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鬼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黑紗，她踩著那雙紅色的繡鞋，切切的私笑，隨即瞬息間閃到了吳梓的麵前，巨大的鎖鏈一圈又一圈的縈繞著吳梓，吳梓的臉色通紅，被鎖鏈鎖的難以呼吸。

  “真當是連死都不怕？”

  吳梓憋紅了臉，但哪怕是這樣，他依舊頑強的提起一口氣，點了點頭。

  “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鬼一鬆手，那條鎖鏈摔在地上，化成一道黑霧消散而去，旋即她腳踩著虛空，踱步著，回過頭眯著眼盯著吳梓。

  “好，好，好！”

  “我就喜歡你這股子毅力。”

  “隻是我要讓你做的遠比死更難達成，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完成‘代價’後，你自然會追到心愛的女人，張菲菲。”

  “跟我走吧。”

  “哦......好。”

  “那我們現在去哪啊？”

  “回家。”

  “哦。”

  “您叫什麽名字啊。”

  “你叫我......阿楚吧。”

  “好。”

  ......

  ......

  當吳梓看見阿楚時，本以為這就是最離譜的事情了，可是接下來，他見識到了更離奇的事情。

  他有想過所有代價，比如獻出自己的器官，奉獻自己的靈魂，甚至是殺人，搶劫，所有一切壞的事情，他都做好心理準備，隨時隨即準備出發。

  但，當六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放在他麵前時，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次受到了衝擊。

  吳梓看了看書，又看了看坐在窗戶邊上，喝著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卡布奇諾，看著吳梓，露出了“老母親”一樣的眼神。

  “這第一個代價，就是你把這六本《五三》做完，做完後，我就會讓張菲菲和你第一步親近，甚至你的其他關係，我都會幫你疏通。”

  “......”

  “怎麽，你不想做？你要是不想做，你現在就可以回天台跳樓了，死對你來說比較簡單，反正是隻要一跳就解決的事情......”

  “不是，我還是想做的。”

  吳梓硬著頭皮，拿起了筆，翻開了書本的第一頁。

  自從他小時候知道學習挽不回爸媽後，他就不怎麽聽課了，現在他看著書本，感覺像是無字天書。

  “吳梓果然不行啊。”

  阿楚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隨手一揮，又變出一堆教輔資料。

  “慢慢來吧。”

  “反正你這條命是我的了，我想你怎麽學你就怎麽學。”

  “......”

  吳梓無語，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於是也就不再說話，而是將頭埋在了書本裏，好好的看起了書。

  於是乎，他又開始了久違的學習。

  “別給我打瞌睡！”

  “啊！！！”

  一根針紮在了吳梓的胳膊上，將“釣魚”的吳梓紮醒，他摸了摸手臂，上麵沒有任何傷痕。

  “幹嘛啊幹嘛啊！”

  “你敢凶我！是忘了我是鬼了嗎！！！”

  阿楚惡狠狠地說道，她麵紗後頭的表情猙獰，就像十惡不赦的魔鬼，嚇得吳梓一個寒顫，嘟著嘴，唯唯諾諾的說道：

  “那麽凶幹嘛......”

  “你再給我摸魚，我就電到你昏厥，然後醒了繼續學！”

  “今天不把數學的第一單元看完，就別想給我睡覺！”

  “是！”

  吳梓又重新看起了書，或許是電擊的作用，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他沒有再打瞌睡，而是認認真真的看起了天書。

  又學了一會，阿楚說道：

  “該吃飯了，今天的主食是......”

  吳梓心頭一緊，想到吃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血腥的人肉套餐，肝啊大腸啊就往嘴裏塞，於是乎他緊張的回過頭，卻發現了係著圍裙的阿楚聞著手中的蓋飯，流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今天就吃青椒蓋飯了！！”

  “現在的鬼都吃的這麽樸素的嗎？”

  “誰說這是鬼吃的？”

  “這是你吃的呀！”

  阿楚露出邪魅的笑容，旋即將青椒蓋飯放在了吳梓的麵前。

  “對於你今天摸魚的懲罰，就是不吃完這盤青椒蓋飯不許下桌。”

  吳梓看著碗裏的青椒，心中想著，還不如讓他吃人肉，這青椒是比人肉還難吃的東西吧。

  “快吃！”

  阿楚惡狠狠地說道，吳梓苦巴巴的張開嘴，一口一口的扒著飯。

  果然沒有例外，是真的很難吃。

  吳梓吐了吐舌頭，有些不高興，他看向阿楚，疑惑的問道：

  “阿楚，你不是鬼嗎？鬼不應該殺死我嗎？或者指揮我去幹壞事，可你幹嘛讓我學這學那的呢？”

  “小屁孩事怎麽這麽多？”

  阿楚解開圍裙，又掏出一杯紅酒，一副風情萬種的模樣，麵紗下的眼睛盯著阿楚，解釋道：

  “你以為我願意啊。”

  “我們鬼界也是有kpi的，帶你這種劣質的靈魂回去，我們是要被扣錢的。”

  “你看看你，連鬼都不想你做，活的該有多憨憨。”

  “所以你趕快好好學習，提高你的靈魂質量，免得我把你帶回去丟人！”

  “還有這種道理。”

  吳梓暗暗的吐槽，卻被阿楚聽見，一個爆栗打在腦袋上，疼的吳梓直摸自己的腦袋，他偷偷看了一眼阿楚，不敢再有半分怨言。

  她打人真的太疼啦！

  吳梓乖乖的吃完了全部的青椒飯，這是他人生裏吃的最吵雜的一頓飯。

  從那天之後，吳梓就進入了真正的“地獄模式”。

  每天定時不定量的要做完課後作業，做不會他就得自己找輔導資料自己解決，反正阿楚最多就會1+1等於2的算數，可偏偏吳梓解二元一次方程錯了還是會被她逮到，一頓暴揍。

  然後中午必有青椒青菜，也會有雞肉魚肉，她明明是變得食物出來，可還每次都穿著圍裙，一副勤儉持家的模樣。

  聽說女人都愛角色扮演，可能女鬼也喜歡這種遊戲吧。

  吃完飯後，他還得去跑步和學習打架，說是下地獄了要給她當打手，絕大部分事情都要他這個馬仔出手，隻是這打架的招式總是像廣播體操，沒啥大用。

  反正她喜歡唄，她喜歡，吳梓就會遭殃。

  除此之外，作為下地獄的備胎鬼，形象也很重要，新衣服和新褲子套在吳梓身上，讓吳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謝謝你啊，阿楚。”

  “有啥好謝的，以後下地獄了記得給我送特產，我記得第七層的奶茶還是蠻好喝的。”

  “第七層是什麽地獄啊？”

  “奶茶地獄。”

  “......”

  “這確定不是天堂嗎？”

  “對糖尿病患者是地獄。”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死灰色的生活開始有了紅繡鞋上的一點紅，吳梓一時忘記了自己是尋死的人，生活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樣子。

  當然也有些區別。

  他身邊多了一隻鬼，而且他也慢慢的引得了人們的矚目。

  “叮，叮，叮，叮。”

  四聲不一樣聲調的上課鈴聲響起，吳梓抬起頭，他看了看隔壁的阿楚，阿楚讓他下課時間必須待在位子上，複習上節課的知識。

  他現在正一本正經的坐在窗台邊上，用那死神般的眼睛，凝視著吳梓的動態。

  “上課啦上課啦，大家不要再吵了，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隨著老師的咆哮，學生們漸漸安靜，禿頭的班主任手中拿著成績單，看著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吳梓。

  “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沒想到，我們普通班居然有兩名同學進了全校前五十名！”

  “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和鼓勵，居然進了前五十名！”

  “大家猜猜這兩名同學是誰？”

  “是誰啊......”

  周圍竊竊私語，吳梓抬起頭，有些恍惚。

  “沒錯，就是我們的班長張菲菲，還有我們的......吳梓同學！”

  “吳梓？！！！”

  “張菲菲是鐵定前五十的，可吳梓怎麽能考這麽好？他之前不還吊車尾嗎？這怎麽就到前五十名了？”

  “這作弊了吧！！”

  阿楚笑了，看了看吳梓，又喝了口冰可樂。

  窘迫讓吳梓低下頭，他黑著臉，哪怕他並沒有作弊，但他卻生不起反駁的心思，他過慣了沉默寡言的生活，或者這就是懦弱的代價......

  “都給我安靜，你們看一個個成何體統！！！”

  “沒看見人家吳梓同學每天課餘時間都坐在椅子上學習嗎？他每次的作業交上來都有草稿紙和習題過程，這一次考試考得全是書本上的題目，這就映襯了他這段時間的努力！”

  “你們還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誣陷同學！”

  “除了吳梓同學以外，其他學生把數學試卷抄一遍，明天交！”

  “啊......”

  周圍怨聲載道，吳梓臉上一紅，抬頭看著老師欣慰的眼光。

  這是......被偏袒了嗎？

  不僅如此，老師還說道：

  “吳梓同學，要不你上來講講，你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厲害啊？有什麽學習的小妙招嗎？”

  “這......”

  “沒事，說吧。”

  吳梓皺了皺眉毛，又看了眼窗台，阿楚用嘴型比畫道：

  “說吧。”

  “好吧。”

  吳梓硬著頭皮，站了起來，低著頭，站在自己的位子上說道：

  “我......你們可能不相信。”

  “但是我家裏進了一隻鬼，然後他就逼著我學習，逼著我聽課，還逼著我吃青椒。”

  “所以我進步才會這麽快，這都是他的功勞，不是我的......”

  “他在說啥啊......”

  “這個世界哪裏有鬼啊，他在騙我們吧？”

  “沒事，吳梓同學，既然你不想說，我們也不會問，但吳梓同學的這種精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老師慷慨的說道，又摸了摸吳梓的頭，讓吳梓坐下。

  吳梓坐下，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窗口。

  “哈。”

  吳梓紅著臉，輕輕的笑了。

  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啊。

  不過我的進步怎麽會這麽快呢？......一定是阿楚在私底下偷偷幫我。

  但是阿楚是一個很嚴格的人，怎麽會幫我作弊呢......

  難不成，真是我自己考得？

  “做的很不錯。”

  阿楚說道，在吵雜的上課聲中她的聲音尤其清澈。

  “為了達成你階段性的目標，我決定讓你今晚和張菲菲聊聊天。”

  阿楚打了一個響指，一陣灰色的煙霧從她的手指溜走，吳梓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隨著這縷煙霧，情竇又開了。

  終於，可以和張菲菲說話了嗎？

  吳梓抬頭看向第一排角落的女生，她抬著頭，認真的聽著老師的課。

  “好的！”

  吳梓的聲音回蕩在教室，讓整個教室頓時一靜，無聲的尷尬蔓延，全部人看著吳梓。

  “吳梓同學......雖然你考得很好，但是也不必這麽激動。”

  “抱......抱歉，老師。”

  吳梓鞠著躬坐下，剛好和回頭的張菲菲對視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吳梓的心便快要跳出胸膛。

  好，好漂亮。

  今晚要說什麽呢？

  “給我聽課！”

  一個爆栗，讓吳梓回過了神。

  ......

  ......

  高中下課總是會很晚，而勤奮的人會逼著自己學的更晚，為了多做一道題，多寫一個字。

  這樣的生活會有些痛苦，但吳梓卻不覺得。

  他每天晚上都會留到十一點再回家，而教室裏，總是會有張菲菲的身影，她就坐在了吳梓的側上方，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她低著頭，認真學習的側臉，看見側臉，吳梓就又有了目標，繼續學習。

  吳梓伸了個懶腰，趁著片刻的疲倦，向往常一樣看向了張菲菲。

  他隻是想偷偷看一眼，可卻不巧，看見了回過頭的張菲菲，兩人的目光對視，霎時讓吳梓慌了神。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好尷尬。

  吳梓突然開啟了頸椎運動，試圖掩飾過這段尷尬的對視，但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吳梓同學！”

  “我有些事想問你。”

  啊這。

  是要問以後結婚買哪裏的房子嗎？還是喜歡什麽樣的墓地？

  吳梓赫然已經不是正常人的思維了，他結巴著，回應道：

  “好，問，問吧。”

  “是這樣的，吳梓同學，我看到你試卷上有幾道題正好是我沒做出來，我可以問問你解題思路嗎？”

  “當，當然沒問題！”

  吳梓“咬牙切齒”的說出這段話，然後拿起桌子上的試卷，又抬起頭。

  張菲菲低著頭，正好和吳梓對視，她撩著頭發，眼睛像水波一般輕輕撥動。

  “嗚嗚嗚！”

  吳梓心中傳出火車駛過的聲音。

  這是心動的聲音。

  阿楚歪過了頭，看著天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這小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