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第245章 戰略
作者:河邊草      更新:2020-11-04 03:32      字數:3267
  兩夫妻的日常節目進行完了,也就都心平氣和了起來。

  李碧給李破倒著酒,“今年能做的也都做了,明年你有何打算沒有?”

  李破瞅了李碧一眼,心道,自家婆娘野心可是不小,總是閑不下來,這不剛回來,就拿這麽大個題目來難為人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誰讓他們在這樣一個世道,還主掌了這麽大一塊地方呢。

  李破端起酒盞抿了一口,反問道:“你說呢?”

  不出意料,李碧白了他一眼,她知道這位夫君心裏肯定是有譜了,隻是又在習慣性的耍滑而已。

  “我能有什麽打算,你不是說嗎,男主外女主內,如此大事,小女子也隻能聽夫君的了。”一邊說著,低眉垂目,做起了柔弱狀。

  李破身上當即麻了麻,算你狠,這是真不想讓我吃一頓安生飯了。

  心裏歎了口氣,有些不滿意的放下酒杯,看來也隻能好好說說了。

  “這雲內其實是個好地方……”

  剛開了個頭兒,垂著頭的李碧就揚起了細長的頸子,兩條眉毛也拉近在了一起,她最煩這廝小富即安的樣子了。

  “天下紛亂至此,夫君難道還想獨善其身不成?”

  你這叫唯恐天下不亂好伐,李破立馬腹誹了一句。

  不過,從大業八年一路走過來,亂世的畫卷已經一點點在他麵前揭開了帷幕,亂的不止是天下大局,而且亂的還有人心。

  像李碧這樣的邊將,自從父親離開馬邑之後,言談之間,隱隱也不再以隋臣自居了,這還是個女人,何況天下男兒?

  所以說,大業十二年,是變化最為劇烈的一年。

  這顯然是隋帝楊廣北巡被圍之後,造成的嚴重後果,朝廷威信已失,隋帝更是親自將日月星辰旗扔在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換句話說,在大業十一年,大隋已經咽下了最後的一口氣。

  此時李碧的急切,其實根本不代表她一個人的意思,而是軍中很多將領,都有了其他的念頭。

  李碧感受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擔憂之餘,野心也不由自主的便來了。

  這顯然是一種連鎖反應,實際上不光李碧,便是李破自己也在持續的受著影響。

  而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就算李破想要在此靜觀天下風雲變幻也是不成了,那樣一來,他會很快失去對恒安鎮軍的控製。

  軍人們拿起刀槍,保衛家園什麽的都是次要的,他們求的是富貴榮華,要的是封妻蔭子,這在哪個年代,其實都不會例外。

  朝廷搖搖欲墜,晉升的通道已經堵死了,那麽剩下來的,也隻能是自己擴張,讓軍人們感受到上升的動力,一旦停滯下來,你真以為喂飽了他們的肚皮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李碧能感受到這一點,李破又何嚐感覺不到?

  這就是一種變相的身不由己,所謂的時勢造英雄,也正源出於此。

  李破想的其實不比妻子少,對天下大勢的看法,更非李碧能及,也正因如此,他想的要更加現實一些。

  懶懶的擺了擺手,“我剛說一句,你著什麽急啊,還想不想聽我說了?”

  李碧沒生氣,反而展顏一笑,她這翻臉如翻書的本事,純粹是跟丈夫呆久了,近墨者黑了,李碧殷勤的給夫君倒酒,心裏還在念叨,不****你,怎能聽到實話?

  李破無奈的拍了拍妻子的手,才笑道:“有你在,看來想著獨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李碧也笑,“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功,夫君七尺男兒,誌氣怎能比我一個女人家還小了呢?”

  李破哼哼兩聲,覺著娶了這麽個老婆,真是禍福難料啊,要是哪天自己不幸了,這肯定是個垂簾聽政的好材料。

  沉吟片刻,他也不再囉嗦了,把臉一板,拿出了指點江山的氣勢。

  “別弄那些虛文了,好好說話吧啊……如今呢,咱們這裏也算是兵精糧足,雲內這地方也就這麽大了,養的這點兵馬,自保有餘,卻不堪大用……”

  “現在看看咱們四周,先說北邊的突厥吧。”

  “咱們把突厥應該是得罪的不輕,我算了算,突厥人折在咱們手裏的,怕也有五六萬人了,再去交好突厥,那可就要看人家可汗的度量了呢,那是不由咱們自己做主的事情,幹起來沒意思。”

  “再說了,引突厥人南下……必遭萬人唾罵,咱們起於馬邑,將來若是讓這一地百姓給突厥人禍害了,還有什麽臉麵可言?你家夫君雖不是什麽英雄豪傑,但這樣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李碧本來漸漸聽的蹙起了眉頭,這可是她思量再三,認為最為可行的一條路。

  身在馬邑郡,卻不和突厥人交好,將來很可能要腹背受敵,而且,突厥兵鋒之盛,幾乎擋無可擋。

  別看之前占了那麽多的便宜,那都是出其不意成就的戰果,當不得真。

  但她聽到後來,身形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起來,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家夫君,胸中豪氣頗起,原來自己嫁的人,也有著不小的誌氣呢。

  隻是這誌氣輕易不曾顯露於外罷了,如今天下不知有多少自命英雄之輩,爭雄逐鹿,卻隻有自家夫君,還想著百姓,還想著禦突厥於外。

  在她心目中有點憊懶的丈夫,形象突然間就拔高了起來。

  她心裏暗道,跟著這樣一個男兒,將來就算拚個粉身碎骨,又有什麽可遺憾的呢?

  於是,她默默端起酒盞,敬道:“夫君之言,賽於金石,我敬夫君一杯。”

  李破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道了一聲,“多謝。”

  一杯飲盡,夫妻相視一笑,默契於心。

  李破這次,確實沒有多餘的想法,這就是他的底線所在了,不管經曆多少凶險,他也從來沒有放外族南下之心,連虛與委蛇,都不願意。

  像西突厥王族,安靜的生活在他的治下還成,讓他去給突厥人獻媚,卻是想也不用想了。

  不然的話,他當年也不會一路跑回大隋,因為草原天高地闊,其實更適合他這樣的人生存才對。

  放下酒盞,李破徹底鬆弛了下來,“突厥人不論,那再看看咱們周遭,西邊是蒼河馬場,地廣人稀,是養馬的好地方。”

  “看著挺好,但不是什麽必得之處,咱們要是拿下來,除了溜溜馬之外,也沒多大用處,而且橫亙東西,正好攔在馬邑北邊兒,咱們現在這點人馬,照顧不過來。”

  李碧點頭附和,“那裏現在也沒什麽馬了呢。”

  這會兒,李破談興也起來了,“再說南邊兒,神武,馬邑城,都是馬邑郡大城,馬邑太守王仁恭和郡尉劉武周不合,這兩個人早晚要內訌一場。”

  “劉武周贏麵要大一些,這個人當年就賊頭賊腦的,不像個好東西,還曾唆使別人到你那裏告過我黑狀呢……”

  說著說著,他這小心眼的勁兒又上來了,聽的李碧就笑,拍了他手臂一下,讓他少要作怪,說正事呢這是。

  李破哼哼兩聲,又喝了口酒,才笑道:“馬邑兵馬不多,卻有些糧草……嗯,不用想了,馬邑郡其實無險可守,唯一的好地方也被咱們占住了,劉武周要想有所作為,必然要去北邊兒跟突厥人勾搭,南圖雁門,晉陽等處。”

  “就太原留守李淵那樣子,先就可能是坐視不理,等劉武周勢大,他就會也想著勾連突厥,來對付劉武周了,現在這世道,沒新鮮事啊。”

  這樣的分析,自然不是他曆史功底有多深厚,也非是他多有先見之明,而是李靖臨走之前,將事情說的很明白了,不然的話,王仁恭和李淵什麽關係,劉武周又在馬邑居於什麽地位,他也不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李碧苦笑不得的喝了口酒,這些話說的挺有道理,就是在夫君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有點不對味兒。

  “這麽說來,咱們豈不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是她預想中的第二條路,進圖馬邑城,將整個馬邑郡握在手中。

  李破搖了搖頭,“劉武周若占了馬邑城,必定流為賊寇,本來我也想趁此時機,除去了他,平滅賊匪,正是咱們應盡之責嘛。”

  “但後來想了想,對咱們來說,並不算好,還是那句話,馬邑無險可守,到時候,咱們頂在雁門的前麵,肯定會有很多人笑著看咱們是怎麽跟突厥人廝殺的,外無援應,糧草斷絕之下,咱們能守得住幾時?”

  “而分兵之下,說不定連雲內都得丟了,再者說了,咱們占了馬邑,其實和劉武周也差不多,晉陽那裏隨便扔過來一頂叛軍的帽子,咱就得戴上,何苦來哉?”

  李碧聽了,沉思良久,緩緩搖頭道:“若是如此的話……困居雲內,也非長久之計啊……”

  (月票月票月票,現在又出了個訂閱回饋大賞,這花樣可真多,但弄來弄去,還是那點人得獎,阿草也就吊個尾巴,唉,沒多大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