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說了！”翟三怒喝著，“我來就是來看你最後一麵，不是要聽你說這些，我早知道你的心思，我就是來告訴你，從此以後，你永遠不會再在我心裏，我永遠不會再記得你，而你也永遠無法替代她在我心裏的位置，哪怕不發生這一切，哪怕我們還是會在一起，這一點也不會改變，所以，你還是失敗的，你贏不了她，也贏不了我！”說時，我卻聽見尚蓮芳悶哼一聲，我忙向前走幾步一把推開了門叫了一聲：“老三，住手！”

  我看見尚蓮芳伏在翟三的肩頭，嘴角滲出一絲血來，她看著我，勾了勾嘴角說道：“我，便在你心裏一日，便，也知足了，死在你手裏，也是幸福的，三哥，對不起，我傷了你，你要，說話算數，要忘了我好嗎？鬼見愁，我，把他還給你了。”言罷淒涼地笑一笑慢慢閉上眼睛，向下滑去。

  翟三緊緊地攬著她不說話，也不動，我就這樣看著他。“讓我和她再待會。”翟三說著。我點了點頭，慢慢退了出去，我不能再告訴他，我是要放了她的，我不能告訴他，其實如果他願意可以跟她一起去，他親手殺了她，便是對她最深切的感情，他是怕她再受苦。

  我走到草棚下去坐著，看著柴房，想著方才尚蓮芳說的那番話，其實她不懂翟三，不知道他的心思，如果知道，就不會拿傷我來討他的歡心，所謂愛烏及烏，她無法領會，也正是能看出她的心裏多麽深愛著翟三，所以才怕他的心裏放著別人，可是她傷了我，傷了其他兄弟，翟三的心裏又怎麽會有她呢。

  快天亮時，翟三才從房中走出，去打了盆水又回去，替尚蓮芳擦了臉，擦了手，天亮起時解虎忽地從自己房中跑出，還一手拿腰帶，一扭臉看見了我忙驚訝地跑來問道：“大哥，你怎麽坐在這裏？我怎麽起晚了，我這就去放了她。”說著一麵係腰帶一麵往柴房走。

  “不必了。”我說著歎息一聲起了身，他正不明所以，轉過身時，正看見翟三從柴房走出來，見他手裏拿了水盆走開了，他指著他的背影問我：“老三，他，怎麽？不會是？”他臉色變了變，轉身就往柴房跑，他一開門就怔住了，向我看了看又看向柴房裏。

  我走到門前，看見尚蓮芳平躺在柴草上，雙眼閉著，臉上還似帶著笑意，嘴角的血已然被擦幹淨了，胸口卻還有一個傷口，衣裳被一大團血殷了一片。“她，她，怎麽死了？你不是說……”解虎指著她問我。

  我歎口氣轉過身看看天幕道：“讓兄弟們把她安葬到後院去吧，墓碑上寫翟三亡妻，老三沒寫休書，她便是他的妻子。”解虎呆呆地看看我再去看尚蓮芳喃喃道：“最終她還是落得這個下場，總算老三沒白喜歡她一場，不讓她做了孤魂野鬼。”

  言罷歎息著轉身去了。

  不一會子，幾個兄弟便拿了木板來抬她，用塊布將她蓋了，往外抬時，女眷們也都走了出來，一眼看見他們從柴房裏抬出人來都驚呆了，雁兒驚聲問道：“這是？”一陣風來，將那塊布吹的開了，露出尚蓮芳慘白的臉來，雁兒捂著嘴忙轉過頭去，眼眶忽地紅了。

  錦兒站在自己房屋門前看著被重新蓋了布單的屍首從眼前走過去，歡喜站在他身後也驚訝地看著，再看看我們，輕聲對錦兒說了句什麽，錦兒點一點頭，她卻伏下頭去將臉埋在錦兒的後背上，是的，她們都不恨她，不想看她死，現在看著她的屍首就這樣從她們麵前走過，對她們來說但是無聲的道歉，畢竟她們曾一起過活，一起做女紅，一起說笑，一起吃飯，彼此姐妹相稱，雖然知道她是海龍幫的人，也始終恨不起她來，如今，她死了，她們依然會難過，會為她流眼淚。

  這時，身旁有人對我說話：“大哥，祝家台來了。”我轉過頭，正看見祝家台一臉蒼桑地站在石洞前，身形更是削瘦，似是見風欲倒一般，他看見我，想要笑，卻是又要哭似的，我對一旁的星兒說：“去叫祝芝芝來。”

  他不等我說完就已經轉身去了，我走到祝家台身前看著他道：“祝二哥，你終是來了，我還說今日帶著芝芝去看你，好些沒有？”我扶著他往草棚下走，這一扶，又觸到他的手臂卻是幹瘦的，不禁有些心酸。

  我們一步步走到草棚下時，忽聽祝芝芝叫了一聲爹爹，便看見她幾步跑來撲在他懷裏哇哇大哭，祝家台也抱著她失聲痛哭著，四周的人轉頭看著他們也不禁為之一笑。

  我對一旁站著的兄弟道：“把那個牆窩裏的兩個包袱拿來。”祝家台父女哭了一場坐在桌旁輕聲說話，兩個包袱便被拿了來，我將它們丟在腳邊對祝家台道：“二哥，這個是我送你的禮物，火娘子在天之靈便也能安心了。”

  祝家台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兩個包袱，起身走來伸手打開，一眼看見兩顆頭顱時嚇了一跳不禁後退幾步險些摔倒，他指著那兩顆頭顱顫聲道：“高，高知府？寵，寵師爺？”說時又看看我。

  我頜首道：“是，這一切便全是他們所為，我也算沒有辜負你們，替你們祝家莊報仇了，過幾日再去給火娘子上墳吧，這些日子怕是你們祝家莊被官兵看守著，不方便去。”祝芝芝轉過身不敢看，我上前將包袱重新紮了，讓兄弟丟到山下去喂狼，這時，張猛走來，我叫住他道：“張猛，把這個拿到鎮上去交給趙捕頭，說是上交的，讓他們保管好，萬一流入江湖，便又會引起一番血雨腥風。”我從懷裏拿出那顆包在布塊裏的珠子遞給他，他也不打開來看往懷裏一揣向我抱了抱拳便下山，我又叫住他道：“讓酒樓送些酒菜上來，一切塵埃落地，大家也該歇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