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祖很可憐的，我三叔這個人脾氣不好，也不會教孩子，就會打人，小時候阿祖經常被打的遍體鱗傷。”

  關德卿歎了口氣，言辭間對於那位性子粗暴的三叔也很是不以為然。

  “三嬸整日裏忙著生意，對於阿祖也是很少過問。”

  “那時候我還在讀書，阿祖每次被打後就會跑到我家來，躲在我的床底下。”

  “在我的記憶中，我寫作業，阿祖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是我抹不去的回憶。”

  “每當這時候，我都會給他吃我的零食，所以我們兩個的關係特別好，我雖然不是他的親姐姐，但是比親姐姐還親。”

  關德卿比關祖大了五歲，家裏有弟弟妹妹的人都知道，大這麽多，基本上就沒啥矛盾了，更何況還是三叔家的堂弟。

  隻是說著說著，關德卿又有些難受起來，自責道：“後來我去了寄宿學校上學，家裏就沒人管他了，按照三叔的脾氣，我真擔心以後阿祖會變得非常叛逆，甚至影響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霍文峻心想道：“你的擔心沒有錯，但還是太天真了，以後的關祖可不僅僅隻是叛逆那麽簡單。”

  恐怕關德卿乃至關家其他人做夢也想不到，以後的關祖豈止是叛逆，簡直是心理扭曲。

  搶劫，殺人，還是專殺差人，整個一瘋子。

  肆無忌憚，殘忍無情，種種行為，令人發指。

  不過雖然可惡，但想想又情有可原，從小有個如此虐待他的父親和不聞不問的母親，加上心靈敏感脆弱，關祖會走上歧路並不意外。

  對於關祖的遭遇，霍文峻亦抱有同情，與其說他是一個天生的壞人，倒不如說是被家庭給生生逼瘋的。

  新警察故事發生在九十年代，那時關祖的父親已經是北區一哥了，電影裏的警銜是總警司，算一算也就是**年後的事，說短不短，說長也不算很長。

  “關祖和你關係好，你就多花點時間在他身上吧，看得出來他是個缺少關愛的人，心智也未成熟，你這個做姐姐的多關心一下，免得他以後行差踏錯。”

  霍文峻有些惋惜關祖在電影裏的結局，他不是真的壞，隻是和其他孩子一樣，想得到父親的關愛和重視而已，隻可惜用錯了方法。

  他是個很讓人惋惜的反派，當初看電影的時候霍文峻就思考過，如果關祖得到了正確指引，以他的天賦和頭腦，未嚐不能成為警界棟梁，犯罪克星，而不是走上不歸路的犯罪分子。

  三年殘殺幾十位差人，何等的喪心病狂。

  關祖的墮落和走火入魔，關父關母難辭其咎，但凡多一點關愛，多一點溫暖，他也不至於用如此極端的方式表現自己。

  如今關祖與他也算是朋友，霍文峻自然不忍見其重蹈覆轍，忍不住鄭重其事的提醒了關德卿一句。

  關德卿亦鄭重的點點頭，心道霍文峻說得有道理，以後得多關心一點關祖。

  ……

  從別墅區出來，霍文峻看了眼天色，表情若有所思。

  關家的能量之大，讓他亦為之震驚。

  關祖的身份，也讓他想了很多，之前練槍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練氣技能讓他在感覺方麵提升了許多，隱約能夠從關祖身上看到隱含的戾氣，雖然不明顯，但顯然已經有了不好的苗頭。

  這也是今天他特意跟關德卿多說了幾句的原因。

  如果不進行幹涉的話，今日至多還隻是有些叛逆的關祖，幾年後就會變成殺人狂魔。

  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而且關家新生代中，除了大伯家的一個堂姐外，就隻有關德卿和關祖兩個。

  堂姐和關德卿還是女孩，真到了那一步，享譽百年的警界關家，就要麵臨後繼無人的局麵了。

  “或許……”

  霍文峻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道異色。

  “……可以拉關祖一把。”

  從私人感情上來說，關祖與他算得上朋友，自是不忍見關祖落得個身敗名裂、萬劫不複的下場。

  而從利益方麵來說，要是能在關祖墮落之前拉他一把，關家上下一定會對霍文峻感恩戴德。

  與關家這樣勢力龐大的警界世家搭上關係，對他未來的發展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且關祖不是沒得救，現在的他還沒有走上極端，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能夠對症下藥，想讓他迷途知返並不難。

  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怕沒有利益，他也沒理由眼睜睜看著關祖死，更何況如果能將關祖領回正路，得到的收益會讓霍文峻受益無窮。

  因此於公於私，他都無法坐視。

  不過暫時來說霍文峻並沒有太好的辦法開解關祖，勸他‘從良’……呸，是善良，隻能一步步來，目前來說，還是需要關德卿這位與關祖關係最好的堂姐出馬，多給予他一些關心。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關德卿的三叔改變態度，對兒子多點關懷，而不是動輒打罵，但霍文峻也知道這很難，隻能在以後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機會幫助關祖懸崖勒馬了。

  帶著沉思，霍文峻向家裏走去。

  ……

  晚上，關祖回到自己家，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嘴角露出一抹毫不意外的笑容，帶著淡淡的譏誚和苦澀。

  也不收拾，直接躺到了床上，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原本應該稱之為“家”的地方，卻清冷的讓人心涼，完全感受不到一點點的溫度。

  想到剛才堂姐關德卿對自己的關心話語，關祖心中掠過一絲溫暖，稍稍驅散了心底的涼意與麻木。

  帶著這一絲難能可貴的溫暖，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夜，關祖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終日被無邊的空虛所包裹，為了填補空虛，也為了尋找活著的意義，他開始肆無忌憚的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差人。

  看到老頭子頭疼的樣子，他感受到了從所未有的快樂，就好像向父親證明了自己。

  而父親也是第一次這麽‘重視’他，他很高興，哪怕是以凶手惡徒的身份……

  為了這份快樂，他變本加厲的殺了更多的差人，直到計劃敗露，被重重包圍在天台頂上。

  但他心裏卻並沒有多少害怕，甚至有閑心思考起自己的老媽會不會在電視裏看到他，哈哈，算了吧，她每天那麽忙，怎麽會有時間看電視呢。

  “阿祖你這個混蛋兒子！你老爸是差人你竟然去做賊！”

  是他那個北區總警司老豆的聲音，他終於想起自己了嗎。

  老豆仍舊像小時候那樣，滿是憤怒地看著他，口中不停地咒罵著，臉上沒有半點關心，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歲的那一天。因為數學測驗得了九十七分，被老豆用手銬銬起來痛打，蘸了水的皮帶抽在身上真的好痛好痛。

  沒有人救他，也沒有人幫他，他好害怕。

  “你這個廢物，窩囊廢，丟盡了我的臉……”老豆越走越近，罵聲也越來越大。

  他對著老豆舉起了槍，乞求般地說道：“老豆，你誇我一句好嗎？”

  老豆呆愣了片刻，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

  他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哭了，然後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槍響了。

  “不要啊——”混亂中，他似乎聽到了混蛋老豆的聲音。

  真是一群蠢貨，他的槍裏麵，根本沒有子彈……

  刺骨的疼痛帶走了他的生命，但他的嘴角卻帶著解脫的笑意，任憑逐漸冰冷的身體緩緩滑落，直到墜入無邊的黑暗……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夢中的關祖已然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