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蘭姑娘，你不是在秦城嗎？”

  每年過年，王冰蘭大多時候留在秦城，王金虎在綠洲小鎮，如今這兄妹二人一同出現在市集，並不像巧合。

  林月紗觀察王冰蘭對她的態度，落落大方，心裏有了一個猜想。

  “往年是我留在秦城，不過今年我主動回來了。”

  王冰蘭看向齊衡，歉意地道，“前幾日我寫了書信過來，遲遲等不到齊大哥的回信，所以我隻好自作主張。”

  “主上，今年是我們兄妹在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王金虎笑容複雜，先是露出一抹憂愁，而後喜悅地道，“因為明年，冰蘭出嫁，給她找了人家，以後我就不是她唯一的親人。”

  林月紗始終用餘光觀察王金虎，心裏給他的表演打分。

  表情，動作，眼神，包括肢體的協調性，通通展現出來，語氣拿捏相當的到位。

  兄妹倆相依為命，長兄為父，王冰蘭出嫁，王金虎既高興，又有失去妹子的小失落。

  如果說王金虎是隱藏的很深的奸細，還真的不好被發現。

  “這麽快就定了親事？”

  齊衡挑眉，王金虎三言兩語，他就以為看清楚對方後續的路數。果然兄妹倆一條心，他這麽多年，養了白眼狼。

  “是啊。”

  提起自己的親事，王冰蘭一點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道，“開年我十九，若再不嫁出去，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

  王冰蘭的未婚夫婿姓楊，家裏做米糧生意，家大業大，隻有一個獨子。

  王冰蘭采買軍需，和楊老爺相識，楊老爺看她行事爽利又有個不錯的官職的親哥，就動了結親的心思。

  “冰蘭出嫁，我這個當兄長的總要準備點陪嫁，不能讓楊家小瞧了去。”

  王金虎不好意思地低垂著頭，他是個糙老爺們，不曉得女子喜歡什麽樣的首飾，想請林月紗陪著王冰蘭去看看。

  “您是從京城而來，得知京城流行的款式，不曉得……”

  提議很是突兀，王金虎懸著心，很怕遭到拒絕。

  “

  好啊，我陪著冰蘭姑娘進去瞧瞧。”

  眼下空閑，林月紗爽快地答應，她的主要目的是試探王冰蘭，林月紗感覺王冰蘭有些古怪。

  放棄齊衡，心甘情願地成親，這本就不太尋常。

  而且，看王冰蘭的意思，不像是賭氣衝動而為之。

  若說對楊家公子有什麽心意，好像也沒有。

  林月紗鎖定王冰蘭打探虛實，帶著王冰蘭進入到首飾鋪子。

  “大嫂，你嫁給齊大哥，好歹是大齊的少將軍夫人，怎的來這麽寒酸的小鋪子？”

  進門以後，王冰蘭首先向林月紗發難，她認為自己不可轉變太快，林月紗心思通透，容易被看出來。

  這一聲大嫂，她喊的不情不願的。

  “在西北，有京城珍寶齋那等大鋪子嗎？”

  林月紗不生氣，反而笑道，“入鄉隨俗，我本是不想要首飾的，但是夫君說過年應該有儀式感。”

  王冰蘭陰陽怪氣，又讓林月紗少了違和感。

  出言試探幾次，也不曉得王冰蘭是真傻還是裝傻，每次都完美的避讓開。

  王冰蘭是個頗有心計的對手，無形中增加林月紗問詢的難度。

  “你看這個紫色玉髓的手鐲，是不是很漂亮。”

  鋪子裏總共有兩個，品相最好的被齊衡挑選，又剩下了個相對差一些的。

  王冰蘭瞄到林月紗的手腕，內心滿是嫌棄，她是沒銀子麽，憑啥要選林月紗不要的貨色！

  “黃色更加極品，既然作為陪嫁，就用最好的吧。”

  王冰蘭選了幾樣相對貴重的首飾，花費將近千兩銀子。

  她跟在齊衡手下，掌管軍需，這是個肥差，她趁機做點小生意，手上有一大筆體己錢。

  “冰蘭姑娘，聽說你定親，我真心祝福，也少了一樁心事。”

  二人坐在雅間裏喝茶，等候掌櫃去庫房裏調貨，林月紗冷不丁地說道。

  “什麽意思，你還怕我把齊衡搶走不成？”

  提起這個，王冰蘭仍舊憤憤不平，就沒見過齊衡這樣的渣男，不僅心狠嘴巴毒，而且極其沒

  風度。

  十年的等待成空，王冰蘭已經足夠傷心了，還被嘲笑早熟。

  的確，當初是平王救的兄妹倆，可是她卻一直把功勞記在齊衡身上，所以才多年做牛做馬地報答。

  若是沒有這層關係，誰在意啊！

  得知自己是異族人，王冰蘭反而心頭暗喜，等異族占領大齊，齊衡大敗那日，會不會匍匐在她的腳下懺悔？

  王冰蘭等著這一日，相信很快會來。

  “並非。”

  林月紗不擔心有人搶走齊衡，她隻是站在女子的角度上看問題。

  “你心係齊衡多年，這是你的事，和他沒有關係。”

  多年成空，本就是悲哀，若是王冰蘭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林月紗真心祝福。

  “行了，你少假惺惺的。”

  在失敗者麵前說這個，無論真心假意，都被誤解為炫耀。

  王冰蘭沒得到齊衡，反而被說得無地自容，齊衡若真的祝福她，對王冰蘭是侮辱。

  “好吧，各人有各人的立場。”

  套話半晌，林月紗口幹舌燥，仍舊沒弄明白王冰蘭的立場，從對話裏，很難找到蛛絲馬跡。

  一計不成，林月紗打算換個思路。

  “冰蘭姑娘，王大哥對你真好，讓人羨慕。”

  話題轉移到王金虎身上，立刻引發王冰蘭的警覺，她警惕地抬頭，眯著眼問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不不，你誤會了。”

  有門！林月紗又添一把火，“都說好事成雙，你成親以後，王大哥無人照顧，不如娶個好姑娘，身邊有個知冷熱的人。”

  林月紗願意攬活，幫忙做個中人。

  一句話，立刻點燃王冰蘭內心的怒火，她忍不住怒道，“林月紗，你少鹹吃蘿卜淡操心，亂點鴛鴦譜！”

  “什麽意思，王大哥心有所屬？”

  林月紗敏銳地抓過話頭，追問道。

  王冰蘭喊叫過後，發覺自己的言辭過於激烈，她沉思片刻，林月紗這人最愛多管閑事，若不幫大哥拒絕，大哥沒準真的會被按頭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