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開堂問案的時辰，縣衙門前已經聚集了一眾來看熱鬧的百姓，眾人交頭接耳，對陳小花指指點點。

  陳家在鎮上開鋪子賣花生，薄利多銷，陳小花又時常去鋪子搭把手，來聽審的，大部分都是認識她和肖大壯的人，細細打聽便知根底。

  人群中，不乏同情的，對著陳小花歎息連連，陳家女命苦啊，一個冤死，一個明明是好心卻辦壞事，害死自己的男人，馬上也要變成寡婦。

  陳小花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更是放聲大哭，她抱住林月紗，激動地道：“小妹，都是我不好，我多管閑事，不然哪裏有這般災禍！”

  林月紗咂舌，不是碰瓷，那個打媳婦的壯漢真的死了。

  大齊律法殺人償命，肖大壯雖然不是有意殺人，卻造成了這般後果，就算自家有關係，可這是人命案，肖大壯不被砍頭也會被流放西北。

  做好人好事，最後卻付出慘痛代價。

  “小花姐，你先擦擦眼淚。”

  林月紗沒勸陳小花，言語蒼白沒說服力，她現下苦思冥想，隻想解決問題。

  隻有三日，全家南下進京，若是肖大壯的事不解決，恐怕成為娘陳氏的心病。

  陳大花已經慘死，家裏不能再接受這樣的悲劇，做好人食惡果，想想都很憋屈。

  “小花姐，你能不能仔細地說說。”

  鋪子隔壁的大娘語焉不詳，林月紗隻了解個大概情況，比方說肖大壯推了那壯漢，壯漢栽倒，就那麽直接沒了？

  “是腦袋磕碰到大石頭上了，還是……”

  輕飄飄的摔一跤，得多背的運氣才會直接把人摔沒了，不過那人打媳婦，想來也是個渣滓，沒準被天收了去。

  “小花，你慢慢說，死的漢子的確沒啥病吧？”

  陳氏很懷疑，隔壁鋪子的大娘強調，那漢子是個壯漢，若不是那人身體有隱疾，就是肖大壯推人的力氣太大。

  肖大壯是抱打不平，結果攤上這糟心事，陳氏本想和親人告別，現在她一句話說不出來。

  “

  沒有磕碰到石頭上，我就在旁邊，大壯他輕輕地推了一下，沒有使力。”

  陳小花哽咽地給林月紗和陳氏解疑，末了又自責地痛哭，她真想不到管閑事也會丟命。

  新婚燕爾，肖大壯對她很不錯，陳小花心滿意足，因此見漢子打媳婦，內心很是憤怒，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姐陳大花。

  當年，馬家那個癟三也曾經動過手，爹娘做了和事佬，正是這種態度，逐漸地讓馬家人輕視，慢慢地不把陳家人放在眼裏。

  但凡爹娘不那麽老實，操著棍棒直奔馬家拚命，那一家親軟怕硬的，還敢欺負她姐姐嗎？

  看的出來，肖大壯並不打算管閑事，尤其是別人家的家事，他是因為媳婦陳小花堅持，所以挺身而出。

  這兩日，陳小花活在悔恨中，若肖大壯有個三張兩短，肖家就成了絕戶，她的日子也沒法子過了，這讓她如何麵對公婆，肖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苗。

  林月紗摸摸下巴，有些為難，莫非這人是麵做的，稍微碰一下就沒了？

  當時，旁邊有一個賣布料的貨郎，那漢子身子晃悠，直奔貨郎的攤位而去，最後臉朝下，埋在布料堆裏，半晌沒有動靜。

  幾個人上前一看，漢子麵色青紫，早已沒了呼吸，死了。

  按照邏輯，有布料作為緩衝，又是臉朝下，不至於至死，特別是肖大壯的力氣不大，漢子是晃晃悠悠地倒下的，連個寸勁兒都沒有。

  這般人死了，真不是本身有什麽毛病？

  林月紗反複確定，最後腦海裏閃現一道曙光，此案或許並不是想的那般嚴重。

  隻不過，眼下時間緊迫，林月紗必須用最快的速度來解決問題，隻得拉關係走捷徑。

  她剛想找捕快說話，一個披頭撒發地小媳婦衝出來，對著陳小花就是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

  “哪裏來的瘋婆子，說動手就動手，你當知縣大人是你爹啊！”

  林月紗猜出眼前人的身份，越發憤怒，很是為肖大壯和陳小花不值得。幫助人也分人，不是

  誰都值得同情。

  “啊呸，你算什麽東西，這個賤人的男人害死我夫君，我現在成了寡婦了。”

  小媳婦披頭散發，沒形象地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邊哭邊罵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管好你自家事就得了，非要犯賤！”

  這年頭寡婦苦，男人一死，家裏就沒人了，她沒公婆沒幫襯，以後日子咋過！

  小媳婦哭天搶地，讓林月紗更加頭疼。

  所以有一句話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是自己能拿得起來，也不必被這般待遇。

  路過的好心人仗義出手，不但不感激，反而如同殺人凶手一般對待。

  “小妹，我後悔啊，若不是看那壯漢塊頭大，她又被扯著頭發嚎叫，我也不至於慫恿大壯把人拉開。”

  世上沒後悔藥，陳小花悲哀的想，再也回不去了。

  “我願意被我男人打，關你什麽事，現在我男人沒了，你拿什麽賠給我！”

  小媳婦情緒激動，又上前推搡著陳小花，林月紗見此，拎著小媳婦的脖領子一甩，直接把人甩出去幾米遠。

  看來青杏和七兒交給她這招有成效，用巧勁兒就能把人扔出去。

  林月紗為自己的力氣震驚一把，隻見小媳婦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好半晌才起身。

  肖大壯推人的力氣還不如自己大，而且那人還是壯漢，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死了，首先得查找死因。

  若是光憑一張嘴，那真是百口莫辯了。

  “仵作說，那人沒有外傷，也沒有流血等症狀，是以不好判斷。”

  因為此，肖大壯被關了兩三日，衙門一點消息沒有，陳家人隻得每日起早來等消息。

  “我公婆也是沒有法子，才托人給廖郎中送信，可不過人家廖郎中是給活人看診的，這個是死人……”

  醫者和仵作不同，在大齊，仵作屬於下九流的行當，和屍體打交道，被很多人認為晦氣。

  眼下仵作找不到壯漢死因，又感覺有點蹊蹺，一家人也沒法子，隻得給廖郎中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