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心猿意馬”、“旖旎之情”等字眼，瞬間從晏修的腦海中飛了出去。

  晏修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懷裏的小嬪妃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晏修覺得，自己若是不說些什麽，恐怕也不太合適。

  但……

  晏修斟酌著語言：“妤兒此次所穿所戴，令朕覺得眼前一亮，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

  黎妤兒委屈臉。

  “好在今日是坐著參加年宴，妤兒就當提前適應了，不然，明日所戴，應該比今日更加沉重。”

  黎妤兒滿頭問號。

  晏修輕輕握住黎妤兒的手：“妤兒莫要忘記，今夜過後，你就是賢妃了。”

  賢妃的穿著，與妃位可是大不相同。

  黎妤兒：……

  鳳鸞宮殿中，妃嬪做了大半。

  但高位妃嬪到的並不多。

  貴妃顏曦月之前被皇上下了禁足令，至於今夜會不會前來，眾人也不太清楚。

  德妃去了慈寧宮，要陪太後一起來。

  再往下，便是如今懷了雙胎，從入宮起就恩寵不斷的錦妃。

  錦妃何時來？

  那還用問？自然是皇上何時來，錦妃就何時來了。

  魏清怡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不少的妃嬪。

  這些人都是前些時日去過竹茉宮的那些人，魏妃出手闊綽，凡是捧場的人，她都給了不少的好處。

  所謂拿人手短，這幾位也就以魏清怡馬首是瞻了。

  孟修容一眼看見了坐在席位上的程婕妤和朱婕妤二人。

  她們是住在熙和宮的。

  沒有看見顏曦月，反而瞧見了她們兩個人，孟修容當即板著臉走過去。

  程婕妤和朱婕妤見孟修容麵色不善，忙起身向她行禮。

  ”臣妾請修容娘娘安。“

  孟修容冷笑：“可別給本宮請安，本宮受不住。”

  程婕妤和朱婕妤臉上浮現尷尬之色。

  “貴妃娘娘還為到，你們怎敢落座？”

  程婕妤因為這句話，嚇得身體打了個哆嗦，臉上的血色也在瞬間褪去。

  “修容娘娘，您這是做什麽呢？”

  杜婕妤杜嵐和宋婕妤宋瀟瀟剛剛到，便看見這一幕。

  她的座位與程婕妤挨著，走過來順口問了一句。

  問完杜嵐就有些後悔了。

  她怎麽就沒有管住自己這張嘴，這可是魏妃一派，一個比一個難纏，她還想清清靜靜地過個年呢！

  孟修容找程婕妤和朱婕妤的麻煩，也不過是想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來她對顏曦月的關心罷了。畢竟這幾日，她也沒有去看過顏曦月，今日更是忙著打扮自己，哪裏顧得上去詢問顏曦月的情況？

  杜嵐會“撞”上來，出乎孟雨安的意料。

  不過，孟雨安很快將矛頭對準杜嵐。

  畢竟那日魏妃設宴的時候，杜嵐和宋瀟瀟都沒有去，魏妃的脾性，自然會將沒有給她麵子的那些人記在心中的。

  她隻需要稍微點火，後麵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

  “杜婕妤。”

  孟雨安輕笑：“杜婕妤和宋婕妤真是大忙人，上次宮裏熱鬧的時候就沒有見到二位，還以為今日也見不到人呢。”

  魏清怡聽見這話，美眸輕轉，往這裏看了過來。

  杜嵐自然是和魏清怡的目光對上了，她也不好當做沒有看見，忙遠遠地福禮請安。

  魏清怡冷哼，並沒有理會杜嵐。

  但她的耳朵卻高高豎起，注意力都集中在這邊，想要知道杜嵐會怎麽回答。

  “修容娘娘在說什麽？”杜嵐裝迷糊：“今日是年宴，臣妾身後皇上的婕妤，自然是要來參加的。”

  “年宴可以參加，姐妹間的聚會，倒是沒時間了。”

  孟雨安降低聲音，用僅附近既然你能聽見的嗓音說道。

  杜嵐臉色微變。

  這人，可真是難纏，她想糊弄過去都不行。

  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孟修容說這種事情，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呢？

  事實證明，孟雨安是沒腦子的人。

  因為，與她同住紫竹宮的崔修媛崔南珍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孟修容，你若是與她們有話說，可以請年宴結束後，將人請到你的竹星殿去，今兒是除夕，可不是允許你鬧騰的日子！”

  孟雨安回頭，看向崔南珍。

  崔南珍卻已經回神走到了蘇妃跟前，與蘇妃說話，眼睛不再看她。

  孟雨安氣的差點將唇瓣咬破了，她對崔南珍沒轍，不代表對杜嵐沒轍，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嵐：“本宮可不敢厚著臉皮邀請杜婕妤來本宮的竹星殿。”

  “杜婕妤可是連魏妃娘娘的辰茉宮都看不上，本宮小小的竹星殿哪裏入得了杜婕妤的眼？”

  陰陽怪氣的話語，不僅沒有刺到杜嵐，反而讓杜嵐覺得特別的好笑。

  於是，杜嵐就笑了。

  這一笑，可謂將孟雨安徹底惹惱了。

  “你笑什麽！”

  杜嵐忍著笑：“抱歉，修容娘娘，臣妾隻不過想到了一個冷笑話才會發笑，不是在笑修容娘娘，修容娘娘可千萬不要多想。”

  她不解釋還好，這麽一解釋，孟雨安的整張臉變得鐵青。

  “杜嵐！”

  孟雨安盛怒之下，直接叫了杜嵐的名字。

  杜嵐微訝。

  “好了。”魏清怡這個時候，不得不開口：“都鬧什麽？”

  “皇上和太後隨後就會到，你們是想受罰嗎？”

  孟雨安有了底氣，微微昂著下巴：“再亂說話，你們就禁足宮中好好反思吧！”

  禁足？

  反思？

  “孟修容此話是在影射什麽？”

  正殿外，冷冷的嗓音由遠到近。

  眾人回頭，就看見身穿紫紅色正裝的顏曦月緩步而來。

  她頭戴鳳冠，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眼眉更是用勾勒的很深，給人一種很淩厲的感覺。

  “貴妃娘娘。”

  顏曦月一出現，在場所有的人都要向她請安。

  看著滿殿的人因為她而跪拜，顏曦月的心湖逐漸澎湃。

  這裏是鸞鳳宮，是正宮皇後所居住的地方，明明她是第一次來，但她卻總有一種熟悉感。仿佛，這裏就是她的住所。

  仿佛，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

  顏曦月沒有著急喚眾人起身，她淩厲的眸光緩緩從大殿中掃過，最後落在了孟雨安身上。

  “孟修容剛剛所說的‘禁足’，是何意？”

  “可是宮裏又有誰觸犯了宮規，被罰了禁足？”

  顏曦月的嗓音不緊不慢，說話時，那雙淩厲的眼眸輕飄飄地落在魏清怡的臉上。

  孟雨安隻覺得心跳仿佛露跳了一拍。

  “貴妃娘娘，臣妾沒有，臣妾就是，就是……”

  越是著急，孟雨安越想不到為自己辯解的話，明明是深冬之際，溫度很低，殿內也是靠著碳火取暖罷了，可她卻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既然不知，那便跪著好好想想，何時想通了，何時再起身吧。”

  顏曦月語氣淡淡，說著話，人便扶著白藥的手往屬於她的位置走去。

  眾人就目送著顏曦月往高位上走。

  最中間的席位，自然是皇上的位置，皇上右手邊，是太後和莊太妃的席位。

  沒錯，在年宴上給莊太妃留有位置，是皇上和太後的意思。

  既然莊太妃回了宮，那也是要參加的。

  皇上的左手邊的那兩個靠上的位置，分別是貴妃和德妃的席位。

  後宮妃嬪的位置，也就依照著位分依次排開。

  婕妤還是能坐在第一排的，但美人貴人們，還有位分更低一些的才人，那就是二排往後或者三排的位置。

  鳳鸞宮很大，所有的席位都擺滿了，從高處看，也依舊不顯得擁擠。

  顏曦月想到自己入宮的第二日，她在熙和宮設宴，請宮裏的妃嬪們去向她請安的事情。

  雖說倉促了些，但宮裏人手充足，她在閨中也有舉行宴會的經驗，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可那些人進到她的熙和宮後，整個大殿就顯得特別的擁擠。

  顏曦月還記得她坐在主位上的時候，看著坐在殿中的人，最前排有椅子坐的還好，再後麵，就算她也安排了座椅，可她看得時候，給她一種人擠人的錯覺。

  那是真的難受。

  可現在呢？

  不是最高的位置，殿中擺放了那麽多的席位，可卻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舒適，擁擠……

  嗬。

  顏曦月在心底冷笑。

  不愧是皇後的寢宮，果然巍峨。

  顏曦月落座，眾人起身。

  孟雨安覺得特別的沒臉，但好在她身邊還是有願意捧著她勸說她的人在。

  依次坐好後，孟雨安聽著身旁人安撫的話語，也算是從剛才的難堪事情中走了出來。

  “你可真衝動。”

  宋瀟瀟與杜嵐位置挨著，她忍不住說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

  杜嵐靠過去，聲音壓得很低：“我就是一時沒有控製住自己的嘴巴，隨口問了一句，問完我就後悔了。”

  “那你可要好好控製住自己的嘴巴，在年宴上，切莫再亂說話了。”

  宋瀟瀟意有所指。

  杜嵐很聰明：“可是年宴上會發生什麽事？”

  “你別問了，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了。”宋瀟瀟不願意再多說。

  杜嵐轉了轉眼睛：“難道是民間所流傳的事情？”

  宋瀟瀟抿緊唇瓣。

  “你這嘴巴是真的緊，你就跟我透漏透漏唄。”杜嵐又好奇又覺得鬱悶。

  哪有說話說一半的？

  你若不想跟我說，索性就別提這事兒唄。

  提了，又不幫她解惑，這不就是讓她難受呢嘛？

  宋瀟瀟哪裏敢亂說話？

  杜嵐這張嘴巴，她可信不過，何況萬一傳出去，再有人詢問她是如何得知的，她又該怎麽回答？

  她也是懊惱，剛剛提醒了杜嵐這麽一句。

  杜嵐無語：“你真沒意思。”

  宋瀟瀟：“謝謝誇獎。”

  杜嵐：……

  “太後娘娘到，莊太妃到，德妃娘娘到，苗貴人到，莊小姐到。”太監的唱和聲傳來。

  眾嬪妃起身，準備行禮的時候，聽見最後兩個人的名號，都是一愣。

  苗貴人？

  哪位？

  愣神也不過是一瞬間，很快眾人反應過來，苗貴人也是太後的侄女，德妃的堂妹，與德妃同住翊坤宮。

  想起了苗芸兒的身份後，眾人也就能理解了，但讓大家不理解的是，為何莊思怡也會出現在今夜這樣的場合。

  年宴，也叫家宴。

  莊思怡算哪門子的“家人”？

  “請太後娘娘安，莊太妃安。”顏曦月先行請安。

  “貴妃免禮。”太後穿著盛裝，臉上露出溫和慈祥地笑。

  顏曦月順勢免禮。

  她直起身子後，太後和莊太妃身後的德妃走到人前，領頭向太後和莊太妃請安。

  殿內的人，都跪了下去。

  太後笑嗬嗬地說道：“都起來吧，等會兒皇上來了還是要跪的，就不要跪哀家了。”

  “是。”眾人起身。

  一時間，隻聽見衣服相蹭的“簌簌”聲。

  有了太後和莊太妃在，眾人再不會像剛才那般自在說話。

  不過，太後都來了，想來皇上也很快會到。

  眾人都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殿門外，期盼著看到那偉岸俊逸宛如神明般的男子。

  果然如眾人所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太監的唱和聲再次響起。

  “皇上駕到，錦妃娘娘駕到。”

  太後當即不再同莊太妃說話，而是轉眸看向殿外的方向。

  她倒不是慌著看晏修，而是在晏修身邊，準確地捕捉到了那微微挺著肚子，身著盛裝，頭戴金冠的絕美女子。

  太後瞧著黎妤兒的模樣，目光逐漸柔和。

  好些時日不見，這丫頭將自己養得挺好的，看起來麵色滋潤，精神也是不錯。

  “母後，莊太妃。”

  晏修到了近前，弓手行禮。

  “皇上快免禮。”太後說著話，眼睛盯著黎妤兒看個不停。

  離得近，她更覺得滿意。

  小丫頭倒不是像旁人那般，為了保持身材不肯吃東西，瞧這張小臉，粉嫩粉嫩的，一看就吃得好，營養跟上了。

  “皇上吉祥。”

  殿內又跪了一片。

  晏修視線淡漠地掃過跪在地上的人，語氣低緩：“都免禮吧。”

  “是。”

  眾人起身，均鬆了口氣，總算是不用再跪了。

  “太後娘娘。”

  “太妃娘娘。”

  “貴妃娘娘，德妃娘娘。”黎妤兒挨個請安。

  “哎呦，錦妃這麽多禮做什麽？快，快坐吧，人都到齊了，就可以開始了呢。”

  太後心疼的不行。

  請什麽安？

  這肚子裏開始懷了三個，再累著妤兒累著她還未出生的小皇孫了可怎麽辦？

  黎妤兒乖巧站好：“臣妾謝太後娘娘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