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7章迫婚
作者:王一了      更新:2020-11-05 01:53      字數:8720
  李陌一目光一閃,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說“我聽玉山大哥言語清楚,又能如此快的計算出數目,可是曾讀過書的?”

  未玉山一愣,隨即神色黯然,沉默一會兒,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先父曾是個秀才,隻是沒能再進,之後一直便在村中任私教書。小的有幸,自小得先父教導,識得些文字。”

  李陌一恍然,聽他口中稱自己的父親為先父,神色又很是淒苦,料來他那父親怕是就亡在這場災難中的,心下唏噓之餘,便不再多問什麽。

  李陌一撿著先前的話頭說“此番北方之難,據消息牽連甚廣,你們之後,怕是還要有人陸續到來。七劍城小,人力不足,大家同為此間淪落人,提前為後續的同胞盡些力,讓他們來後便能有個遮風擋寒的住所也是一份心意。”

  未玉山臉上現出敬佩的神情,連連點頭。李陌一又笑說“讓你們建一百五十間屋,剛剛的原因固然是其一,再有就是為安置生病之人所用。這些病人中,症狀輕微的分在一起,重症者則又是單獨分為一組,如此,方能最大限度的杜絕傳染。”

  未玉山恍然大悟。

  卻聽李陌一又說“除了這一百五十間木屋外,還請玉山大哥率人再在大夥兒居住區四個方向之上,用大木青石,各建造茅廁兩處,分男女各用。茅廁下,須引河間活水衝刷,以後所有人這那之事,都必須如茅解決,如有違反,立刻趕出七劍城。這件事,玉山大哥須得切切記住,仔細傳達下去。”

  未玉山聽的迷茫,隻是先前有了自己思慮不周的引子,此番便不再多問。聽的李陌一說違反命令便要被趕出去,頓時臉上凜然,暗暗叮囑自己,定要仔細囑咐到每個人,莫違了小兄弟之令。

  李陌一安排完這些,揮手讓未玉山去了。

  轉身又將眾侍衛集合起來,令他們每口大鍋分派一人管糧,監督派粥。

  剩下的人,分成兩組,一組巡視災民營地。另外一組則等石灰運到後,細細拋灑在整個營地之上。眾人此刻以對他心悅誠服,都是很快凜然從命。

  待到全數都安排完,李陌一長出一口氣,隻覺腹中一陣的空蕩蕩,抬頭看看,日落西沉,竟已是不覺中過了下午時分。

  從正午到這七劍城中,這一連番的忙活,哪裏有不餓肚子的說理。

  不是真人見他忙完,湊了過來,手捋長髯,正色說“吏員大人幹才無雙,一頓順心全展霹靂手段,種種安排別具匠心卻又井井有條,本真人佩服。既然是同道而來,本真人豈有置身事外之理?別的幫不上,這施醫診治之事,本真人當盡微薄之力。”

  李陌一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下,抬眼說“真人既有此心,小民先代眾人感謝。正好,小民曾偶得一妙方,若能配成,必可救濟蒼生,造福於世。隻不過所需藥材少見,尋找不便,不知真人可肯出力否?”

  不是真人兩眼當即放光,急問說“是什麽妙方?藥材無妨,本真人大可親自入山尋找。不是本真人誇口,這世上草藥,真少有本真人不認得的,吏員大人隻管放心吩咐就是。”

  李陌一臉現敬佩之色,莊重的說“這樣的話,就有勞真人了………”

  頓了頓,李陌一繼續說:“真人聽好,這味聚元丹的主藥是千山靈根、奪魄花、百日草、元真幻果四種。其他輔藥大都能在世俗藥房中尋到,不必費心。至於這少見之物,乃是最後一種叫做陰冥鳴泉的泉水為引………”

  “就這些了,真人,這事兒就托付你了。萬千大眾的治病福祉,世間眾生的安危就暫時寄托在真人手上了………”

  李陌一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說完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剩下不是真人呆立當場,眼珠木然,一手亡命的撚著長須,滿心慚愧之餘卻又心潮澎湃。

  這個方子,隻聽那主藥之名,便可知絕非凡物。自己修行數十年,不想竟於今日得逢機緣,這位吏員小兄弟,果然是自己的有緣人啊。

  隻是,這些藥究竟哪裏有呢?

  不是真人念念叨叨,眼神兒飄忽,如癡如癲。

  ………

  ………

  拿後世玄幻小說裏麵的藥房段子忽悠完了,李陌一狠狠的出了口惡氣,不作絲毫停留,神清氣爽的閃人了。

  至於不是真人會被忽悠到哪去找藥房………管那許多!

  災民們的鬥誌總算激勵起來了,接下來就要拿出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了。不然,前麵一番激昂慷慨,可也就成了忽悠之話了。

  至於說實在的東西,李陌一心中已然大體有了譜兒。

  雙嶺山東麵臨近一條河,離著不到五裏遠。水運很是方便快捷,如此絕佳的地理位置,絕對大有可為。

  再加上整個雙嶺山全是一片荒蕪之地,並非良田,自然也就不會牽扯什麽豪門大族的利益,李陌一心中的謀劃便會少了最大的阻礙。

  唯一要解決的,就是兩個方麵。一是使用此地的合法權;二就是初期的啟動資金。這兩個問題,就必須借助七劍城中的官方權威才可能達成。

  至於說災民們留下的問題,這個其實不算問題。這個時代,官員的政績不是什麽經濟發展程度,除了賦稅之外,治下地區人口的增長也是極重要的一個考核指標。

  嚴大人不想收留這些災民,不是不願意接受這些人口,而是因為沒有能供養這些災民的資源。

  而李陌一要做的,就是從這不可能中找可能,玩一手經典的空手擒白狼。

  ………

  ………

  一個人溜溜達達的也不著急,從懷中摸出先前吳老漢給的三個燒餅啃著,一邊將要做的事兒理了一遍,直到將一些細節問題也考慮完善了,正好也走回了安丘鎮上。

  將最後一塊餅塞到嘴裏慢慢嚼著,抬目四望,這裏不同於七劍城的胡亂,很是平靜一片。街道兩邊的鋪子大都開了門,隻是各家夥計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眼神中含著幾分忐忑。

  “唉喲,這可不是全士大人麽。”正觀望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叫。轉身看去,卻是一個三十上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對著自己。

  李陌一不由激靈靈打個寒顫,不是嚇的,是凍的。也不是自個兒冷,是瞅著這位主兒就覺得冷。

  這大冷天的,人家愣是就穿著一身單薄的長袍。明明在寒風中不可自抑的瑟瑟抖著,偏偏臉上卻是一副天塌不驚、雲淡風輕的神氣。

  文秀才,先前那邪事就是給他爹辦的。他將李陌一的看作大恩人,上次去過他家大宅子看邪事,家裏似乎有些家底。

  此刻文秀才臉上一沉,抱拳而揖,很熟敬樣。

  這情況李陌一當即就明白了。正愁找不著財主,這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了,不要白不要。

  “啊,原來是文秀才,真是巧啊。”李陌一抱拳還禮。

  “呃,是啊是啊,好巧,好巧。”

  “文秀才這是要去哪裏?”

  “啊?去………哦哦,溜溜,隨便溜溜。”

  “最近生意怎麽樣?瞅文秀才麵色………這個,紫氣直透華蓋,當是好的不得了了吧。”

  “………還好,還好,咳咳。”

  “唉,還是文秀才有財運啊。您瞅瞅這周圍,哪一家有個好臉色的。唉,世說不易啊,都是這天災鬧的。說起這天災,我剛才從七劍城外回來,親眼看過那些災民,慘啊,那真叫一個慘啊。文秀才你是不知道,那些災民………咦,文秀才,你可是牙疼?怎麽一勁兒咬牙呢?”

  “………無事!”

  文秀才眼角直抽抽,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這大冷天的,在外麵站的久點都受不住,更不用說穿的這麽單薄了。

  這該亡的天兒!

  文秀才暗暗咒罵了一句。眼見對麵這全士大人說話目的很強,循序漸進的引導,莫不是對方要將上次沒收齊的二百七十兩銀子收回去?

  一想到這人,文秀才趕緊強擠出幾絲笑容,搶先說“咳咳,全士大人,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去照看店鋪,咱們回頭再聊………”

  文秀才說罷,隻一作揖,隻要李陌一一答應他轉身就走。

  “啊?是哦,天還真不早了。哈,和您談天真是愉快,這時間過的………唉,那成那成,您先去忙吧,咱們回見了。啊,對了你爹那邪事可能過幾天還要發作,到時候………”李陌一抬頭望望天,歎息一聲,說不出眼中有什麽意味。

  眼瞅著文秀才下意識的跟上一步,連忙又回身擺手,滿臉的謙遜感慨。

  文秀才驚的差點跌落在地,他爹還要那檔子事發作?!

  “那個………全士大人,前些時日,你在我家幫我們辦了那檔子事,能否請你在辦一次………”文秀才實在撐不住了,性命攸關,一咬牙直接開口就說。

  “那不辦的挺好的嗎,三十兩銀子,一兩不少。”李陌一一臉的稱讚。

  文秀才臉色稍緩,眼巴巴的等著下文。

  嗯?怎麽不說了?

  後麵的呢?

  這怎麽又一副要走的架勢?

  文秀才真急眼了,再顧不上什麽風度,伸手一把扯住李陌一袍袖,急說“幫幫我爹,再多三百兩銀子我都可給!”

  “三百兩?”某人一臉的迷惑。

  “先前說好的三百兩,那日全士大人隻要了我家三十兩銀子………”文秀才低垂著頭說。

  “啊,看我這記性。”李陌一一拍自己腦門,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三百兩是吧?看您也不早說。我都忘了這檔子事了………今兒正午時分,在七劍城碰上了當地的府長大人,愣是給我安排了個安置災民的差使,一直忙到現在也沒消停。您是不知道,那些個災民,慘啊………”

  文秀才腮幫子直抽抽,咬著牙低聲說“全士大人,三百兩沒問題,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文秀才不是個笨人,這全士大人扯東扯西的必有所求,偏偏裝憨充愣的迫自己先開口。這全士大人儼然就是隻千年老狐!

  “啊?什麽意思?莫不是您也覺得災民可憐,不單單要資助三百兩銀子,還想要盡一份心意?哎呀,文秀才你這可真是………真是高風亮節啊。讚佩,這個必須得讚佩一二!”

  李陌一一臉的歡喜讚歎。

  文秀才則是大瞪著個眼,心間急劇的起伏了幾下,這才沉聲說“三百銀子沒問題,至於還要盡一份心意的事就………我家經營的是燒餅攤子,又能盡個什麽心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搖了搖頭,“文秀才不必自謙,隻要想盡這份心意,總是會有辦法的嘛。”

  文秀才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冷冷的說“一個銅板兩個燒餅,全士大人這單生意,總共三百兩銀子往上。卻不知全士大人想要我怎麽個盡心法?要不然整個燒餅店都奉上?”

  李陌一雙眼一亮,拍手喜說“哈,文秀才果然豪爽大氣!”

  文秀才當即一窒,隨即氣得渾身顫抖起來,指著李陌一怒說“你………你竟圖謀我家店鋪,你………你你………你這不是斷人財路嗎?!”

  “圖謀你家那店鋪?文大秀才為什麽這麽說?”李陌一麵不改色,笑眯眯的看了看文秀才,搖了搖頭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除了三百兩銀子外,還要盡一份心意。”

  文秀才愣住了,盯著李陌一看了半響,眼睛微微眯起,冷聲說“全士大人究竟什麽意思?莫非不是打我家店鋪的主意?”

  李陌一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不過說是嘛,也無不可。”

  文秀才一股衝勁飆上腦門,張口就要罵。

  李陌一卻輕笑一聲,低聲說“文大秀才就不想把這店鋪做大?就不想發展壯大自身的家族產業?就甘心繼續這麽下去,守著這份貧寒苦差事?”

  文秀才聽著陡然一窒,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噎了回去。

  李陌一身子前傾,微微靠近他,低聲說“我有一策,隻要文秀才你肯與我合作,你家那燒餅店鋪必將財源廣進不說,更有可能成為整個安丘鎮內舉足輕重的存在。機會就在眼下,做次龍還是繼續做蟲,隻在文大秀才一念之間。”

  說罷,李陌一輕輕拍拍文秀才肩頭,又輕笑了一聲,“至於你爹那檔子事兒,隻要你一口答應下來,我明天就去成山廟裏助你爹避難………這事你可得自己想好了,跟我合作,敗最多維持現狀。而成了則前途不可限量。”

  文秀才愣愣的望著前方,臉上又是不可置信又是驚疑不定,怎麽也想不到,不過就是個巧遇的事兒,竟然發展成眼下這般。

  正如李陌一說的,他是個入贅的女婿,這年月的贅婿,在家中根本沒什麽地位可言。雖然說對方有個秀才的功名,但隻要沒能高中,家中人也不會高看他幾眼。

  即使有個燒餅店的營生,也隻能算是沾了光,這等憑空得來生計的贅婿,最是被鄰裏街坊所詬病,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文大秀才啥也不會,不恥入贅女方家,有個贅婿之下名,而且還白白得了個燒餅店,他們看不順眼。

  而且文秀才自幼飽讀詩書,沒有什麽經營的天賦和經驗,等他嶽父去世後,靠著這個燒餅店或許也能過的吃飽穿暖。但也僅隻是吃飽穿暖而已,至於曾經的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之類的抱負,卻已經渺茫的看不到一絲曙光。

  自幼飽讀詩書者,大多都有一番大誌向,想在此間有一番大作為,不說驚天動地,那也得是有個聲響。

  而李陌一剛剛這番話,就不由的又勾起文秀才遙遠的記憶,讓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渴望。

  而且經過先前家中嶽父那事後,文秀才可是狠高看李陌一的,如今對方跟他誇下如此大話,他也很是相信。

  想到這兒,文秀才眼中閃過一抹淩冽。心中一定,旋即開口說。

  “不知全士大人,要我怎麽做?”文秀才目光中有些許堅定之色。

  起先文秀才發愣的時候,李陌一就笑嘻嘻的等著,一點兒也不著急。此刻聽他問出這話,心中已是篤定了七八分,當下湊過去低聲說了起來………

  ………

  李陌一說完就走了。

  剩下文秀才一人站在那兒,滿臉的驚疑不定。一忽兒興奮一忽兒遲疑,直到一陣風刮過,才不由的激靈靈一個寒顫,兩手抱肩搓了搓,轉身往店裏躲去。口中猶自喃喃,不知道念叨著什麽,寒風中吹落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眼

  “………十石………供應………宣傳………

  ”

  ………

  ………

  安丘鎮街上大部分的店家都仍舊開著門了,但是還有幾家仍是門板上的牢牢的,君來樓就是其中之一。

  成功忽悠完了文秀才的李陌一,此刻就站在君來樓門前,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

  忽悠文秀才是他的靈機一動。

  要想展開自己的計劃,就必須有起步的基礎。這個基礎不單單是銀子,還要有人有權。

  人的問題不用愁,不光七劍城的侍衛,安丘鎮上的侍衛,就隻那些災民就是充足的人力資源。

  而權這一點,如果僅僅以為憑借府長官邸的權就能成功那可就傻了。

  正如先前所知,和府長官邸的權緊密相關的,就是那些世家豪紳的勢力。

  離了那些地方世家豪紳的支持,府長官邸的權能發揮出的力量就十分有限了。

  更不要說銀子的問題,指望七劍城府長嚴大人根本不可能,也隻能從那些豪紳身上動腦筋。

  七劍城的豪紳大戶有不少。

  東水可救西火,安丘鎮上的富商人大戶也不少。

  但是,如果真要和這些個富商大戶攀上關係也是不容易的,可也算是湊巧,李陌一正好認識文秀才一家,見得他嶽父那氣派的大宅子,李陌一心中已經知曉,文秀才嶽父家的財力或許不如頂級富商大戶,但是儼然也是個大戶人家,拿出個幾百幾千兩銀子救急,疏通還是可行的。

  李陌一在七劍城中沒有任何根基,雖然說那七劍城的陪堂大人陽無極賞識他,但也僅隻是賞識而已。況先,陽無極那衝動的秉子,一言不合就閃人,全然隨意而為,不太像是個靠譜的人,就算他有心照顧李陌一,效果也不會太大。

  而七劍城府長大人嚴士言,幹脆不用說。強征李陌一為吏,說的好聽是提拔、是看重,但其實是找個擋刀的。安置災民的差事辦得好,那是嚴大人慧眼識人,不拘一格。

  可要是辦的差了,嘿嘿,李陌一沒根基沒靠兒沒財沒勢的,大小長短拿來頂罪不要太合適了。

  到時候,嚴大人隻要一句被傳言蒙蔽,並先受某陪堂誤導而錯信了人所致,大半的錯兒就可妥妥的推卸給李陌一。

  所以,對於這位嚴大人,李陌一壓根不指望。

  ………

  故此,李陌一在遇到文秀才時,當即就有了決斷。

  有了文秀才這個伏筆,對於接下來的事兒,李陌一心中底氣更足了。

  瞅著天色還不晚,正好做好了準備,順路來看看君來樓中嵐兒那丫頭,問問這幾天是個什麽情況。

  然而等到了君來樓,卻發現跟這裏跟其他店門不一樣,乃是門板緊上,根本就沒營業。這讓李陌一心中的不安更加了幾分。

  他尋思了一會兒,繞著牆轉到後門,想要暗自探個究竟。

  “砰——砰砰!!!”

  一通拍門後,果然裏麵有人在。

  開了門。

  正是李陌一曾經見過的某個店小二。李陌一記得,好像都是叫他小二的。

  “小二哥,怎的你們這君來樓今日不開張?沒法兒,我隻能來後麵探探了。你家少掌櫃的可在?我有些事兒找她。”李陌一的笑嗬嗬的打著招呼,就要邁步往裏走。

  小二臉上很快變一變,伸手扯住他,低聲說“我說這位客官喲,你怎的找人找上後門來了?”說著,拖著他往門口一處拐角站了。

  李陌一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著,待到站住,皺眉說“怎麽?客人要吃食,你這店不開門,就不能來探探了?究竟出了什麽事兒?你們那少掌櫃嵐兒呢?”

  小二慌忙擺了擺手,又回身探頭張望了一番,這才回過頭來,長歎一口氣說“客官,我知道你認識我家少掌櫃,隻是………隻是如今,唉,那萊家的少爺,他………他………”

  李陌一眉頭皺的更緊,不耐的擺擺手說“發生什麽事了,你家少掌櫃的如今在什麽地方?”

  小二聽李陌一問起這事,先是一愣,隨即目光中有些無奈的看他一眼,歎氣說“昨個兒老爺從萊家回來後就愁眉不展,等到少掌櫃的回來後我們才知道………那萊家少爺看中了我家少掌櫃的,要娶她為妾,少掌櫃的就是不答應,惹惱了萊家。”

  頓了頓,小二繼續開口說:“萊家乃是安丘鎮上最有錢有勢的大戶,就連府長大人都得給萊家三分薄麵,掌櫃的這君來樓被罷了,暫休關門,說是不把少掌櫃的嫁給萊家少爺,就要把掌櫃的一家趕出安丘鎮,少掌櫃的………少掌櫃的………”

  李陌一眼睛眯了起來,冷聲說“怎樣?”

  小二看了看他,輕聲說“少掌櫃的,要去………要去萊府裏做最底下的雜役。隻是真去了萊府裏,做不做雜役先不說,再想出來可就難了。而且………而且,那樣一來,可就是整日都在萊家少爺眼皮子底下了………”

  小二後麵吞吞吐吐的話雖然有些隱晦,但李陌一哪裏聽不明白。

  隻覺得心中騰的一股怒火衝起,李陌一緊緊握住了拳頭。

  萊家,作為安丘鎮上最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這是迫婚不成,徹底不要個臉了。原本還弄了個納妾的名頭,總算麵上有個說頭。如今卻是直接趕走老丈人一家,動手開搶了。

  李陌一微微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將這股怒氣壓下,這才睜開眼,問說“那現在呢?你們少掌櫃的在哪裏?已經去了萊府嗎?”

  小二剛剛見李陌一額頭青筋直跳,臉色嚇人,心裏不由咚咚直跳,生怕他一個按捺不住,就要生出事端來。

  這會兒見李陌一雖然然仍是臉色鐵青,情緒卻平複下來,不由暗暗鬆口氣。隻是不知為什麽,隱隱覺得,這位小客官此刻的平靜,竟然似乎比剛剛那種大怒還要滲人。

  “沒有,少掌櫃的還在裏麵。昨晚知道這事兒後,隻說怎麽也不肯去萊家,晚上的時候還想出門,被老掌櫃的攔住,關在房裏不準出來,連飯食飲水都是讓人送進去。”

  說到這兒,見李陌一眼神不對,猛然省悟一番,那小二連忙擺手說“小客官切莫誤會,老掌櫃的關了少掌櫃的,不是要迫她屈從,而是怕她衝動之下做出什麽傻事兒。今個兒萊家管事過來,老掌櫃的還求那管事幫忙說情來著,可惜了………唉。”

  李陌一這才麵色稍緩,隨即目光一凝,問說“萊家管事?他來做什麽?”

  小二聽對方問起這個,麵上現出憤憤之色,低聲罵說“來查賬!說是老掌櫃既然如今能陽奉陰違、糊弄他家,這些年賬房上說不定貪了多少銀子。萊家那管事還說,此番查賬如果是清楚明了也就罷了,仍然隻是將老掌櫃的逐出安丘鎮………

  “倘若真查出個什麽貓膩,就要送老掌櫃的去官府拿問,到時候關押個十年八年,老掌櫃的也就再無天日可見………”

  “那萊家管事簡直就是胡說八說,老掌櫃的這些年勤勤懇懇,為這君來樓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怎麽會做這種事兒?真真是欺人太甚!”

  小二這憤憤不平的低聲咒罵,李陌一卻是瞳仁猛的一縮。這哪裏是什麽查賬,分明就是威脅。

  要是老老實實聽話,讓嵐兒去萊府做下人,那賬房數目自然不會有問題。

  可要是違逆不從,隻怕那賬房數目多半是絕對會有問題的。

  而先從那句“陽奉陰違、糊弄他家”一話來看,萊家根本就是仗著自家權大勢大,吃定了這樁事。

  這有地兒說理去嗎?

  “小二哥,你能見到你家少掌櫃的吧。這樣,幫我個忙,給你家少掌櫃的傳個話,讓她今晚亥時打開對著後院牆的窗戶,到時候我在那兒等她。”李陌一沉思一陣,微一沉吟,很快心生一計,向著小二說。

  小二嚇了一跳,滿臉苦澀的說“小客官,你莫害我,我可不敢給你傳這種信兒。要是讓老掌櫃的和萊家的人知道,可不要扒了我皮去。要不然,你有什麽想說的,我瞅空兒幫你轉告少掌櫃的就是,見麵什麽的就不要了,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陌一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笑說“小二哥有什麽可怕的,反正都是傳個話而已,又不是要你幫忙逃奔。你話傳到了就沒你的事兒了,就算是後麵有什麽問題也落不到你身上。相信我,我自有手段解決此事,絕不會連累到你。”

  小二滿麵為難,正想再說句什麽,卻忽聽的門內一聲冷哼,隨即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真是好大的口氣!!”

  嗯?

  有聽牆腳的人?

  太可恥了!

  這年月的人一點意識都沒有嗎?

  李陌一嘴角一耷拉,這是蔑視、藐視加鄙視。

  至於小二哥,在目光落到發話的人身上後,臉色頓時轉為蒼白,整個身子有往地上坐的趨勢。

  在看清楚來人後,李陌一麵上也是一變。

  ………

  聲音傳來處有兩人。一個體型消瘦,約摸四十歲左右年紀,麵色微白。頭戴逍遙巾衛,身穿一襲青錦襖麵長袍,鼻如彎勾,凸顯幾分陰鶩之氣;

  再往上看,顴骨略高,大概是因為剛從溫暖的屋子裏出來,冷熱相交之下,尚帶著幾絲暈紅;

  眉毛細長,隻可惜略微下垂。眼睛也長長的。此刻那雙長眼中,閃動著冰冷的光芒,乍一看如同麵對著一雙毒蛇的眼眸。

  這人穿著打扮都是精細之物,想必是大戶人家中人,麵目五官分開看也都能湊合。可就是組合到一起後,讓人怎麽看怎麽難受。

  不過李陌一李大吏員的麵上變色卻跟此人無關。

  而是因為落在後麵的那一人。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剛剛小二哥口中的“老掌櫃的”,少掌櫃蘇語嵐的老子,蘇家君來樓原當家人————蘇老掌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