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胞胎……

  瞞得可真夠緊的。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思緒都被黎妤兒懷的是三胞胎之事所吸引，麵前的精美食物都變得無滋無味。

  這個年，可以說是她們所過的，最令人糟心的一個年了。

  顏曦月坐在高位上，她藏在袖中的手都不敢露出來，因為她手上細膩的皮膚，已經被她尖尖的指甲掐得慘不忍睹。

  “錦妃果然福澤深厚。”

  德妃輕緩的嗓音響起。

  此刻殿內沒有人說話，她的聲音不算大，但也清晰地飄入絕大多數人的耳朵裏。

  黎妤兒看過去：“臣妾謝德妃娘娘誇讚。”

  嫵妃聞言忍不住開口，語氣酸到不行：“是啊，錦妃娘娘可真的太有福氣了。”

  “旁人想護著一個都困難，錦妃娘娘這一懷孕，還懷了三個，當真是有福氣！”

  她口中所說的，想護著一個都困難的人，自然是薑妃。

  今日，薑妃也是來了的，她的席位也比較靠前，但她今日的存在感很低，若不是嫵妃飽含隱射的話，此刻眾人也不會注意到坐在殿內沉默不語的薑妃。

  “原來薑妃娘娘也在。”

  尹韻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剛才殿內幾位妃嬪的話，他好似都沒有放在心上。

  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一巴掌打在了薑妃的臉上，可謂一點情麵都沒有留。

  薑一若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幾下，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她依舊不怎麽顯懷的小腹上，這幾日對她來說，過得特別的煎熬。

  她硬著頭皮出現在年宴上，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她心裏清楚，她隻是在強撐。

  嫵妃的話，尹韻的話，將她的偽裝撕碎。

  她現在連有與他們爭辯的力氣都沒有。

  薑一若牽強地勾了勾唇角：“本宮的福氣自然比不過錦妃。”

  她不想讓大家的注意力繼續在自己身上，可以去提及被眾人忽略的“靈石”二字：“不知尹公子剛剛所說的靈石，到底是怎麽回事？”

  “宮內與本宮這般不知道的姐妹，很多。”

  尹韻溫和一笑，沒有再用話嘲諷薑妃，而是耐心解答：“這塊靈石很是特別……”

  什麽被“龍氣籠罩，金鳳之名，身懷天下之主”等字眼有些敏感，尹韻模糊了概念，到底也將此事講述清楚了。

  太後微訝：“竟真有這等奇事？”

  尹韻忙起身，恭敬行禮：“回太後娘娘的話，尹韻因為太過好奇，特意去觀摩了一番，靈石上麵天然而生的字眼要比尹韻所說的更加直白。”

  “嘶。”

  殿內是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尹韻說的都已經快讓她們嫉妒死了，竟還是“美化”後的？

  她們很懷疑，那塊“靈石”根本不似尹韻所說的那般是天然形成的！

  縱然妃嬪們心中有許多的疑問，可看著太後和皇上明顯信了的模樣，她們也隻能附和著說些太後和皇上愛聽的話。

  莊太妃也適時地露出驚訝之色，對太後笑顏：“錦妃有福，臣妾竟也信了，也挺想看看真正的靈石到底是何模樣。”

  “果然是天佑大盛，錦妃有功，今日是年宴，錦妃又懷了三胎，有功又辛苦，哀家想著，錦妃的位分也該動動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太後露出慈祥地笑，看向晏修。

  晏修先是微微驚訝，隨後溫聲道：“母後所言極是，朕也有這個想法，但，錦妃已經貴為錦妃了，若是再晉位，也就是隻有四妃之位上的淑妃或者賢妃了。”

  他說完話鋒一轉，看向已經許久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顏曦月。

  “不知貴妃認為，錦妃是晉位成淑妃合適，還是賢妃合適呢？”

  顏曦月沒有想到皇上會問她。

  她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維護好，那瞬間的不甘早已經被殿中的人捕捉到。

  但不甘心的人，何止是貴妃？

  在座的人，又有多少是心甘情願看著錦妃晉位的？

  她們想，最尷尬的應該不是貴妃，而是德妃娘娘吧。不管錦妃如何晉位，位分都在貴妃之下，四妃之中，德妃位於四妃最末，那錦妃晉位，就要壓過德妃了。

  從入宮起，德妃就是德妃，而錦妃最初，也不過是美人而已。

  短短不過八九個月的時日，黎美人即將成為四妃之一，且身懷三胎，那是不管地位還是寵愛，都要榮冠後宮的。

  與黎美人同時進宮，最初位分又極其高的德妃，難道不尷尬嗎？

  眾人心思百遍，也不敢亂說話，隻看著被皇上提名詢問的貴妃娘娘，想聽聽她會如何回答。

  德妃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收緊。

  緊張也不過一瞬間，當她對上太後看過來含笑的眼神後，逐漸明白過來，原來太後和皇上早已經想好了幫錦妃晉位。

  恐怕，錦妃的位分不可能止步於四妃，或許太後和皇上是想通過此事幫錦妃鋪路。

  待錦妃誕下皇子之時，就是她被冊立為皇後之日。

  德妃想通了，反而不緊張了。

  六宮之首的皇後，就是黎妤兒了，所以她提前封個四妃壓過自己的位分有何關係？

  未來她還是要跪黎妤兒的，可能不僅要跪黎妤兒，再再以後，她還要跪黎妤兒的兒子。

  德妃鎮定地伸出手，端起來桌子上放著的茶碗，喝了口果酒。

  好酒！

  顏曦月將眾人目光收入眼底，她親眼所見德妃的變化過程。

  但她和德妃性情不同，在她眼裏，德妃太過軟弱無能，若是她有著德妃得天獨厚的優勢，恐怕早就為皇上誕下長皇子了！

  穩住自己的心神後，顏曦月嬌美的容顏上浮現淺淺的笑。

  “此等大事，皇上竟然詢問臣妾，可叫臣妾如何回答？”

  “貴妃但說無妨。”

  晏修漆黑的眼眸緩緩注視著顏曦月，他是打定主意要聽聽顏曦月如何說了。

  對於顏曦月無視了他的禁足令出現在此的事情，他可沒有揭過，他也是來的途中聽說了貴妃先一步進了鳳鸞宮。

  這讓想無視顏曦月的晏修不得不正式起來。

  既然你要來，那就要有“作用”。

  “回皇上的話，若是臣妾說得不好，惹得咱們大盛皇朝的福星不高興了，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呢。”

  顏曦月嬌嗔一笑，半開玩笑般說道。

  晏修很認真的開口：“朕可以答應你不怪罪你。”

  但朕沒有說太後不怪罪你，妤兒不能怪罪你。晏修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顏曦月看了德妃一眼，隨後道：“皇上，錦妃這般辛苦，又是福氣之人，臣妾覺得，賢妃之位，就挺適合錦妃的。”

  她沒有提及淑妃，因為她覺得，提了就是故意壓德妃一頭。

  她想，或許她這般說，可以向德妃示好，等錦妃成了賢妃後，她若是能獲得德妃的信任，往後也算是有了一個有利的幫手。

  隻是，還有以後嗎？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顏曦月不知為何有了心慌之感。

  她下意識地往莊思怡的方向看了一眼。

  坐在莊太妃身旁的莊思怡，也正看著她。

  此刻在殿內坐著的人，幾乎都將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莊思怡此刻看她，並不覺得突兀，但她忽然和莊思怡對視後移開目光後的反應，就不太對了。

  不少人都發現了這一點。

  莊思怡臉上沒什麽變化，心裏卻在想，顏曦月竟會如此不小心，難道她真的對晏修動了情？

  “賢妃。”

  晏修收回看向顏曦月的視線，低聲重複，隨後看向太後征求太後的意見：“母後覺得如何？”

  “甚好。”太後依舊淺笑。

  賢妃也好，淑妃也罷，沒什麽差別，等到錦妃生產，真的生下三位皇子的時候，位分還是要再動動的。

  還能怎麽動？

  總不能冊封為皇貴妃吧，也就隻剩下這座宮殿的主人了。

  “深泉，準備筆墨，傳蘇大人！”

  蘇武忠到的時候，筆墨紙硯早已經備好，晏修直接當眾書寫冊封聖旨。

  “錦妃黎氏……”

  “……冊封錦妃為錦賢妃。”

  洋洋灑灑地一番誇讚之話說完，晏修也落下了最後一筆，玉璽蓋上後，此事也不容再更改。

  黎妤兒跪在地上謝恩。

  晏修親自將她扶起來：“賢妃切莫多禮，你為朕孕育子嗣，辛苦了，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臣妾嬪妾叩見錦賢妃。”

  雖說還沒有行冊封之禮，但皇上都已經這般稱呼黎妤兒了，她們也不會沒有眼色。

  黎妤兒麵對著行禮的眾人，緩聲道了“免禮”。

  “今日果然是喜事多，臣妾敬錦賢妃一杯，恭賀錦賢妃，錦賢妃不能飲酒，可以茶代酒，臣妾先喝為敬。”

  德妃舉著酒杯，很真誠地恭賀黎妤兒。

  黎妤兒從桌邊拿了她的果茶，直接喝了下去。

  殿中的杜婕妤杜嵐看著高台上互動的幾位高位嬪妃，總算是明白了宋瀟瀟在宴會開始前與她說的到底是何事了。

  杜嵐忍得特別的辛苦，在聽說黎妤兒懷三胎之事的時候就想說話了。

  可她忽然想起來宋婕妤提醒她的話，便在想說話的時候端起來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又再聽說了靈石之事，再次喝了一口。

  幾口果酒下肚，她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

  也正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反而不衝動了，逐漸冷靜下來。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黎妤兒。

  皇上和太後這是認可了黎妤兒，要冊立她為皇後了啊。

  杜嵐想，若黎妤兒當了皇後，她們這些人又會如何？是留在宮裏還是……

  “妹妹，你在想什麽？”

  身旁，宋瀟瀟舉著酒杯含笑看她。

  杜嵐被她的聲音喚醒，愣愣地看了她許久，才啞聲道：“無事，今日可是喜事多多，姐姐，喝酒。”

  “好，喝酒。”

  晉黎妤兒的位分隻是開端，晏修既然傳了蘇武忠來，就是想要他擬製，將後宮眾位妃嬪的位分都動一動。

  選秀時入宮的這些妃嬪們的位分自然沒有動的必要。

  但之前的妃嬪們，位分還是要晉一晉的。

  張順媛張姣姣直接晉到了妃位，賜封號為明。

  嫵妃先是衝著明妃翻了個大白眼，隨後用期盼地眼神看著晏修。

  晏修自然察覺到了，隨後他道：“嫵妃的位分就不動了，朕多賞賜你一盞燈。”

  嫵妃：？？？

  薑妃賜封號為箬，箬妃。

  再然後就是竹茉宮的周婕妤周婉瑩，晉位嬪，周順媛。杜婕妤晉位為杜順容，宋瀟瀟晉位為宋順華。

  都是“順”字的嬪位。

  周婉瑩更是一躍成為了九嬪之首！

  嬪位的幾位，頓時覺得如坐針氈，心裏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靜美人晉為靜婕妤。

  孫才人恢複原位分，穎貴人。

  一連晉位了好幾位貴人美人才人，晏修在訴說的時候發現，他後宮裏竟然有這麽多女人，也難怪他的國庫都沒有充盈過。

  晉位和賞賜過後，晏修開始賞賜燈籠。

  其實也不是多貴重，但晏修所得的那些燈籠，都是稀罕物件，要的就是一個寵愛和關注。

  過年嘛，皇上能記得賞賜你燈籠，那也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可惜，燈籠本就不多，太後和太妃宮裏是要送的，貴妃賢妃德妃處也不能少，妃位上也要給，那到嬪那兒，就沒多少了。

  像孟雨安孟修容，沒有賞賜就罷了，也沒有燈籠。

  當她看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提到過的魏清怡的時候，孟雨安忽然覺得，她沒有賞賜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最讓眾人意外的是，周充媛有燈籠，靜婕妤和穎貴人也有燈籠。

  靜婕妤有燈籠也就罷了，可穎貴人憑什麽？

  是，她之前就是穎貴人，可她犯了錯，被打入到了冷宮，如今呢？直接恢複原來的位分不說，還賞賜她燈籠？

  這是許多人都想不明白的。

  宴會幾乎到了最後，戲台子都已經搭好了，晏修詢問太後的意思，是否現在去慈寧宮。

  戲台子是在慈寧宮的偏院搭建的，太後喜歡看戲，晏修索性請了慶樂園的戲班子進宮為太後唱戲熱鬧熱鬧。

  太後早已經動了心思，聽見晏修的問話，那自然是應了好。

  尹韻這個時候忽然起身道：“皇上，太後娘娘，此刻天色已晚，祝福已經送到，尹韻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