼,見到個山驢醉倒之後,不再有人注意這邊,他急忙返回店內

  “四喜,你照看一下店麵啊!”

  掌櫃的匆匆跟十來歲的少年交代一聲,然後一把抱起個山驢,進了後廚。

  而他的妻子,也匆匆跟了過來。

  傳統華夏集市建築,都是前店後宅的。

  至於製衣坊之類的,則是前店後場,匠人們就在後院製作貨物。

  店主剛剛將個山驢抱進後院室內,個山驢就醒了。

  “快說,快說,又是哪裏起事了?”

  個山驢急切的詢問道。

  看他的模樣,哪裏是一個聾人喲!

  “屬下等參見主人!”

  店主和妻子彎腰抱拳。

  赫然,這裏竟然是一處秘密基地。

  而扮作夫妻的店鋪掌櫃,竟然是江湖人士!

  “你們存心吊我胃口是不?”

  個山驢苦笑。

  兩人諂諂,這才解釋道“主人,這一次不是尋常的黎民起事。”

  “哦?”個山驢臉色一變。

  卻聽“兩口子”繼續道“主人,烈宗陛下有後人現世了,是三太子!”

  “你是說慈炯?”

  個山驢驀然抓住了兩人的手臂,滿眼的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