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5章紕漏
作者:王一了      更新:2020-11-05 01:53      字數:8547
  既然要等著證物,眾人就都是一時沉默無言。

  大堂上寂寂一片,所有人都有些別扭。唯有李陌一毫不在意,施施然走到兀自失了魂般的蘇語嵐身前,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低笑說“傻丫頭,剛剛說的不錯………”

  “哇!!”

  蘇語嵐身子一顫,抬起頭,沉寂的眼神看著李陌一近在咫尺的嚴臉,忽然心中悲苦湧上,徑直一叫哭了出來,不管不顧的撲進李陌一的懷中。

  堂上嚴士言心中暗凜,這般看來,似乎這蘇氏女子和李陌一之間是相識的………

  如果是這樣………

  嚴士言眼神閃爍,若有所思起來。相比在場眾人,要說誰人對李陌一的信心最足,那就莫過於嚴大人了。

  在嚴大人的認識裏,隻要是李陌一想辦的事兒,就不可能會失敗。之所以先前有所顧忌,也正是基於李陌一必勝的結論上。正因為他認為李陌一必勝,那失敗方萊家的怒火,多半是要他來承受的。而他實在拿不準,李陌一到時候的態度。如果是一旦李陌一不願多管,那嚴大人可就要不好了。

  然而眼下見了李陌一毫不顧忌的當眾安慰這蘇氏女,明顯就是向眾人表明態度了。自己如果再猶猶疑疑的,隻怕不等萊家的報複臨身,李陌一的這頭之難就會先一步降臨。

  想想曾見識過的李陌一那神秘莫測的手段,嚴大人再想到自己可能麵對李陌一怒火的場麵,不由激靈靈打個寒顫,當即再沒半分猶豫。

  萊家父子此刻卻隻是麵含冷笑的看著,事實俱在、證據確鑿,也不怕李姓小子翻了天去。現在怕了已然晚了,日後有的你們哭的。

  堂上幾人心思各異,李陌一半點都不理會。稍稍寬慰蘇語嵐一二,輕輕拍拍小丫頭後背,低聲說“莫哭莫哭,這事很快就能解決,你全自放心就是。”

  蘇語嵐抽抽噎噎的抬起頭,一張小臉猶如杏花帶雨,又是期盼又是遲疑的說“真………真的?”

  李陌一定然的點了點頭,微一思量,忽然說“也罷,就趁現在這檔口,且看我先討點由頭來。”

  蘇語嵐一臉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李陌一卻又輕輕拍拍她肩膀,隨即轉身走向萊家父子。

  萊全隻和萊仲對視一眼,都是微微一怔,卻見李陌一訕笑著的走到近前,拱手說“剛剛這關乎你們萊家表示的事兒,說著說著又岔了,趁著現在這功夫,閑著也是閑著,正好繼續探討個清楚,你看可好?”

  萊全隻和萊仲都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的都是怒意。

  還要銀子?

  他個奶奶的,還有完沒完了?真個是貪心沒夠,當我們萊家是冤大頭不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坊來了。

  “姓李的小子,你莫得寸進尺!!我家少爺肯答應給你米糧布匹,那是識大體、明事理,心憂災民之苦,可不是怕了你小子。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迫進,實在是是貪婪無恥,貪得無厭!!”

  不等萊家爺倆兒說話,冷不丁一個聲音卻先在場中叫了起來。包括李陌一都是一愣,愕然轉頭看去,李陌一忽然笑了。

  ——萊千裏。

  這個家夥在萊家父子進來後,幾乎要被人遺忘了。此時看到事態有了轉變,頓時就起了在主子麵前表現的心思,當然也有趁機報複李陌一的意思,這才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李陌一之所以笑的就是,這家夥這算不算識勢湊趣?自己正想著他呢,這人可不就急吼吼的送上門來?

  “嗯,你家少爺識大體、明事理,心憂災民之苦,不錯不錯,確實如此………”

  “那你呢?”李陌一隻定定的,不緊不慢的一句話,當即讓萊千裏愣住,完全不明白什麽意思。

  萊仲暗罵一聲蠢貨,他雖然也不明白李陌一的意思,但卻明白事情處理當分清主次。如今主事兒已然占優,隻要守穩了優勢見招拆招就行了。這種肆意謾罵對方,節外生枝最是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可不是愚蠢又能是什麽。

  是以,他隻是冷冷的橫了萊千裏一眼,轉頭淡然的看著李陌一,輕聲的說“李公子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李陌一點了點頭,一指萊千裏,對萊仲笑說“你看,貴府管事都如此盛讚你萊公子的高明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很是認同萊公子所作所為,也表示很敬佩萊公子能在如此為難之下用於處理此事的行為………”

  “那麽………想來他必然也願意為救災一事獻出自己微薄的力量。我呢………也沒別的要求了,本就是想著再向貴府借調些人手幫忙。現在既然這位萊管事如此積很,唉,那就勉為其難,就是他了………”

  “勞請萊公子允許,暫調貴府這位萊管事來李某手下聽用一段時間。怎樣?萊公子,這應該沒問題吧。”

  萊千裏在聽的李陌一起初幾句時,就覺得一陣不祥之感升起。待到聽到李陌一最後說完,終於是麵色大變,噗通就跪了下去,顫聲說“少爺,不要啊。”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早把李陌一得罪個透了,如果是落到對方手中,必然是淒慘之很。他卻不知道,李陌一早已對他下了害心,倘如果隻是淒慘兩個字,可不知道要好了太多了。

  萊仲自然也想不到這點,在他看來,這明顯就是李陌一黔驢技窮,想從別地兒找平衡罷了。

  至於說指定萊千裏此人,也是這狗才自己自找的,看不清形勢,跳出來給李陌一當靶子。

  低頭瞅了萊千裏兩眼,萊仲暗暗搖了搖頭。

  不答應?

  這種關頭根本由不得他不答應。否則,隻會給李陌一送個借口生事。

  想到這兒,轉頭看了自己老子一眼,卻見萊全隻也是眼中冷意森然,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嗬,李公子身係治災之重任,能看上我家這個無用管事,也是他的榮幸。更何況,城尊嚴大人在此,萊某人豈有推脫之理。”

  萊仲郎朗而言。

  萊千裏當即麵如亡灰,整個身子軟軟的癱了下去。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可不知道那小畜生要怎生折磨自己,千萬別老命都要不保才好。

  想到最可怕的後果,萊千裏頓時猛然一個激靈。

  這小子,不會是真有這心思吧?

  下意識的抬頭向李陌一望去,卻正迎上李陌一張燦爛的笑臉,隻是偏偏那雙眸子裏,分明卻是一片冰深徹骨。

  萊千裏隻覺得心跳好像刹那間漏跳了一拍,眼前一黑,就此暈了過去。

  李陌一先是對著萊仲抱拳答謝,隨即拍拍手,招呼身後的一個救災侍衛過來,喚來兩個人架著萊千裏,送往城外救災大營那邊再說。

  萊仲見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將萊千裏送走了,眉梢不覺一跳,隱隱覺得這事兒有什麽地方不對。但仔細想想,卻又找不到思緒,隻得拋開這個念頭。

  李陌一達到了目的,哪還管他怎麽想,順意的回到蘇語嵐身邊,低聲說“怎麽?”

  蘇語嵐臉上淚珠未幹,仍是時不時的抽泣下。聽他問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李陌一一時詫異“啊??”

  蘇語嵐抽抽噎噎的委屈說“當………當然不………不夠,那惡人嚇的我好狠。隻讓他做苦工怎麽夠。你也要使勁嚇他才好,嚇………嚇絕了他才好………”

  李陌一腦門子上悶汗。咋先前就沒看出來呢,這傻丫頭怨起人來也是夠夠的…………

  ………

  ………

  萊家下人回來的很快,隻用了小半個時辰不到,比先前萊家父子來的快多了。

  所謂的契約,此刻就鋪在嚴士言的案桌上。紙質略略有些發黃,顯然年頭不短了。

  上麵立書人寫著一個叫“蘇個祖”的,其中內容,果然就如蘇老掌櫃先前所說一般無二。李陌一歪頭看看蘇老掌櫃,蘇老掌櫃點了點頭,示意這契約沒錯。

  李陌一又仔細瞅了瞅那名字上的手印,嘴角微微翹起一說弧度。

  ——果然不出所料,不由心中大定。

  萊仲站在一旁,也不多言催促。直到李陌一起身,這才開口淡然說“怎樣?李公子該沒有什麽話說了吧。有此契約為證,蘇氏父女應為我萊家之役。如今為治災事借調則可,災後我萊家怎麽處置,就請李公子再莫多言。”

  嚴士言皺了皺眉看向李陌一,心中暗暗著急。

  李陌一卻是不慌不忙,輕輕拍拍滿麵驚慌的蘇語嵐肩膀,這才轉向萊仲說“萊公子所說的契約,除了這份外,可還有別的佐證?”

  萊仲眉頭一軒,麵上不悅說“李公子這是個什麽意思?我朝身契都是這般,還要什麽別的佐證。”

  李陌一搖了搖頭“抱歉,我覺得還不夠。”

  萊仲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冷冷的說“李公子,你要證據,我萊家已經拿出了證據。這上邊白紙黑字寫的個清楚明白,在這公堂之上,講究的卻是證物證據,不必你覺得夠不夠。”

  李陌一聳了聳肩,一攤手說“萊公子且先息怒………既然萊公子對這份契約如此有信心,不知道可容李某人問幾個問題?”

  萊仲冷然說“但請李公子指教。”

  李陌一笑嘻嘻的說“指教不敢當,倒是請問萊公子,你說這是蘇老掌櫃先祖所立之契約,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呢?”

  萊仲一呆,麵上疑惑說“你個什麽意思?這上麵的簽名畫押寫的是明明白白,蘇老自己也看了,還要的什麽證據?”

  “哈!!”李陌一笑了一聲,撇嘴說“敢問萊公子,可記得令曾祖名諱?”

  萊仲怒說“這什麽話,萊某人怎麽會不知道自家祖宗名諱。萊某人曾祖上井下衛,家中族譜之中亦有明確記載。”

  “………原來這樣啊,那好。”李陌一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隨即轉向一旁看著的嚴士言,拱手說“嚴大人,可否借紙筆一用?”

  嚴士言自無不允,揮手示意一旁的陽陪堂。

  陽陪人此前一直在旁觀看,也是沒有出言幹預,目的也是想看看這個李陌一究竟有沒有神仙之大能………

  李陌一大步走過去,示意下陽陪堂,很快一手挽袖,一手提筆,就墨池裏足蘸黑墨,略一凝思,隨即揮筆就寫了起來。

  場中大家都看的莫名其妙。

  萊仲有心上前看看,卻又礙於麵子,終於是忍著不動。

  隻有那陽陪堂站在一旁,斜眼瞄去,卻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到了最後,連嘴巴都不覺張了開來,滿臉都是古怪之色。

  眾人心中愈發好奇起來,唯有蘇語嵐這傻丫頭沒頭沒腦,好奇之下跟了過來,探頭就要看。

  隻可惜的是,蘇大姑娘識的字實在有限,橫看豎看半天,也弄不明白上麵到底寫的什麽。隻得一臉遺憾的撇了撇嘴,心中卻是暗暗想著,這冤大頭寫字的樣子著實正著,寫的字定然也是好的。聽說很有些人字寫得好,就能賣上許多銀子,卻不知道他的字拿去賣了,能換的幾許銀子。

  丫頭往日裏至順意的事兒,就是每晚盤點君來樓一天收入的銀子。聽著那銅錢撞擊清脆的聲音,就會樂彎了眸兒。在她簡單的意識裏,任何東西的好壞,至標準的衡量辦法,不外乎就是銅板的數量了。所以,既然認定李陌一的字肯定寫得好,試想一下賣價所值就也是情理之中了。

  嗯………應該能換二十文的………吧?

  傻丫頭兩眼放光的想著,一時倒是忘記了剛剛的驚惶。如果是李陌一知道這孩子此刻的想法,卻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左右。

  他揮筆而就,幾筆匆匆寫完,自己又從上往下看了一遍,這才麵現滿意之色,點了點頭,抬頭左右看看,忽然對著一個侍衛招了招手。

  那侍衛滿頭霧水,指了指自己鼻子,在得到李陌一再次確定後,這才麵帶茫然的走過來。

  李陌一拿過一邊的印泥,往他麵前一推“勞駕小哥兒,按個手印。”

  那侍衛一呆,麵上現出狐疑之色“這………李大吏員,這上麵寫的什麽?為什麽要小人畫押?”

  李陌一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頭“放心放心,不會害你。隻是做個試驗………況且,這裏有嚴大人和這麽多人看著你還怕什麽?待會兒用完,直接當著你麵前銷毀就是。”

  侍衛想了想,轉頭又看看麵色更加古怪的陽陪堂,卻見陽陪堂猶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這才吸一口氣,伸手在那紅泥上按了,又照著李陌一指點幾番,在紙上的某一處按下。

  李陌一拿起那文紙,抖了兩抖,笑眯眯的遞給萊仲,“來,萊公子,看看在下這字還能看不。”

  萊仲疑惑的伸手接過,然而隻是剛看了片刻,就不由麵色大變,憤然將那紙甩了出去,厲聲大喝說“大膽!!竟然敢辱我先祖,我與你拚了!!!”口中說著,張攏著雙手就往李陌一抓來。

  李陌一何等身手,雖然這幾天很少出手,卻也隻需彈指間便可將其撂倒。

  當下腳下一跳就閃了開,同時嘴中急喊說“喂喂喂,幹什麽要動粗呢?動口不動手的………”

  萊仲滿麵鐵青,哪管他什麽狗爛君子的,隻是悶不出聲的從後追打。李陌一就隻在前麵跑,繞這根柱子,藏那扇屏風的,嘴中隻勸慰聲不斷。

  萊全隻也是個不明所以,走上幾步將地上那紙撿了起來,仔細一看,頓時也是麵色鐵青,大吼一聲,隨後加入追害的行列。

  這一來,堂上還有眾侍衛站班,在沒弄清楚狀況前。攔也不是,躲也不是,反倒被三人一逃兩追的撞到幾人。

  一時間,原本肅靜威嚴的大堂上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蘇語嵐看的兩眼放光,蘇老掌櫃和陽陪堂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嚴大人呆坐在上首,臉上全是驚愕之色,一時竟然也忘了喝止。

  李陌一連跑帶竄,偷空厲聲高喊說“嚴大人看的可還起勁,要不要上盞茶來慢慢看?”

  “啊?”

  嚴大人切醒一聲,這才猛省過來。不由的又驚又怒。

  “啪!!”

  抬手舉起驚堂木狠狠一拍下,大叫說“反了反了,你們這幫蠢材,還不趕緊上人攔住…………唉喲!!~”

  卻是不知道是萊仲還是萊全隻,順手操了個家什扔李陌一,李陌一沒打著,倒是衝著嚴大人的臉上飛了過來。

  這大堂上,怎一個亂字說的。

  有了嚴大人的怒喝,眾侍衛們總算回過神來,一擁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抱腿的抱腿,兩三個人抱拉一個,總算是將萊家父子攔下來。

  李陌一倒是沒人去攔他。被追害者嘛,總是有些特權待遇的。

  被眾侍衛攔下的萊家父子氣喘籲籲,打不到李陌一,隻能怒目而視,大罵不絕。

  李陌一遠遠躲著,好整似的的撇了撇嘴說“品秉!品秉啊!!我說萊公子,你爹也就罷了,就一大發富戶。可你好歹也有個秀才的功名不是?有說是謙謙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看看你看看,你這隻剩下切磋了,那琢磨二字哪去了?”

  萊仲怒發想狂,我琢磨你個亡人名啊!!你辱我先祖,還要我跟你琢磨琢磨,我誅了你還差不多………

  嚴士言渾身微微發抖,不是氣的,是嚇的。安丘鎮萊家這兩個逆民,竟然敢在本大人麵前動手。傷到旁人也就罷了,如果是傷到了李陌一,可不是要連累本大人跟著一起倒黴?實在是大膽!!

  “夠了!!”

  “啪!!”

  一聲震天響,,驚堂木再度被敲下。

  嚴士言麵沉如水,怒聲說“萊翁,你父子二人可是當真不將本大人放在眼裏?竟然在本大人這公堂之上大打出手,這………這成什麽體統!!”

  萊全隻五十多歲了,這一通跑早已上氣不接下氣了,這會兒哪還能說得出個什麽話來,隻抖著手指著李陌一緊緊咬著牙。

  萊仲則努力平複著呼吸,一邊扶著老父坐下,一邊咬牙切齒的說“嚴大人,不是我們狂悖無禮,實是這小子辱我萊家太甚,令人忍無可忍啊。”

  嚴士言深吸一口氣,探起身子左右踅摸一番,指著下麵早被踩得狼藉一團的紙“將那字張拿來本大人看。”

  一個機靈侍衛趕緊撿了起來奉上。

  嚴士言瞄了李陌一一眼,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才低頭看去。

  ………

  將將看了幾行,嚴大人當即也是麵色古怪起來。心中又是歎氣又是哭笑不得。

  這位李陌一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原來,那紙上幾乎完全就是,先前萊家拿出的蘇老掌櫃先祖賣身契的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賣方變成了萊家先祖的名字,買方卻成了他李陌一李老爺。

  而明晃晃一個鮮紅的手印,正正的印在——萊井衛三個大字上,可不正是先前李陌一招呼著某個侍衛當場製造的。

  這換誰人也得惱啊。尤其萊家本是安丘鎮上的大戶,拿著人家先祖的名字,堂而皇之的當場假造出一份賣身為奴的身契來,這等辱人祖先的事兒,萊家父子要不發瘋那才叫怪了。

  “這個………”嚴士言臉上直抽抽,幽怨的看著李陌一“李………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李陌一滿麵無辜的一攤手“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誰人知道萊公子爺倆這麽大反應啊,至於著的嗎?”

  萊家爺倆聞言更是怒不可遏,齊齊大罵一聲“賊子!!”

  李陌一勃然自定,不卻說“嘿嘿嘿,差不多行了啊我說,我不過是照貓畫虎一番,還是當著你們麵來的,又沒說是真的,你們叫什麽叫?”

  “難不成就興你們拿人家祖宗做文章,我就偏做不得?這究竟是個什麽說理?”

  眾人皆瞠目結舌,這人好像還蠻有理的樣子。

  萊全隻氣得說不出話來。

  萊仲咬牙怒說“狗氣!!我等什麽時候拿人祖先做文章了?你辱我先祖………”

  “慢著!!”李陌一大喝一聲打斷他的話頭,冷笑說“敢問萊公子,我剛才那文字契約可是真的?”

  萊仲氣的哆嗦,想也不想的呸說“胡編亂造!!你什麽德什麽能敢為………”

  “那好!!你隻說是假就完了,不必多言。”李陌一一臉的不耐,再次揮手打斷,這把萊仲憋得。

  “你也知道是假的了,既然知道是假的,那氣什麽氣?我都說了,是一次試驗。剛才跟那位差大哥也是如此說的,你沒聽到嗎?”

  萊仲又要瞪眼,李陌一擺了擺手,曼聲說“那文紙完全跟你們萊家拿出來的契約一樣,那你們能拿著它當證據,我這自然也可以了。其實,我就是想告訴告訴你們,我剛剛為什麽說這一紙契約不夠。”

  萊仲怒說“一派胡言!!我萊家那文契約,乃是他蘇家曾祖親手所寫,與你………與你那胡亂編造的怎能一樣?”

  李陌一冷冷的說“你說是人家曾祖寫的,就是人家曾祖寫的了………你當自己是什麽人………金口玉言的,不容他人質疑?”

  這話將將入耳,萊仲猛然如同一盆冷水澆頭,當即眸子一縮,徹底沉靜下來。這李姓小子幾次三番想要把事情往逆反上靠,究竟是什麽意思………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不行,我不能亂了心,給這廝誣陷的可乘之機。

  想到這兒,萊仲當即不再說話,隻冷冷的看著李陌一。

  李陌一微感一陣詫異,卻也沒多想,隻接著說“你們既然拿不出證據,表明那就是蘇家先祖所寫,怎麽就能憑此認定蘇老掌櫃父女是你家之役?”

  萊仲冷冷一笑,哼說“他蘇家先祖手筆,旁人怎麽能冒充?莫非他蘇老是傻子,明明不是他蘇家先祖的筆跡,還要認下這契約不成?”

  李陌一隻一抬眼,轉頭看向蘇老掌櫃,朗聲說“蘇老掌櫃,那我就來問一問,請問你可識得你家先祖筆跡?”

  蘇老掌櫃沉默一下,這才慢慢抬起頭說“老兒並未見過先祖字跡,無法說識得。”

  萊仲臉色一變,卻聽李陌一接著問說“你既然不識你先祖筆跡,那為什麽先前還要認下這賣身契?難不成真如萊公子所說,你是傻子不成?”

  蘇老掌櫃老臉一陣燥熱,麵帶尷尬的說“這是因為先父也曾說起過,萊家有這麽一副契約。所以………”

  “先打住!!”李陌一毫不客氣的打斷,接著說“也就是說,你所知道的、所見的,都不能百分百確定,那就是你先祖所寫之契約對不對?”

  “而你先前認定的原因,都是源自你父親曾提過這麽一副契約,然後萊家向你出示了這一份………所以,在那之後,你理所當然的將兩件事情連在了一起,這才造就了這場大誤會,事情可是如此?”

  他一連幾句全轉之話拋出去,萊仲頓時臉色大變,蘇老掌櫃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點了點頭。

  這正是當日李陌一跟他說起此事時的情景,不用他說假話,隻要一板一眼的照實說就成。蘇老掌櫃雖然覺得這簡直就是放賴,未免又對先祖有不敬之意,卻終於是架不住憐惜女兒之心。

  看著蘇老掌櫃終於點了頭,李陌一眼底劃過一抹喜色。到了此時,計劃等於成功了一大半了。

  剩下的,就是給萊家最後一擊,徹底絕了他們的念想。

  轉過身來,李陌一麵對著萊仲冷冷一笑“萊公子,你剛剛也聽到了?你那所謂的契約看起來確鑿十分,可實際上卻處處皆有漏洞,終於是經不起推敲的。”

  “………正如我剛剛所寫的那文,令先祖的名字可以作假,畫押也可以作假,你可有法子證明,那手印就是蘇家先祖的手印?如果有,那就請現在說出來啊。”

  萊仲當即雙目一瞪。

  蘇家老祖都亡了快上百年了,絕無對證,讓他上哪兒拿手印的證據?這明明就是耍賴,偏偏就是這種無賴手段,卻讓他一籌莫展,根本沒辦法應對。

  此刻,見到萊仲全然不發一言口,鬱悶至很的樣子,讓李陌一大為放心。

  眼見萊仲說不出話來了,李陌一冷然一笑,終於又放出了最終的大絕招。

  “萊公子,就算拋開以上種種解釋不了的問題。我再問你一個最簡單直接的吧………”

  “那就是,作為契約之類的文書,必要在當地府長官邸備案,並由當地府長官邸用印為證。那麽請問,你萊家這份契約上,安丘鎮宋大人的印鑒,何在?!”

  這話一出,不但萊仲麵色巨變,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楞嘴不能答。就是蘇老掌櫃也是猛然抬起頭來,腦中刹那間閃過那文契約上的內容,一張老臉上,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

  ………

  紕漏,一個決定性的紕漏!!

  其實李陌一在最初聽蘇老掌櫃說起這份契約時,心中就有些許猜測。但畢竟沒真正見到,也就無法確定。

  按照蘇老掌櫃的說法,能讓他家先祖那麽衝動的投入門下,蘇家這位先祖固然是一個爽直之人,但也未嚐不從側麵驗證了那位據說很是仁善的萊家先祖的品秉。

  兩個熱情的人碰到一起,多半會一拍即合。萊家老祖又怎麽可能真的一板一眼的去當地府長官邸走那一道程序?如果真如此,不惟是對蘇家那位先祖的不信任,也是對他自身形象的一種傷害。

  李陌一估計,當時萊家老祖之所以始終收藏著這份契約,更多的是一種紀念的意義。

  隻是不成想,卻成了今日萊家後人拿來迫蘇家女兒的依仗。如果是那位老祖地下有知,怕也是要歎息唏噓,怒其不肖了。

  萊家父子還能說什麽?

  幾處疑點說不清楚,又加上最後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大紕漏,也隻能咬牙切齒的認了。就算不想認也不行啊,嚴大城尊可是下定決心,一門心思的準備為李陌一出力呢,哪會給他們翻盤的機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