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買人，陳氏沒有一點經驗。

  村裏人家，就是族長家富裕點，家裏也是沒有下人伺候的。

  “娘，在城北有個人力市場，聽說有日子過不下去的人跑城北去自賣自身。”

  自賣自身的相對便宜一點，但是林月紗卻感覺不夠穩妥。

  “我聽寶珠姐說，她家的下人除了從京都跟來的，還有從人牙子那買的。”

  人牙子相當於一個中人，收取的價錢多一點，知根知底，相對而言比較靠譜。

  當然了，人牙子也得找口碑好的，其中不乏有坑蒙拐騙一類人。

  母女二人商議，決定去府城再找人牙子，府城幹這一行當的多，自家找人不求人多，很看重品行。

  在陳家村住了兩日，陳氏母女二人坐馬車到府城，直奔一家黃記牙行。

  黃記牙行是車馬行的車夫推薦的，老板是個胖子，外號黃胖子，在這一行當中有口皆碑，不過價錢也貴點。

  林月紗不怕貴，隻要靠譜，自家可以多花銀子，若是找到人品不好偷雞摸狗又嘴碎的下人，後患無窮。

  母女倆下了馬車，一個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出門迎道：“夫人小姐，可是來買人的？”

  不管黃牙人做生意口碑如何，他看起來像個彌勒佛，給人的印象可以。

  陳氏不善言辭，全由林月紗作答。

  “黃牙人，我們是來買人的。”

  林月紗說出自己的要求，至少要買兩個丫鬟，和她年紀相差不要超過兩歲，太大太小都不合適帶到女學去。

  “我們不求長相出眾，隻想找辦事穩妥嘴嚴的。”

  林月紗知道，牙人這個行當水深，有些下人犯錯，從大戶人家被趕出來，最後輾轉到牙人這邊再次發賣。

  這種底細不清白的，無論對錯，林月紗都不喜歡。

  犯錯的說明沒規矩，而且被再次發賣，犯的也不是小錯，若是被人陷害，那隻能說明蠢。

  沒規矩的不好教導，心眼太多而自私，至於蠢的，帶出去隻能給自己惹禍。

  “黃牙人，我們是本分的人家，自然不會苛

  責打罵下人。”

  林月紗表明自己的立場，買人回去為做活兒，而不是為擺威風磋磨下人，她還提了一句女學的事。

  “小姐，那黃某了解了。”

  聽說林月紗即將進入女學，黃牙人心裏立刻有一杆秤。

  府城的大戶人家，他都打過交道，而林月紗的院子，是曾經張大人的產業，想必眼前的小丫頭和官家有關係。

  “不瞞林小姐，我手裏的確有年紀合適的丫頭，白茶和龍井，隻是白茶這丫頭有家人，而且家人是良籍。”

  白茶十四歲，龍井十三歲，龍井是外地人，家人都沒了，她被輾轉賣到府城來，沒有什麽牽掛。

  相對而言，龍井是大戶人家喜歡的，沒有藕斷絲連的關係。

  “那白茶呢？”

  林月紗很喜歡黃牙人給丫鬟起的名字，以茶為名，很是素淡，至少不土氣。

  “白茶在府城有家人，她家裏還有個弟弟。”

  黃牙人解釋，白茶家是附近村子的莊戶，白茶爹爹是個行腳商，原來也能賺點銀錢，可有一次丟了貨物，把家底賠幹淨了，從此一蹶不振。

  白茶娘生了兒子，身子一直不好，斷斷續續地喝藥。

  家裏沒有銀子，藥鋪不肯賒藥，白茶一狠心，簽了死契，鐵了心要自賣自身。

  “不過林小姐別誤會，白茶爹娘並非是重男輕女之輩。”

  白茶行事很果斷，瞞著爹娘做決定，她賣身後，爹娘才知道，很是痛哭了一場。

  “白茶爹來牙行，幫忙做了幾天的活兒，隻求我能為白茶找個好人家。”

  死契簽了，白紙黑字，銀子都被白茶用來抓藥，白茶爹娘讓她弟弟記得姐姐的大恩。

  黃牙人心軟，也覺得白茶這丫頭不錯，這才多留了兩個月，尋找合適的人家。

  之前不是沒人看中白茶，有幾戶人家都相中了，不過，黃牙人知道對方的底細，隻推脫說白茶被人定下，愣是沒同意。

  有銀子不賺，估計府城找不出第二個這般行事的牙人。

  “林小姐，如果您介意，咱們就再換個人。”

  黃牙人

  試探地道，他為給白茶找個好人家，盡心盡力。

  “不必了，我不介意這個。”

  掛念親情的人，本質肯定不壞，而且，白茶給她做丫鬟，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

  若是做好了，林月紗也可以給白茶幾天時間，讓人回家探親，她不是不通人情的。

  下人最重要的是忠心，然而首先，主家要做得好，才能贏得忠心。

  林月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一向用人格魅力征服別人。

  “那黃某就把白茶和龍井帶過來，讓林小姐相看。”

  黃牙人說完，氣喘籲籲地跑到後院，不一會兒，帶回來兩個丫頭。

  其中一人看著很穩重，另一個小丫頭眼神帶著好奇，不斷地打量林月紗。

  穩重的是白茶，好動是龍井。

  林月紗問了二人幾個問題，很是滿意。

  她身邊得有個能拿事的大丫鬟，白茶就值得培養，而太穩重了，注定少了樂子，這個龍井可以走逗比路線。

  “那就她們了。”

  林月紗看了一眼娘親，陳氏並不反對，女兒的丫鬟，女子自己喜歡就行。

  “林小姐，我這還有一家子，價錢不高，就是……”

  黃牙人欲言又止，他這麽推銷，好像有點欺負人了。

  這一家子是逃難來的，彼此相互扶持，自賣自身隻有一個條件，不願意分開。

  “直說便是。”

  林月紗盯著黃牙人看了看，若是搶手，早被人買走了，八成是有哪些問題，然後砸手裏了。

  黃牙人看她好說話，忙不迭地提出來。

  “一大家子五口人，夫妻倆有一兒一女，兒女是龍鳳胎，都是十歲大小。”

  夫妻倆能幹勤快，剛來北地無家可歸，又找不到活計，這才自賣自身，隻因為他們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爹。

  那老爹腿腳有點毛病，不影響什麽，就走路跛腳幹不了重活而已。

  黃牙人麵色訕訕地，這樣的老頭子，沒人要，他之前也推銷過，被大戶人家的管家臭罵一頓，找下人的為做活兒，可不是為給瘸子養老送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