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化完妝，我還想躺一會呢。”

  李導深吸一口氣，才把蹭地竄上來的火氣壓著。

  孟欣冉都有些佩服她了，嘴角微微上揚，等著看待會的好戲。

  “姐，你別嘴倔了，得罪導演，在劇組過不下去的。”

  光是N機、被罵，就能折騰死人了！

  倪易真心覺得後悔。

  “是我的錯，我當時就應該幫你爭取另一個角色。”

  “我待會去求求李導，跟他道歉，爭取把蛇弄死再演。姐，我看過這一幕，你就閉眼躺著，把那玩意兒當玩具，別怕啊！”

  “好好的，你弄死人家幹嘛？”

  餘瑤瑤進了化妝間，就搖頭。

  除了少數能進動物園的觀賞蛇外，野外很多蛇都被人類捕捉，入藥上餐桌。

  數量之多，她完全救不過來。

  但發生在眼前的，能救就救吧。

  “活著不容易。等回頭這幕戲結束，你去問問，這蛇怎麽處理。”

  倪易直接傻眼，“啊？”

  餘瑤瑤給了他一個奇怪的眼神，“拔了毒牙，野外生存有點難。他們要是不放生，我記得光鑫公司也放了不少魚缸，幹脆送去給沈毅崇當辦公室寵物吧。等牙齒長出來，再放走。”

  倪易：“……姐，你是不是被導演罵昏頭了？”

  餘瑤瑤：“……”

  倪易繼續拿著他自己那劇本，在她化妝的工夫讀給她聽。

  化妝師小妹全程不敢插話，但在餘瑤瑤被叫去演戲後，才敢小聲又崇拜地開口，“餘姐，剛才謝謝你。你真的好美，是我見過最美的女藝人，人又好善良~餘姐姐，你加油哦！”

  餘瑤瑤抿嘴笑，拍拍她的肩膀，“有眼光。”

  倪易抹汗地跟在後麵。

  等她走出去，李波導演還在對著道具組罵罵咧咧，但看見她就噤聲了。

  其他人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餘瑤瑤一身白色裏衣，黑發微微係了個鬆鬆垮垮的散髻，淡淡的妝容幾乎隻塗了一層薄粉，卻顯得美目盼兮，素齒朱唇，站在那裏就像是從仕女圖的美畫中走出來一樣。

  李波率先從晃神中清醒，手指朝鏡頭前古色古香的臥床一指，“上床去躺著，蓋好被子，閉上眼。這一幕，你要演出睡夢中感覺到蛇在身上爬行的異樣感，然後睜眼看到麵前的蛇，臉上出現驚恐萬分的神色……喊‘來人，救命’，然後被蛇咬到，你需要表現出痛感跟恐懼到極致的掙紮，最後昏迷。”

  “我隻說一遍戲，去吧！這是最重要的一幕，不行，就換人或者刪戲份！”

  倪易趕緊默念了幾遍，“姐，我幫你記著，你去，待會N機我再背給你聽。”

  餘瑤瑤眯眼，打開她自己的劇本看了眼，才交給倪易拿著。

  “N什麽機啊？”

  “看著，姐一遍就能過！”

  第10章

  ;  餘瑤瑤說這樣的大話，讓李波導演直接嗬地笑了。

  劇組工作人員也是嘲笑不已。

  “你們猜要N機多少次？”

  “我賭一百，至少十次。”

  “你太保守了，我賭一百五！”

  “孟小姐來了，你覺得呢？”

  本來要去中場休息的孟欣冉，也笑著來圍觀了。

  “我就不參與賭注了，但可以提供場外信息。”

  “如果讓我演的話，也至少要嚐試三五次，才有把握。”

  外圍工作人員一聽就點頭。

  “嗯，這戲確實不容易！我一個大男人想象蛇爬身上，也覺得瘮得慌！”

  “餘瑤瑤估計要嚇尿了吧？哈哈哈！”

  “沒說的，拿出我這個月最後的零花錢，兩百五，全都壓了，NG十次以上！”

  孟欣冉笑笑，不再說話。

  這出蛇戲，即便是表演係科班出身的她，有了兩年劇組的實戰磨練，仍覺得難度很大。

  除了這場戲角色情緒有多個層次變化，隻能用表情語言表達外，最致命的問題就是要克服自身對蛇的恐懼。

  這不是靠區區美貌跟嘴硬，就可以撐過去的戲。

  即便是她，也沒有信心出演這一幕。

  餘瑤瑤，就等著出醜吧！

  “姐，加油！”

  倪易在鏡頭外就給餘瑤瑤揮拳打氣，對旁邊的賭局恨得牙癢癢。

  但他額頭的汗，卻是已經冒了出來，顯然完全沒信心。

  “燈光，OK！”

  “錄音，OK！”

  “機位，OK！”

  李波導演看著鏡頭中已經閉眼裝睡的餘瑤瑤，大手一揮。

  “道具師，準備！”

  “數到3，就放蛇！位置，床邊緣！放完後立刻退出鏡頭外。”

  “直接開拍！”

  “1，2，3，A！”

  場記打板！

  道具師迅速拿著蛇籠，戴著防護手套，捉出了裏麵一條草蛇，立刻扔在餘瑤瑤躺著的床上。

  在場所有的人，幾乎都倒抽了一口氣。

  那條蛇長約一米多，背鱗綠褐，背部正中還有一條黃色縱紋，身上細密鱗片在反光板的打燈之下，顯得冰冷恐怖。

  而它一被甩到床上，整條蛇身就蜷縮成了好幾圈，三角扁圓形的蛇頭迅速直直抬起，像是在勘測周圍環境。

  但下一秒，它修長蛇身，就迅速朝床中央的熱源——閉眸安睡的餘瑤瑤，盤旋爬行而去，眼看著就要爬到她交疊在胸口、露在被子外的雙手之上！

  按照劇本，要等這蛇爬到她的手上，她才能醒來。

  這場景，讓在場不少女性都驚恐地捂住了嘴，而男性工作人員也沒好到哪裏去，全都屏息忘記了呼吸，臉色有些難看。

  設身處地想，這惡心場麵，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孟欣冉笑著接過了助理送來的礦泉水，拿在手裏，嘴角弧度有些擴大。

  恐怕下一秒，她就會聽見餘瑤瑤慘烈的尖叫聲，跟被嚇得痛哭流涕的垃圾演技！

  但沒多久，孟欣冉水瓶發出哢嚓一聲響，被她捏得變了形。

  她期待中的混亂，竟然沒有發生！

  餘瑤瑤出乎所有人意料，連一絲表情都沒有變化，更別說驚叫連連。

  那蛇在她手上停留了將近三秒鍾，有些猶豫地想要張開三角蛇嘴，露出裏麵尖牙時，她緊閉著眼，秀氣的柳眉才微微皺了皺。

  整條蛇從畫麵看，有近一大半的蛇身都蜿蜒在了她身上。

  她卻完全按照劇本，如畫的眉眼微動，像是剛感覺到身上冰涼的異物感。

  而蛇張嘴的刹那，她左手微微一動，幾乎讓全場人都捏了把冷汗。

  就連監視屏幕後的李波，此刻都有些緊張地捏住了椅子扶手。

  如果蛇咬下去，恐怕這一幕，今天就無法繼續了！

  李波原本以為在蛇上手之前，這豪門太太就會哭著把被子翻開，直接將蛇掀出床外。

  這樣，不僅給了她一個教訓，也不影響後麵補拍。

  畢竟蛇的鏡頭，隻需要幾個特寫。

  本來她的情緒變化，就可以跟蛇分開拍，最後靠剪輯拚在一起。

  但餘瑤瑤這麽一聲不吭，眼看就要被蛇咬到也一動不動，他真沒想到！

  而此刻她手一抖，蛇就像是被驚動了，猛地直起腦袋，吐出蛇信，要狠狠一口咬下！

  李波再也按耐不住，啪地站了起來！

  “停！道——”

  道具組一直在旁邊等待導演指揮，隨時準備上去抓蛇。

  可誰想，李波才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看見鏡頭前的畫麵後，他神色狂震，一屁股跌回了椅子。

  隻見，餘瑤瑤在他喊出第一個字之後，眉頭緊蹙，慢慢睜開了水眸。

  那一瞬間，她美眸之中還有一絲半寐半醒的霧氣，像是剛剛從夢之中緩緩醒來。

  她還在演？

  李波看了眼鏡頭，發現那蛇竟奇怪地也不動了，直著扁圓腦袋盯著她臉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