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頭去傳信，林月紗陪著莫家人說了一會兒話，坐回馬車小憩。

  “白茶，你就躺在另一側睡會兒，今晚咱們未必回得去。”

  林月紗打了個嗬欠，沿途馬車晃晃悠悠催人入眠，若是莫大頭回來晚，她打算就在莫家的院子裏過夜。

  莫家就那麽幾間房，大娘要跟著留宿，擠著不方便，還不如宿在馬車裏。

  “小姐，奴婢不困。”

  白茶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她用手輕輕拍臉提神。

  被莫家村人說的再好，這也是四十八寨的地盤，萬一那夥人看到小姐富貴圖謀不軌咋辦，作為丫鬟需得警覺，不好那麽放肆。

  等林月紗一覺醒來，已經到了晚飯時分，莫大頭仍舊沒回來。

  “做生意得寨主做主，許是等見寨主耽擱了時辰。”

  莫大頭的娘子一點不擔心，而是用家裏僅有的肉菜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村人有人家殺羊，羊肉是新鮮的，主菜是蘿卜羊肉湯。

  把餅子切成小塊，泡在羊肉湯裏，鬆鬆軟軟又浸入羊肉的香味，喝一碗身子熱乎。

  吃過晚飯，莫大頭這才滿頭大汗地回來，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灰突突襖子的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步履從容，臉上的刺字明顯，她卻並沒有用頭發遮掩，神態淡然。

  “俺去了寨子裏送信，正好連郎中有事下山，俺就把連郎中帶到村裏來。”

  莫大頭用袖子抹了一把汗，給雙方介紹。

  “林姑娘，你想大批的采買豬肉？”

  連翹打量林月紗後出乎意料，原本以為是個中年婦人，不成想是個小丫頭。

  不過，小丫頭有氣場，應該不是普通人，否則也不敢來四十八寨的地盤。

  “正是，想和寨主談生意，不曉得連郎中能做主嗎？”

  談生意得找對正主，林月紗問連翹道。

  “請林姑娘隨我上山一趟。”

  連翹拿著個包裹，交給莫大頭，讓他送到村人家，又叮囑了一下如何用藥，忙

  完後，對林月紗做了個請的手勢。

  “來之前，你想必也聽說過四十八寨，若是有顧慮，也可等我們寨主下山來談。”

  不過最近寨子裏有點突發情況，所以寨主脫不開身，生意得先耽擱一陣子。

  “不用，既然想做生意，我必然是帶著信任來的，咱們在商言商。”

  又不是查戶口，對方的過去林月紗不關心，和女子打交道，讓她更加自在。況且，林月紗對女郎中又多了幾分信任感。

  “事不宜遲，那便走吧。”

  連翹上坐在馬車的車駕處指路，林月紗拉開窗戶做了個深呼吸，她有和山寨打交道的經驗，不過連翹等人自是不同。

  大齊律法殺人償命，然而若是性質惡劣，會在臉上刺字，並且判流放西北。

  當年合謀殺死表姐陳大花的馬家人，如此罪過隻判了斬立決，而買凶的趙三娘和小喜，雖說流放西北，卻沒有在臉上刺字，也就是說，連翹的罪更重。

  第一寨的人對過去避而不談，林月紗她低頭深思，琢磨女寨主是怎樣的人。

  至少幹脆利落，有仇必報，那些挑釁的惡徒被全滅，就可看出一二來。

  女寨主對待村人，卻非常友善，連翹大晚上的來送藥，事無巨細地交代，又很有耐心。

  第一寨距離莫家村不遠，往前走一段路後，坐吊籃上山。

  林月紗眉心跳跳，評估吊籃的繩子夠不夠結實，而後坐了上去。

  “你不怕？”

  林月紗的動作熟稔，反而讓連翹驚訝，她帶莫大頭都是走山路的，今兒因為天黑趕時間，所以才吹哨讓人放下吊籃。

  她自己第一次坐嚇破膽，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然很鎮定。

  “我坐過。”

  林月紗坦言，而且她觀察了下，第一寨的吊籃比當初她坐的靠譜，問題不大。

  而且，這片山是石頭山，山壁上突出的地方，吊籃貼著山壁山上，若是遇見緊急情況，還可抓住山石等待救援。

  見連翹露出不解之色，林月紗解釋道：“

  曾經被山匪打劫過。”

  然後，感化了山匪，有山匪作為保護，一起進京。

  這經曆，說出去誰相信啊！

  “難怪你膽子這麽大，不過我得提心你，寨子裏等下可能會有點血腥。”

  連翹眯了眯眼，如果林月紗膽子小，現在選擇退縮來得及。

  “這不是對你的考驗，咱們的生意可以找時間談。”

  到底是個小丫頭，遇見血腥場麵嚇得暈過去還得做噩夢，連翹於心不忍。

  “沒事。”

  林月紗回想自己，血腥大場麵見的過多，人頭就在她腳邊滾著，她都可鎮定自若。

  做生意知己知彼，她有機會上山，也是對第一寨一個了解，包括供貨能力，誠信度。

  說話間，等了一刻鍾，連翹帶著林月紗主仆上山，剛到山上，林月紗就被大場麵鎮住。

  山上有一片開闊的平坦，中間架著火堆，有幾個大漢被捆綁在中間，罵罵咧咧地。

  “於秋娘你個母大蟲，不解風情，難怪你男人放著你在家，到花樓瀟灑，整日身邊躺著一塊木頭，誰受得了啊！”

  罵罵咧咧的漢子一嘴大胡子，“老子不過是上了你們寨子的半老徐娘，你就把老子綁上來，不怕我們大當家找你算賬？”

  何況，那個老徐娘又是什麽清白人啊，當年也是賣皮肉的，把他當成恩客就好了，裝什麽黃花大閨女。

  於秋娘這個當女寨主的更是腦子不清醒，有膽子抓他，不曉得他是十八寨的二當家？

  以為誰都和原來第一寨那群烏合之眾一般好欺負，被團滅了反抗不得，他們是最強的寨子，根本不怕於秋娘！

  “老子勸你，現在立刻馬上，給老子下跪賠禮道歉，晚上伺候安分地伺候老子，否則……”

  大胡子威脅，他不認為於秋娘敢動他，除非不想活了。

  林月紗皺眉，盯著大胡子大言不慚，死到臨頭，這大胡子似乎沒搞清楚狀況，她是個外來者，卻也能看出來，第一寨把人綁在火堆下，並不是鬧著玩故意嚇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