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2章
作者:王一了      更新:2020-11-05 01:54      字數:9543
  陸可的記載5

  …………

  …………

  “我們要從哪裏開始找起?”拿著煤油燈,從大房間的門走到大廳後,我問王伯。

  我們身上帶著在兵刃房挑出的護身劍什。

  “地窖。佟夫人畢竟和來陌相好,說不定是去找他了。”王伯快步走著。

  …………

  “來陌是凶手嗎?”

  “不知道。但那家夥實在可疑的很………”

  …………

  我們從柴房的木梯道進入地窖。

  刺耳的腳步聲在狹窄的木梯間蕩來。

  四個角落的白燈籠有兩盞已油盡火滅。

  …………

  “添點油吧!太暗倒是對我們不利。”

  “凶手不會在黑暗中也看得見吧?”

  “隻得期望不是這樣了。”

  我對王伯的說法覺得一絲恐懼。

  …………

  大地窖依舊寒冷。

  這裏的牆壁和樓上不同,沒有任何飾物,看起來非常荒涼。

  這裏隻有寂靜。

  我們沿牆邊走道往前,推開黑木門,進入了甬道。

  向前方甬道轉彎後,可看見兩扇門。

  ———來陌就被關在左邊那間房裏。

  …………

  柴木門已拴上門閂,還有鐵鏈和掛鎖。

  我跟著王伯從門上小窗戶往裏看,

  ———來陌就在這間屋子的最裏麵,背靠牆壁正在大睡,神情相當疲憊。

  臉頰紅腫,眼圈烏青。那都是被王伯拳砸造成的傷口。

  …………

  一開始我嚇了一跳,以為他亡身了。

  但仔細一看,他的心口還微微地起伏。

  “佟夫人不在這裏。”我回頭對王伯小聲說。

  “到底跑到哪裏了?”王伯一臉疑惑。

  …………

  王伯左右張望,無奈地歎口氣說“來都來了,就在這裏找找看吧!!”

  這裏總共兩個房間我們很快就找遍了各處。

  每個地方都靜得出奇,看不到任何人影。

  …………

  “佟夫人可能不在地窖吧?”我不耐煩地說。我身上的傷口開始疼痛,外加上多日來的疲累,頭覺得很沉重。

  “如果不在這裏,佟夫人現在可能遇害了。”王伯冷冷地說。

  …………

  我往右邊望去———

  “對了,雷生兄台的屍首還在那裏,該怎麽辦?”

  那間房間裏麵漆黑一片,牆上煤油燈已滅,如今正被濃濃黑暗遮困。

  …………

  “可以的話,我希望在十裏城侍衛來之前,都不要移動屍首。雷戈大管家或許不能諒解,但在仵作驗屍前,現場應該得保持原樣。”

  我們朝那裏走去。

  …………

  我們前往那個房間,走進被撞壞的門,用兩盞煤油燈照亮漆黑的房內。

  看向裏麵。

  我總覺得有深深的黑暗盤踞其中,但房內的情形———包括屍首和紅泊———就和我們最後離開時一模一樣。

  …………

  “應該沒問題。”王伯環視一下房內後說。

  “我們出去吧!”我覺得不大舒坦。雖然屍首已被榻被蓋住,但仍看得見地上的黑色紅漬。

  …………

  “嗯。”王伯轉身走向出口。

  “怎麽辦?要上去一樓嗎?”

  “這個嘛………”王伯喃喃,用下巴指了指麵前的甬道,“在上去之前,還是再查探一下好了。你———大地窖,我去找找看這裏還有沒有旁的隱藏房間。”

  “………我記得古子之前好像說過燈油放在木梯道下方的架子那裏,你可以順帶拿一點過來。”

  “知道了。”

  …………

  我看著王伯轉身走後,便走過甬道,將手放在黑木門上———推開。

  這扇門和柴木門一樣,都是一扇堅固的木門。

  門上鉸鏈幹幹作響,但很輕易就被推開了。

  …………

  幾壇古井上酒擺在木架上。

  木架在木梯道正下方,且與木梯道平行,我沒法子看到上麵究竟有幾壇。

  …………

  “佟夫人?”我將煤油燈舉到頭上,出聲問———

  當然,沒有任何回應。

  …………

  我沿右側牆壁躡手躡腳地往前走。

  這裏冷到連我呼出的氣都會化為霧氣。

  …………

  …………

  我將一、兩壇貼著老舊標簽的古井上酒拿下來看看,但都沒什麽異常之處。

  不見燈油。

  這裏空無一人。

  我繞到右側牆壁的空白石畫板旁,想推開看看“虎窟”裏的情形。

  我將手指放在石畫板的小坑上———稍稍一推———石畫板當即動了。

  向裏麵暼了一眼後。

  我便將石畫板放回了原位。

  …………

  …………

  在大地窖裏察看了一會兒後,我上到一樓廚房,準備尋點燈油。

  將將從柴房進到廚房,然而———

  耳邊突然聽到有東西破空而來。

  我手中的煤油燈同時也被擊落,掉在地上的煤油燈在瞬間熊熊燃燒了起來,卻轉瞬便熄滅。

  就在同一時間,我的肚子被某人用力踢了一腳,臉上也沉沉挨了一拳。

  我一陣無力,身體直接往後飛出去。

  …………

  我根本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我聽見酒壇撞擊、碎裂的巨響。

  身前的酒架子倒下,撞到我的肩膀。

  ———這是凶手幹的好事。

  一陣劇痛令我再次倒在地上,而一壇壇的古井上酒就這麽砸落在我身上。

  幸好酒架的上端抵到牆壁,而斜斜地停住,沒有整個倒下砸在我身上。

  …………

  突如其來的襲擊、劇痛,以及無盡的黑暗讓我陷入恐慌。

  我的頭像炸了似地,恐懼的無法做任何判斷。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大叫,隻是拚了命地想從架子縫隙中爬出去。

  就在我沿著牆壁朝廚房門口前進時,原本固定在這麵牆上的酒架也倒了下來。

  整個酒架砸在我身上,諸多酒壇不斷從酒架上滑落,砸向我的頭和背上。

  我隻是一個勁兒往前爬。

  …………

  我用手撥開碎酒壇,淌出的古井上酒浸濕了地板。

  總之,我向著自窗外飛入的微弱月光,奮力地往門口爬。

  …………

  然而,險境轉瞬而來………

  突然間,有人朝我右肩膀用力踢了一腳。

  難忍的痛楚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人用雙手掐住我的脖子,讓我的頭去撞地。

  我用雙手撐住地板,亡命抵抗。

  對方的氣力非常大,由於四下一片漆黑,我心中的恐懼也隨之倍增。

  …………

  襲擊我的人開始緊勒我的脖子。

  雖然看不到襲擊我的人是誰,但我可以覺出他的身形應該很高大,至少不是之前襲擊我的矮小老人。

  這人的雙手使盡氣力,我能覺到這個人對我的憎怨和害意。

  ———來人!!

  …………

  我無法呼吸。

  我的臉火燙。完全無法出聲。

  我拚命掙紮,搖晃身體,奮力將手伸到對方的手下麵,想讓對方的手從我的脖子上鬆開,卻無濟於事。

  我的眼前閃爍著光芒,眼中滿是淚水。

  …………

  襲擊之人下手非常果決毒辣,連我頸部的骨頭都發出了聲音。

  ………我的神誌越來越遠………周遭一切………越來越模糊不清。

  ………好難過………我不………我亡了麽………怎麽會………騙人………住手………好痛苦………不能呼吸………我不行了………我的身體再沒有半點氣力了………

  我已快放棄了………

  …………

  然而———

  在我瀕臨亡身的那一瞬間,有人來救我了!!

  …………

  “誰?喂———你在幹什麽?”

  在那充滿亡寂氣息的黑暗盡頭,傳來某人一陣怒斥。

  ———原本緊勒住我脖子的手忽然放鬆。

  得救了!!

  我沉出一大口氣。

  …………

  我眼泛淚光,一邊扶著脖子,一邊大肆呼吸。

  我的頭好昏,臉上好痛,脈搏在清晰地咚咚作響。

  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

  “住手!!你、你幹什麽?”

  等我回過神來,隻聽見某人發出了一聲哀嚎。

  …………

  我聽見兩個東西互相撞擊的聲音。

  我翻過身,用滿是淚水的眼睛望向門口。

  眼前的景象是模糊不清的。

  走道盡頭牆上的煤油燈微微照亮門口。

  方形房門在黑暗中朦朧浮現。

  在門的前麵,有兩個巨大的黑影纏鬥成一團。

  那景象看來很遙遠,實則近在身邊。

  …………

  那場爭鬥似乎持續了很久,但那隻是我的錯覺。

  最終,那人拿起酒壇或是棍棒之類的東西,砸向另一人。

  ———那家夥大抵是剛才襲擊我的人。

  …………

  “來人啊!出人命啊———來人啊!!”

  我用一隻手按著疼痛的脖子,奮力放聲大叫,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但我仍全力呼救。

  …………

  那個人———我想應該就是襲擊我的人———最終沉沉一擊。

  我聽見類似瓷瓶破碎的聲音。

  地上的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襲擊之人將手中物什一扔,隨即站了起來。

  …………

  “———站、站住!!”

  我用盡全身氣力攀附在牆上,椎心的痛楚竄遍全身,我的眼睛看不清楚,脖子上像是有火在燒。

  往前跨出的那一隻腳當即癱了下去,於是我橫倒在地,倒轉一圈,撞到背部。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名襲擊之人。

  所有事情都是在一瞬間發生,但在我眼裏卻是無比鮮明。

  那家夥對倒在地上的我瞥了一眼,轉身朝走道迅速的跑走。

  ———在上下顛倒的景象之中,那家夥是往右邊逃走的。

  …………

  我的身體撞到地上那人,停止了倒轉。

  “站住!!你要去哪裏?’

  我大聲喊叫,哀嚎,再度試著站起。

  我的頭腦一片混沌,步履蹣跚地前進,終於又在門口倒下。

  我探出頭,望向走道。

  襲擊之人往左邊逃逸。往走道盡頭———鐵甲人像的方向………

  …………

  走道盡頭那邊一片漆黑,那家夥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但遠去的腳步聲仍很清晰。

  “誰?什麽人?站住啊!!”

  我抓住門,站了起來,拖著疼痛無比的腳,不顧一切地追向那家夥。

  我憤怒不已,忘了對方可能會再度襲擊我。

  …………

  “喂———有人嗎?”

  我充滿痛苦的聲音,深深回蕩在自己的腦袋裏。

  “———怎麽了?陸可”

  當我抵達走道盡頭的瞬間。

  ———王伯便從旁側的柴房跑了過來。他原本在地窖查探隱藏房間,應該是聽到聲音才過來。

  …………

  “剛才那是什麽聲音?”

  王伯手裏的煤油燈讓我覺得非常刺眼。

  “是那家夥,我被那家夥襲擊了!是凶手,凶手往這邊逃了!!”

  聽著我大勢的喊叫,王伯立刻明白發生什麽事。

  …………

  “什麽事?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吵?”

  是馬三!

  很快,煤油燈發出的紅色火光便從後方傳來。從大房間過來的他們正好在這裏遇到我們。

  馬三後麵是古子。

  …………

  “喂———剛剛有沒有人從這裏逃出去?”王伯發狂似地怒吼。

  馬三和古子看著我們的眼裏滿是詫訝。

  “你怎麽了?陸可!”馬三大動地問。

  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

  “這不重要,陸可又被襲擊了!那家夥逃走了………”王伯怒氣衝衝地大聲說,並將我交給古子。

  “你在說什麽?我們剛才在大房間時,根本沒聽見有人跑動啊!馬三大動地搖頭。

  “怎麽可能?!”

  “不。是真的,王伯。”古子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

  “那就怪了!!”王伯焦急地說,“怎麽可能有這種事,那家夥明明從廚房逃出去了,難道凶手會飛天穿牆不成?”

  “可惡!”王伯咒罵一聲,接著便往樓上跑去,將掛在木梯轉角牆壁上的空白畫板用力扯下。

  當然,空白畫板後麵隻是石牆。

  他用劍柄敲擊石牆表麵,確認有沒有會動的石頭,但這種行為自一開始就是白費氣力。

  …………

  王伯回到我們身邊,眼中滿是憤怒的火焰,鐵青著臉怒吼,“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無法回答。

  我被古子扶著,頭很暈,脖子和身上其他地方的傷也相當痛。

  …………

  “凶手消失了———”王伯全身滿是怒氣和不甘,大吼,“又被凶手逃走了!那家夥,到底躲在哪裏?”

  …………

  從廚房往左直到走道盡頭,大抵隻有一丈遠,一眼就能看到頭。

  ———走道的盡頭是一麵石牆。

  完全沒有能藏身的地方。

  王伯當時在柴房下方的地窖。

  而馬三和古子則是從大房間過來。

  …………

  也就是說,凶手在這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那家夥可以穿牆而過嗎?

  我覺得一陣茫然,腦袋一片空白。

  …………

  “陸可。你是說,襲擊你的人在這條走道上突然消失?”馬三的語氣帶點憤怒和半信半疑。

  “隻有這個可能!”我厲說。

  …………

  “怎麽可能,你自己看看———這條走道的盡頭是一麵牆,而王伯從柴房出來,我們又從大房間趕來,不是嗎?如果凶手被你追出來,不就等於甕中之鱉?”

  “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心想,會不會是牆壁或地板上有類似暗門的機關。

  當然,之後我們實際查探發現,那發黴的牆上根本沒有什麽暗門。

  …………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馬三以斥問的口氣說。

  “我在廚房找燈油時遭到襲擊。後來又有別人進來,襲擊我的人就慌慌張張地逃走了。如果當時沒有那個人,我現在早就遇害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後回答。

  “廚房旁有一間柴房,凶手會不會跑進那裏?你當時神誌不清,或許是你看錯了。”

  “不是的!”

  …………

  “———遭了!”馬三突然詫訝地大喊,“糟了!莫四呢?”

  “莫四兄台?”

  “對啊!他說想喝酒提提神,早我們一步來到廚房。”

  “那———”我啞口無言。

  …………

  所以人都臉色發白。

  我們急忙折回廚房,但當我們抵達時………

  “———等等。”馬三伸手擋住大家,“這裏的盡頭是石牆,右手邊是柴房,對吧?”

  “不錯。”王伯低聲回答,“當時我就是在柴房下的地窖查探。”

  “我不是懷疑你,隻是如果陸可所言屬實,那麽凶手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這間柴房了。讓我看一下!!”

  …………

  馬三將王伯推開,推開柴房的木門。

  這間柴房很小,除了地窖入口,近乎空無一物。

  …………

  “這裏連一隻小貓都藏不了吧………”王伯憤怒地說,“好了,走吧!”

  我們回頭往廚房而去———我們擔心的情況成真了。

  …………

  廚房裏的東西因剛才的爭鬥而散落一地。酒架子倒在牆上,數不清的酒壇掉落在地,四處都是碎片,酒溢滿一地———

  莫四仰躺在門口,頭部朝著廚房內裏,身體呈“大”字形,早已氣絕多時。

  …………

  我的雙腳不停顫抖,一陣不適湧上,讓我想吐。

  我的目光無法離開莫四的臉………

  一動也不動。莫四已經完全不動,也不會言語了。

  …………

  莫四沒有呼吸………他是代我而亡的。

  原本遇害的應該是我………他是為了救我才代我而亡的。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為什麽他非亡不可?

  天來!!

  我的眼睛淌下淚珠,思緒則被凍結。

  …………

  …………

  我們回到大房間。

  在這段時間,王伯去更衣,順便幫我拿一套新衣過來。

  我身上的衣服已是破破爛爛的了,同時也被古井上酒浸濕。

  我忍住痛楚,勉力換好衣衫。

  然而,我整個還是麻木的。

  莫四的遇害,令我哀慟不已,無法思考。

  …………

  目前發生的慘案已有三樁。

  地窖房間裏那具身份不明的屍首。

  同樣地,麵目全非的雷生。

  廚房門口———遇害的莫四。

  …………

  在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就有這麽多人遇害,而且佟夫人的行蹤目前依舊是個謎。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完全一頭霧水。

  …………

  這座狼王坊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有什麽妖怪,在這座狼王坊裏嗎?

  難道有什麽會奪人命的可怕怪獸在這裏?

  難道這座狼王坊裏棲息某種人不可知的神秘怪物?

  …………

  地窖房間裏的屍首,為什麽會突然不見?

  雷生,為什麽會在一間上鎖的密室裏?

  在那條無路可逃的走道———憑空消失的凶手究竟到哪裏去了?

  這些令人費解的謎團,謎底到底是什麽?

  要怎麽樣才能將這些不可能全都化為可能呢?

  …………

  我不知道。

  我完全不明白,甚至無法想像。

  這是一場噩夢,這正是所謂的噩夢!!

  這是幻覺,可怕的幻影………

  這全是假的………不!

  ………啊,要怎麽樣才能逃離這個地方?

  要怎麽樣才能活著離開這裏?

  我到底能做些什麽?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該來這裏的。

  …………

  在泥澤裏的我們,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

  …………

  “陸可。”

  ………誰人的聲音。

  “陸可。”

  我睜開眼睛。

  我坐在大房間———木桌旁的椅子上,抬起頭來。

  王伯木然的望著我。

  “脖子的紗布還好吧?會不會太緊?”

  “不、不會。沒事。挺好。”我用手碰了碰脖子說。

  …………

  “脖子上的瘀痕很嚴重,幸好骨頭沒什麽大礙。”

  “我知道了。多謝。”我謝說。

  …………

  大房間內彌漫著沉重而悲苦的氣氛。

  我看了看窗外———西山落日,已經快酉時了。

  由於發生太多事,我對時間也變得遲鈍了。

  現在應該是吃晚飯的時間,卻沒有人提起。

  …………

  “看來大家都到齊了。”

  帶著沉重表情的雷戈大管家,轉頭往大房間的門望去。

  就在同一時間,耳邊傳來了腳步聲,三個人帶著疲憊的神情走了進來。

  ———那是王伯、馬三以及古子。

  …………

  “怎麽樣?”我迫不及待地問。

  馬三和王伯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

  古子徑直走過。

  回答我的是馬三。

  “廚房外的走道沒有異常。地板、牆壁,全是石頭堆砌而成的,沒有密道或暗門。位在旁側的柴房也沒有可疑之處。我們仔細查看過牆壁,完全沒有收獲。”

  “也就是說———”王伯一邊看向窗外,一邊說,“你和我遇到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不,應該說是怪物的妖術。先襲擊你、然後害了莫四的凶手,好像真的在一瞬間就消失於空。”

  …………

  這番話並不能帶給我什麽安合,事情依然無法解決。

  “你們怎麽處理莫四兄台的屍首?”

  “我們將他的屍首和雷生的屍首,一起放在來陌隔壁的另一間地窖房裏。”

  “可是,在十裏城仵作來進行驗屍之前,不是———”

  …………

  “不。還是搬到一起比較好。”

  “還有什麽其他的發現嗎?”

  “觀察莫四的屍首後,我發現凶手的幾個特征。第一,凶手氣力很大———很可能是男子。還有,莫四的傷口大多集中在左頭部和臉部,凶手應該是右撇子。”

  根據我以前受的傷,也大抵推敲出同樣的事實。

  隻是這個發現可能沒什麽大用。

  …………

  “找到佟夫人了嗎?”

  “我們尋遍地窖所有房間,都沒找到。”

  “來陌呢?”

  “他是醒著的。我告訴他莫四的亡訊後,他還發抖呢。”

  “他被鎖在地窖的房間裏,不可能是加害莫四的凶手吧!”

  “是啊!!”王伯明顯對這個事實相當不滿。

  …………

  “聽說那樁事件發生之時,雷戈大管家和下人———大豐都在這個大房間裏。”我往雷戈大管家的方向望去。

  大管家像個旁觀之人,靜靜地看著我們。

  “是又怎麽樣?”王伯咬牙切齒地說,“當時我在地窖,你在廚房,馬三和古子則是一起從大房間裏跑過來。這些我都知道。”

  …………

  “我在理清這樁事件。”我的語氣也含有怒意,“已經出現了一名遇害人,我也差點送命!”

  “你說襲擊你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那麽大管家夫人和雷來就能剔除在外。”

  “是的。”

  “想害你的人到底是什麽特征?一下子說是矮子,一下子又說是高大的人。說對方的氣力很大,卻又是個年邁的老人?這叫我怎麽相信?”王伯大動地說。

  遇害人接連不斷地出現已讓他有些不得自持。

  …………

  “凶手不在我們之中。一定是一個我們所不知道的人物,那家夥躲在這座狼王坊裏,虎視眈眈地想將我們滅盡!!”我的心緒也和王伯一樣大動。

  “這我知道!”

  “莫吵了。”馬三摻和了進來,“要你們冷靜下來可能很難,不過你們應該要盡量沉著些許。”

  “知道了。”王伯心不甘情不願地答說。

  …………

  “陸可。”馬三看來相當難以啟齒,“你當時被凶手勒住了脖子,神誌並不清楚,判斷可能也不是很準確。你有沒有可能看錯凶手逃走的方向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覺得很生氣,尋釁地反問。

  “總而言之。凶手從廚房逃走之後,會不會並非順著走道往左側逃走,而是往右側的大廳或是上樓逃走呢?如果是這樣,我們和王伯沒碰到凶手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請不要說笑。我總不可能將左右弄混吧,廚房門口又沒有鏡子!!”

  “當然。我隻是為了穩妥起見才問一下。”馬三委婉地說。

  我們之間甬動著不愉快的氣氛。

  …………

  “呃………我可以說句話嗎?”古子突然出聲。

  “什麽?”馬三回頭問。

  “小少爺(雷來)曾說,人眼睛看到的景象,本初實是上下顛倒的。那是小少爺從一本書上的實例看來的………”

  “曾有人仿照人眼作了一麵圓‘鏡子’,得到的景象是上下顛倒的………”

  “………那麽。陸可突然遭到凶手襲擊頭部撞到牆壁或地板。可能天旋地轉、不明上下。也就是說,他眼睛看到的東西,有可能是左右相反的。”

  “這是有根據的嗎?”

  “是的……這個………不過………到底是聽說………”

  …………

  “你怎麽說,陸可?”馬三問。

  “這個………”我也不知該如何判斷。

  “各位,差不多該讓下人們準備晚飯了。”雷戈大管家輕輕幹咳了幾聲,提議說,“雖然這種情形之下,各位可能沒什麽胃口,但我認為,就是在這種時候,才應該要讓肚子裏有點東西。”

  “我讚同。”馬三立刻點頭。

  雷戈大管家轉頭吩咐古子一聲。

  古子隨即離開大房間,到廚房保護準備飯菜的下人。

  …………

  “對了,對於現在的情形,您有什麽對策嗎?”大管家轉著馬三先生,沉靜地問。

  “總之,當先就是想法子讓大家離開這座狼王坊。”馬三厲聲說,“一直待在這裏可能會正中凶手下懷。如果那家夥真的想滅盡我們所有人,我們根本就無路可逃。”

  “有什麽具體的法子?”

  “‘虎窟’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走大院門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從大院門離開,至少得砸開兩道鐵門。但‘虎窟’的鐵門隻有一道………而且又是以原本的土窟為基礎,加以石頭堆砌出來的密道,應該比狼王坊內的石牆容易砸開。”

  “原來如此。”

  …………

  “王伯,”馬三看著他說,“就如今天早上決定的,我們分隊輪著撬開‘虎窟’的鐵門吧………”

  “好,就這麽辦。”原本深深靠在椅背上的王伯挺直身子說,“不過,人手不足是個問題。現在少了莫四,陸可可能也幫不上忙。”

  “我可以!!”我說。

  …………

  “不要逞能了,陸可。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們和凶手的鬥爭,現在才剛開始。你要養足體力才行。”王伯的語氣竟意外地合然。

  “是啊!陸大訟師。”大管家一臉肅然說,“我須得向你言歉。我一開始就應該聽你的忠告,這樣雷生不但不會有事,你的同伴也不會遭遇到這些災難了。真的非常對不住。”

  “無妨。事到如今,一直哀歎過去也無濟於事。”雖然這麽說,我的內心實是有點不滿。

  …………

  “陸可。”馬三朗朗的說,“我明白你的憤怒,但你現在必須隱忍下來。”

  “我知道了。”

  “王伯,你找個人跟你去‘虎窟’。一個時辰後換班———能向你借一下人嗎,大管家?”

  “沒問題。有什麽亊,請盡量交代古子。我也會幫忙的。”雷戈大管家認真地說。

  “謝謝。”馬三深深一躬。

  “要不要繼續找佟夫人?”我問。

  眾人像被澆了盆冷水似地回過神來。

  …………

  “算了吧,如果佟夫人還活著,會自己出現的。”王伯靜靜搖了搖頭。

  “如果她已經遇害了呢?”我用沙啞的聲音問。

  王伯用他的大手搓自己的臉,“那屍首自然就會被發現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