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紗語塞，想不到平日少言寡語的藍眼珠狡辯起來一個頂仨，她是不可能拖著玉米花的袋子逛街，但是可以先存在老伯那，等走的時候帶上吃。

  “你頓頓吃玉米花，不吃別的了？”

  宇文鯤站定，語氣嚴肅地道，“這些小零嘴隻是滿足口腹之欲，切忌不可貪多。”

  等離開赫連城府上，他帶著林月紗一起，再加上一個丫鬟李若霜，馬車緊窄，沒多餘的空間放置。

  “萬一從赫連城府上尋寶有收獲，金銀珠寶你不要，帶這些不值錢的？”

  宇文鯤突然來了興致，連珠炮似的發問。

  “那……隨便塞塞就裝下了。”

  林月紗摸了摸幹癟的荷包，內心很是苦澀，拿著她的簪子換銀子她沒意見，二兩銀子足夠在把集市上的小吃從頭吃到尾，就當她請客。

  宇文鯤敗家，用別人的錢財裝大方，此舉十分可恥。

  “按照你這偽善的邏輯，馬已經很不容易了，何必帶可有可無的東西給拉車的馬增加負擔？”

  宇文鯤說完，扯了扯嘴角，轉頭邁著大步向前走。

  林月紗搖搖頭，她終於知道大魔頭為何沒朋友，這性子注孤生啊！

  二人隨著人流向前走，前方有幾處賣花燈的攤位。花燈皆為民間的手藝人所做，外罩有絲綢，也有雪白的宣紙，用竹篾編織成的花鳥魚蟲，品種多樣，五彩繽紛。

  “正月十五鬧花燈，來買一盞紅色的花燈，日日紅紅火火！”

  攤主手中有一盞美人燈，對著來逛街的百姓們展示，喊道，

  “今兒臘月二十，年前最後一次大集，年後不出攤，想要花燈的提前買啊！”

  遠遠的，林月紗被其中一盞美人燈吸引，她湊近一看，立刻有幾分意動。

  美人燈上畫著的美人，穿著大紅色的裙擺，眼眸含笑如新月，看著有幾分喜氣，和繼兄曾經送給她的花燈一模一樣。

  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親人，林月紗頓時傷感起來。她表麵上要強，不得已撐起一片天，實則很想躲避在家人身後，整日吃喝玩樂，過無憂的日子。

  如今遠離故土，在金裕關看到幾乎一摸一樣的花燈，林月紗很有親切感。

  買下來放在房內，想到自己的親人，就多了努力下去的動力。

  “你想要？”

  宇文鯤盯著美人燈仔細地看，很普通，手藝不夠精湛，隨處可見的便宜貨，不像是能工巧匠做出來的。

  “想要。”

  林月紗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點頭。

  “你想要，可是你沒錢啊。”

  宇文鯤一句話，讓林月紗如泄了氣的皮球，她身上沒有能換花燈的東西，除非脫衣服。

  這是事實，可藍眼珠的語氣格外地欠打，是誰把她銀簪換了一大堆玉米花的，然而她沒吃上兩個，竹籃打水了。

  “我是沒錢，你身上有玉佩，可以換美人燈。”

  林月紗盯著宇文鯤身上掛著的玉環，打著玉環的主意。

  她的首飾已經貢獻了，作為一城之主，宇文鯤也不好太小氣吧。

  “你確定？”

  宇文鯤摘下玉佩，在林月紗麵前晃了晃，上麵有繁複的文字，內裏的花紋複雜，一看就不是尋常之物。

  值錢更好，正好多換一些銀子。

  “恐怕不成，這是本城主的身份令牌，若是給了賣花燈的老頭兒，隻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

  代表泗水城城主身份的東西，如大齊的玉璽，不可隨意地交出去。

  “再說，你想要花燈，也不需要給銀子啊，本城主可以給你搶來。”

  搶個花燈，攤主隻損失一個花燈而已，總比丟命要強。

  “還是不了。”

  林月紗連連擺手，也隻有大魔頭才把強盜行徑說的無比自然。

  兩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逛街，隻能看個熱鬧，宇文鯤似乎沒有購物欲望，但是對一切很新奇。

  “喏，那邊大娘攤位上的糖塊，就是我和你說的蜂窩糖。”

  林月紗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小老百姓做生意不容易，要不咱們回去取銀子，等有錢再來買。”

  萬一大娘是個執拗人，堅持不肯讓大魔頭打劫，為此丟命不值得。

  “這位小娘子可是要買點小零嘴？”

  大娘見林月紗穿戴不錯，以為能有一筆大生意，熱情地招呼。

  “我……我看看。”

  一文錢一塊的蜂窩糖都買不起，林月紗麵色紅了紅，隻感覺分外地羞愧。

  “你先到馬車等。”

  宇文鯤苦思冥想，最後抬起頭來，催促林月紗。

  “那你呢？”

  林月紗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她一步三回頭，囑咐道，“你別忘記，你在這裏是大善人……”

  人設不能崩，千萬別為了一點吃食殺人放火。

  等回到馬車上，林月紗想到了一個主意，沒銀子可以賣馬啊，把馬賣了換錢，然後二人走回去。

  為了吃，沒有什麽不可以！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宇文鯤姍姍來遲。他上了馬車，手裏拿著油紙包。

  攤開油紙包，裏麵是幾塊蜂窩糖。

  林月紗就琢磨宇文鯤出去這麽久做什麽了，原來是買糖去了。

  “你不是沒銀子嗎？”

  林月紗接過油紙包看了看，不確定地問道，“這不是打劫來的吧？”

  “還有這個，炸蝦丸。”

  宇文鯤又掏出個油紙包，讓林月紗震驚。

  剛剛路過集市，林月紗打聽了蝦丸的價錢，二十文一份。

  金裕關不靠海，距離海邊有一段距離，又很缺水，平日魚蝦難見，價錢貴。

  蝦丸下油鍋，價錢又要翻倍，二十文一份，成本在那，攤主賺不了多少錢。

  但問題是，二十文的東西對於兩個窮鬼來說是天價，根本買不起。

  “本城主有法子，根本不靠打劫。”

  宇文鯤嗤笑，幾十文的東西，他可輕而易舉地得到，打劫很丟人的。

  林月紗被這句話震驚，大魔頭也有三觀，還知道打劫丟人，難得。

  “蜂窩糖哪來的？”

  林月紗吃了一小塊，頓時眯了眼，很甜。

  盡管有些廉價，可在這樣的日子裏，吃上一塊，讓她覺得生活充滿希望，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