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時常來林中打獵，一天自然是回不去的，便會在這裏過夜，不過我們十餘人，自會有人巡夜值守，以防野獸偷襲，你們總在城中走動，自是不懂林子裏的規矩，人與猛獸間，也是要講規矩的，你不犯人，人不犯你，彼此守著規矩才能存活，這些規矩多著呢，如何尋找水源，如何辨別方向，如何知道野獸在哪裏出沒，如何捕殺獵物，全非簡單之事。”我撥一撥火堆說道。

  “原來還有這些奧妙之處，我原以為隻要拿夠武器，水和糧食就足夠了呢。”年輕那個說道。“你們每日隻會學著如何護衛太子皇上，哪會學如何在江湖上生存之道，隻覺得每月拿了奉祿便高人一等，全不拿人放在眼裏，更不會把我們這些山賊放在眼裏，你們過著不愁吃穿的日子，又何曾會想過有人每日隻能吃一個饅頭過活？有時還要賣兒賣女，慘不忍睹，有些貪官還要搜刮民脂民膏，逼著百姓隻有一條死路，不落草為寇又哪有活路可走？如若天下太平，人人有飯吃，有衣穿，有良田，誰願當土匪山賊？”我望著火苗悠然說著。

  “唉，你說的咱們自是知道，可是咱們也是當差的，不瞞你說，咱們雖是不愁吃穿，可是全是拿著一條性命拚來的，上頭一句話，咱們就要拚了命，每日天黑時還活著便是大幸，像那幾個兄弟，不就活不到明日麽，回去複命時，誰會過問？隻會罵一句不中用，當差的便是如此，沒有誰真的關心，人死了，留下一家老小都不知道要如何過活，誰過問，隻不過給些撫恤銀，也不過是十幾兩銀子而已，唉。”年長的這個護衛唉聲歎氣地說著，其他人也跟著搖頭歎氣。

  “咱們各有各的苦。”他又補了一句，我見他麵容蒼白，定是胸前的傷讓他有些痛苦，“說句大不敬的話，有時咱們還羨慕你們，雖是吃喝的差些，倒是自在，身在這樣的深山之中，不也是過著神仙的日子麽？”他看看四周，話音未落，又傳來幾聲狼嚎，其餘幾人登時大驚失色起來。

  “成天跟這些野獸們爭地盤，還有別處的山賊土匪想來跟你搶地盤，神仙的日子？哼，有時，還要擔心你們這些當差的來捕殺，紛亂的天下，哪有神仙的日子？怕隻有那皇帝老兒和他的兒女妃子們過的才是神仙的日子吧。好了，不用怕，那些狼還離的遠，都上樹歇著吧。”我起身伸伸懶腰，他們聽我說狼還離的遠也才放寬了些心，其實，也隻是說來讓他們鬆口氣的，那些狼們，說來也是眨眼之間的事。

  “記得拿腰帶把自己綁在樹上，別睡著了再掉下去，便也正好掉進狼嘴裏去，別說老子沒提醒你們啊。”我說著解下腰帶來，在樹身上一繞，便向上攀到樹杈上去，再回頭，看見他們也三三兩兩地往

  樹上爬，有些人帶著傷爬的雖是吃力些，但也總算上去了。

  我找了個穩妥的樹叉將自己綁在上麵這才閉上眼睛打盹，約莫是四更天的時候樹下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不敢發出動靜隻是低頭看著，幾頭狼在已然熄了的火堆旁打著轉，我抬頭看見旁邊一棵樹上的護衛正看著我，我抬手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作聲，沒一會子尋幾頭狼才轉身走的遠了。

  待我睡醒後，遠遠便瞧見日頭已然出來，林子裏一片祥和之色，一束束金色的光透過一片綠玉般的葉片酒下來，清脆的鳥鳴聲此起彼伏，深吸一口氣，便全是泥土和清新的氣味，我翻身躍下紮好腰帶，伸著懶腰，那些護衛便都從樹上小心地攀下來並不斷地說著：“昨晚那麽多狼就在樹下，嚇得我動也不敢動，生怕掉下去被吃了。”“我昨晚一直沒敢睡，不敢想像讓狼吃了是什麽感受，還好天亮了。”

  “走吧，下山！”我揮了揮手，他們相互攙扶著跟我一道往山下走，看見那條山溪時又去喝了幾口水洗了把臉。

  等我走出山時才發現，昨晚我們是繞了整個山頭走了一圈，出來是在離以前上山打獵的山口三四裏外的地方，到了山腳下，看見幾個兄弟正依著幾棵樹睡著，柱子也在其中，我幾步走上前去推搡他，他一下就張開了眼睛，看見是我時便跳起身來急道：“你去哪了，我們找了一夜，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怎麽這麽多血？”他一連串地問著。“沒事，這些血是狼血，我沒受傷，就是這幾個護衛大人折扣了不少，你們怎麽睡在這兒？著涼怎麽辦？”我答著又去問他。

  “找到快天亮都不見你，便在這裏等著，你回來就好，快上山去歇著。”他說著就要拉我上山去，身後幾個護衛則說：“哎，大當家，你還是跟咱們去見一見……見一見公子吧，不然我們，沒法交待。”長年的護衛說著。我眉頭皺了皺，幾個兄弟則上前道：“見什麽見？想見我家大哥讓他到這來，昨晚害我們大哥吃這許多苦，還不夠麽？”我扭臉看向柱子道：“他們在野狼穀撿到柳姑娘的衣裳，隻知她糟了不測，我得去給他個說法，你卻看見師兄和星兒沒有？”

  柱子搖搖頭，老秦手裏拿著一個碗和兩個饅頭快步走出來，那碗裏滿當當的是菜湯他走的快，去是讓菜湯一滴也不曾灑出：“大哥，先吃一碗湯。”我也是餓的狠了，接來大口吃著，再回頭，看見幾個護衛看著我吃也是大吞口水，我便問老秦：“還有吃食麽？給他們幾個兄弟拿些來。”老秦說還有，便又回身去拿，一個兄弟道：“他們害你吃了苦，還給他們飯吃？”我笑道：“就是殺頭也要讓吃飽飯不是？對了，你們誰看見我師兄和星兒沒有？”

  有個小兄

  弟道：“他們昨個在你下山後也下來，不過，就他們二人，手裏拿個包袱，快天黑時才回來，手裏的包袱卻是沒有，這會子都沒再見下來，應還在山上。”

  我一聽立即瞪大了眼睛：“柳姑娘沒跟著他們嗎？”小兄弟搖搖頭道：“沒有呀，隻有他們來來回回的。”

  我心下一喜自語道：“那就是說柳姑娘沒死，這兩個小子也沒死，娘的，害老子昨晚夜闖野狼穀，差點把命丟在那。”我一口喝了碗裏的菜湯，又大口吃著饅頭，老秦讓人送出來幾碗湯和饅頭，幾個護衛坐在樹下大口吃著，確是餓的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