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家逃難，全家都對大妞兒很照顧，家裏也不重男輕女，可即便這樣，大妞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起色。

  偶爾天氣一冷一熱，就時常要病著。

  這幾日，天突然放晴，化了雪，可沒暖和一兩日，氣候驟變，又突然的冷了。

  府城的春日變化無常，早晚都要差好幾度。

  “家裏剛搬過來，還有很多瑣事，是我疏忽了。”

  林月紗看著幾個人就那麽一兩套換洗的衣衫，劉伯的襖子補丁摞著補丁，才想到這個問題。

  家裏有下人，主家要承擔一年四季的衣物。

  “劉全家的什麽時候走的，還沒回來啊。”

  林月紗放下包裹，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筆和本子，記錄要采買棉花和布料這一項。

  棉衣雖然穿不了幾日，也得做好備用，畢竟北地的冬日很長，等冬天來了，再現做來不及。

  “說起來也應該回來了，不到午時就走了。”

  龍井看了看天色，猶豫地道。

  她當時隻問了一句，卻不知道一家人到哪裏給大妞兒看病，現在出門也不好找人。

  “那我們再等等。”

  已經到了酉時末，天色已經漆黑一片，這個時候，長青書院早已落鎖，看來今兒是不能給大哥送銀子了。

  左右不差這一日，林月紗把東西整理好，等待劉全一家送消息。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劉全這才滿頭大汗地回來。

  “劉全，小姐回來了。”

  白茶到院門口等消息，看到人趕忙道。

  “白茶，你還有銀子嗎？”

  劉全擦了擦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主家已經支了一個月的月銀，就怕他們手裏的銀錢不夠用，需要添置點什麽。

  他出門為女兒大妞看病，已經把龍井的手裏的銀錢借走了，但是還遠遠不夠。

  一個月幾百文的月錢，對於普通百姓人家已經不少了，可還不夠大妞兒的一副湯藥。

  為此，劉全很著急，他沒有這個臉麵開口，卻又不得不借錢。

  “我最近沒回家，月銀都留在手裏，你

  若急用就拿走。”

  白茶對於此很是爽快，她了解劉全家裏的難處，不過，看這個架勢，幾百個銅板，似乎也不夠用。

  “還需要多少銀子啊？”

  如果還是不夠，白茶提議找小姐借一些。

  “五十兩。”

  劉全抹了一把汗，郎中說大妞兒很嚴重，沒五十兩銀子救不回來。

  可是，這麽多的銀錢，就算把一大家子再賣一次，也是湊不出來的，他很絕望。

  找白茶借錢，不是救命用。

  “大妞兒從沒吃過老字號的醬肉，她看別人吃，饞的流口水。”

  劉全說完，眼眶紅了。這點小願望，可是做爹娘的做不到，隻能對不起可憐的女兒。

  他借錢，是不打算看病了，而是找賣醬肉的人家商量，能不能隻買一點點，然後喂給大妞兒，讓閨女沒有遺憾的走。

  生在他家，兒女都太苦了。

  大妞兒突然昏迷，他爹還不知道，劉全開不了口。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為自己找一個好主家，大妞兒卻留不住了。

  “五十兩？”

  白茶聽了嚇一跳，但是她又不忍心。

  大妞兒那丫頭很懂事，雖然身子不算好，卻一直安靜地幫著做活兒。白茶自己也有弟弟，當年賣身也是為了救弟弟，她最能理解劉家人的無助。

  “你先等著，我回稟小姐，小姐還沒歇下，一直在等消息。”

  白茶當機立斷，讓劉全在原地等著，她進門送消息。

  “五十兩銀子？”

  林月紗很詫異，這個錢，她是有的，如果為救人，出錢並不是不可以。

  不過，她總感覺有那麽點不靠譜。

  大妞的病，是積累下來落下的病根，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五十兩銀子能買什麽，買人參，也隻能吊著一口氣而已。

  “走吧，咱們和劉全去看看。”

  林月紗穿戴整齊，帶著白茶出門，她手裏拎著個沉甸甸的荷包，裏麵裝著銀子。

  “劉全，帶我去醫館看看。”

  不是所有的郎中都以治病救人為本分，坑人黑心肝的大有人在。

  如果郎中醫術不精，就換一家醫館看。

  “小姐……”

  劉全張了張嘴，想說已經這樣了，不如讓女兒安心走，可話到嘴邊，他說不出來。

  如果有一線希望，做爹娘的怎麽會放棄自己的孩子，以命換命都成的！

  “多說無益，快點帶路。”

  林月紗催促劉全，三人直奔主街，而在不遠處，的確有一家很大的醫館。

  三人進門後，一個小童子問道：“有沒有五十兩啊？如果沒有，就給你閨女收屍吧。”

  話說的很直接，小童子盯著劉全破舊的衣衫看了看，諷刺道。

  “怎麽說話呢？”

  就憑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小童子，林月紗就發現這家醫館不靠譜。

  做爹娘的，孩子就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家裏沒錢看病，也實屬無奈，但是作為郎中的小藥童，竟然在關鍵時刻，往人的心口紮刀子。

  要不是看著童子不大，林月紗都想扇他幾巴掌。

  “什麽怎麽說話啊，看病不要錢啊，窮酸看不起病，那就等死唄。”

  小藥童說完，撩開門簾，轉身進去了。

  醫館裏燈火通明，有坐班的郎中，個個神情冷漠，視而不見。

  “大妞兒在哪裏？”

  事有輕重緩急，林月紗也沒工夫和腦殘計較，轉頭問劉全。

  “在下等房。”

  做下人的，人情冷暖見的太多了，劉全早已麻木，他機械地回道。

  醫館裏，對患病的人區別待遇，上中下三等房，普通人隻配在下等房看診。

  一行人到了劉全說的地方，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請問，裏麵的病人呢？”

  一個老婆子路過，劉全點頭哈腰討好地問道。

  “沒給銀子，就被攆出去了，好像在後院。”

  婆子掃一眼，漫不經心地道。

  這裏是醫館，不是慈善堂，沒銀子看病就該找赤腳大夫，而不是來這裏，她怎是佩服一家人的臉皮。

  此處是府城最大的醫館，郎中醫術精湛，但是，沒錢連門都進不來的，沒錢看什麽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