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籃裏的髒衣服越積越多，屋裏的垃圾一袋又一袋的。

  張恩臉上長出了胡須，衣領一邊翻起，一邊放下，衣服塞進褲子裏，拖鞋也東一個西一個。

  他縮在椅子上，眼睛無神。

  他還是沒有拍出那個他需要的畫麵，並且距離征文結束，隻有最後一天了。

  他拍了九次，卻都不及腦海中的畫麵。

  他足足拍了九遍。

  他明白自己遲早會遇到自己導演時的瓶頸，隻是這瓶頸來的有些太不湊巧，正好來在了他征文比賽的這一次視頻。

  張恩不是沒有選擇。

  他可以用第一天拍攝的endg，那個畫麵並不差，但他每次將視頻插進畫麵裏時，內心卻還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再試試，再試試。

  在這個聲音的驅動下，他放棄了更輕鬆，也更穩妥的方式，嚐試了一次又一次，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在賭，但到最後，他隻覺得自己在自殺。

  漫無目的的拍攝就是慢性自殺。

  張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這是最後一次了。

  做事情要有底線，再這樣下去是荒廢自己的時光，是時候取舍了。

  拍完今天，如果還不出片，那張恩就要用剪輯好的那一版發布視屏了。

  不隻是為了參加比賽，趕上比賽的末班車，實際上現在參加比賽已經沒有意義了，最好的視頻播放量已經衝破了六百萬，張恩的視頻再優秀，也很難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反超。

  他隻是為了終止自己的猶豫，重新開始向前走而已。

  困難都會遇到，跨過去和繞過去當然是前者更好，但卻都比張恩現在停下的狀態要好。

  無論如何，張恩都得繼續前進了。

  或許繞過去後，才會找到答案呢？

  張恩這樣安慰著自己，總算回來了些精氣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了些。

  再最後拍完一遍，無論成果如何，都要發布內容。

  限定好最後的期限後，張恩總算是找好了方向，有了動力去行動。

  時間也已經不早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隨著深秋的推移，太陽下山的時間也會越來越早。

  張恩準備著器材，籌備著最後的一次拍攝，其實也沒什麽好籌備的，就是安慰一下病鬼，講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問題，讓她好好演。

  病鬼也沒什麽表示，鈴鐺兩聲，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架好了設施後，張恩便重新進入了狀態，坐在攝像機後，眼神微微犀利。

  秋風吹著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今天的空氣有些濕潤，張恩沒有在意，因為時間已經不早了，稍稍一分神就有可能錯過夕陽。

  今天的天氣有些暗淡，也不知道有沒有夕陽。

  張恩掐著指甲，白色的須被不經意的掐掉，有些吃疼。

  病鬼隨風搖曳，鈴鐺作響。

  “呼。”

  風繼續吹動著，這風有些沁人心脾的涼意，比秋天幹燥的風多了些濕潤。

  濕潤？

  張恩總算感受到了天氣的異常。

  這是要下雨了？

  “下雨？”

  張恩輕輕的誦念著，原本疑惑的眼神在此刻卻漸漸的有些茫然和訝異。

  下雨了？

  下雨，就意味著未知的變數。

  “病鬼快快，我們再試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

  錄像鍵按下，開始錄製場景。

  病鬼出現，眼神平靜。

  零星的雨落下，啪嗒的打在地上。

  那天邊的夕陽燒著昏黑的雲，壓抑而黑暗。

  視頻拍完了。

  張恩很滿意這一次的拍攝，也算是完成了這些天的堅持，拍出了自己想要的畫麵。

  但張恩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他錯了了整整六天的征文評比，他要用一天的時間，追上其他人的已經六天的成績。

  嗶哩嗶哩的官方短信出已經發送了六條信息，統統是催促張恩上交視頻的短信。

  張恩點開了征文界麵，七個框框裏，前麵六個都已經上交了視頻，第一個視頻的播放量已經超過了六百萬，而張恩的專屬框框在最後一個，播放量零。

  現在距離征文結束還有十二個小時，從現在八點到明天早上八點，如果張恩想要翻盤，他需要在這十二個小時裏，起碼得追上六百播放量。

  這不可能，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沒有。

  但張恩看開了，得不到的東西就要看開，不要再糾結，畢竟起碼得到了自己滿意的影片。

  影片是關鍵，征文不是關鍵，最多就等明年，明年的這個時候，再龍王歸來。

  張恩倚靠著椅子，他也不差這點時間了，便沒有急著發布，而是先打開了粉絲群。

  “99+”的信息已經亮了很久，張恩迅速的滑過，大多數的內容都是催更和慰問。

  譬如擔心張恩為什麽還沒有參加征文，是不是有什麽事，大家可以幫忙解決之類的。

  張恩看著心裏一暖，又點開了和小夜的聊天框。

  小夜在這段時間裏，好像感覺到了張恩的困難，每一天都會發來詢問的信息，盡管張恩沒有回答過，但還是一直在堅持。

  “我沒事，這段日子裏一直在籌備視頻，現在準備發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

  “那就好，加油，我為你打call！”

  張恩笑了笑，重新打開了粉絲群，將同樣的話放在了粉絲群上。

  “加油。”

  刷屏的加油成了一道風景線，大家都在等著張恩的這個拍攝時間最長的視頻。

  “呼。”

  張恩鬆了口氣，扭了扭脖子，隨即迅速的點擊了屏幕上的發送，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

  視頻的進度條拉到最後，然後便跳出“上傳完成”的提示框。

  現在在“疤工作室”得主頁上已經能看見他的內容了。

  張恩的心情久違的輕鬆，內心並不像以往一樣，會有發布視頻時對成績的緊張了。

  或者是因為不可能獲得征文冠軍，反倒看開了。

  也可能是更膚淺的原因。

  知道在背後有人支持著他，他有底氣了，相信自己拍一部爛片也不會突然倒塌，還是會有人期待他的下一部電影。

  這樣好像有些無恥。

  但沒關係。

  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