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虎被抽了四五鞭子，伏在床上歇了兩日才好，待他能下地走動時，忽地走來對我問了句：“大哥，你去過我屋沒有？”我搖搖頭，又問他怎麽了，他抓抓頭發自言自語說了句怎怎麽沒了，便又說沒什麽便又要往屋裏走，我卻喊住了他：“解虎，昨日收到消息，平戰那邊又來了些兄弟，我本想著讓莫老爺子去一趟，但是這幾日他不甚舒心，你便去一趟，替他教教新來的。”

  他臉上猶豫片刻才點頭應道：“哎，去幾日？”

  “那邊何時安穩了何時再回來。”我頭也不抬地說著，他悶聲應著也不多說什麽便又折返回來，我便又加了一句：“吃過午飯便去吧。”

  他怔了怔，一旁的翟三也一直怔怔地看向我，解虎又應了一聲進了洞中去了。“達子嶺何時來信兒了？”翟三問我。我沒有言語，他便隻是看著我也不再多問。

  吃過午飯，解虎便收拾了小包袱，眾兄弟都都去送，我卻還是坐在草棚下，解虎遠遠衝我抱拳道：“大哥，我走了，多保重。”我擺擺手，他便長歎一聲轉身下了山，悶子幾人見他走了便圍到我身邊來道：“大哥，二當家做了那錯事，便已然受了罰，何苦又趕他走？”

  “你們也想一道去？”我說著，他們便不再言語，一個個的便都走開了。

  解虎走了，山上便似是顯得有些空曠，我整日悶坐著眾人也是不敢高聲說話，連吃飯也都快些吃了散去，兩三日後，花婆婆便來找我對我道：“當家的，莫老爺子這兩天不知怎了，身上常常出些小疹子，又癢又痛，夜裏常常睡不安穩，讓郎中看過，說是像風疹，又像別的什麽濕熱病，許是開春山上發潮。”

  我皺眉看向她道：“郎中說怎麽治？”她搖搖頭道：“也沒說個什麽，隻是開了些方子，卻是吃著也不怎麽見效。”

  “若是山上濕潮，不如你們先下山，回竹園村去住上幾日看看。”多說著，她頜首道：“我也正有此意，我身上便也是出了些，那我回去與他商量商量。”她說著便走了，後晌便也收拾了包袱帶著莫老頭下山，我讓幾個兄弟一並送他們去，再讓他們跟村長交待好，多關照他們些。

  轉眼間便開春了，樹上又生出嫩芽來，遠遠看去似是落了一層綠色的輕霧，後園趙老頭和錦兒，星兒他們一齊又開了些菜園，種了些菜，雁兒眼看也要生產，便提前請了穩婆來守著，歡喜臉色不好，雁兒便勸她不要害怕，孩兒生下來便好了。

  解虎也時常捎信回來問他何時能回來，我卻一直不曾回話，他便不再寫信了，我還是常常坐在屋頂上發呆，回想著過去種種，解虎與眾兄弟吆五喝六地賭錢，翟三樂嗬嗬地在後園種他的菜，誰也不曾變，下山打劫，上山吃酒好不快活，可是如今，卻

  是怎麽了？

  我正自感慨，卻聽翟三叫我，我扭過頭去他便對我道：“鎮上搭了戲台，你要不要去聽場戲？”

  我歎息著道：“你帶蓮芳他們去吧，我不想去。”

  他頓了頓又道：“去走走也好，這回來的戲班子在京城也唱過的，聽說唱的不錯。”我還是搖頭說不想去，便打著哈欠。

  “那，我與兄弟們去了，你好生在山上吧。”他又交待著，我把臉轉過去點一點頭，便聽他大聲道：“走了兄弟們，看戲去，走走。”院中眾人便都吵吵鬧鬧地圍了一大片，我轉臉看了看他們，就在他們要走到石洞口時，我忽地喊了一聲：“都給老子站住！”

  他們便都停下腳步悄無聲息地回頭看著我，我自屋頂翻身下來走到他們中間去打量著他們：“看戲去啊？”眾人頜首，我又看向翟三：“真是看好戲去啊？”翟三回避著我的目光，我猛地一個回身一把扯下九斤的外衣再一用力腳下一絆，九斤便摔倒在地，我指著他問翟三道：“看戲用帶兵刃？”

  “大，大哥，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嗎？”九斤爬起身來勉強笑著說。

  “防什麽？妨那些戲子把你搶了去？”說時，我又忽地一腳把悶子也踢翻在地，自他腰間也亮出刀來。“你們何時這麽怕事了？下山看戲一個個都帶著兵刃，老實說，幹嘛去？”

  眾人看看我又看看翟三，翟三見隱瞞不住這才道：“我們，去救柱子。”我雙眼睛頓時瞪得大了，上前一把拎了他的衣領道：“你說什麽？！救誰？”

  “救柱子，這些日子以來，我都在四處打聽他的下落，昨日得了信兒，說他，被海龍幫的人擒了去，便想著帶兄弟們前去將他救回來。”他低沉地說著。

  我放了手看著他喝道：“為何不告訴我？”

  他長歎一聲道：“我見你終日鬱鬱寡歡，便不想讓你整日如此不快，我能為你做的便是想法子去尋他，結果聽到這個消息，不敢與你說，便是怕你又擔憂，萬一，我們救他不得，他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便又不好與你交待，便想著瞞了你，若能將他完好帶回便罷，若是不能，也免於你這一份空歡喜。”

  “海龍幫？為何要劫他？定是他又招惹了他們，海龍幫與我們騎馬也有半月的路程，你們便打算瞞著我消失一個多月？卻是瞞得住麽？”翟三抓了抓腦袋道：“到時便說我們去了達子嶺看二當家的，結果被留在那裏也能拖些日子。”

  “報——！大哥，三當家，二當家傳來書信，說那附近有一小股土匪企圖圍攻達子嶺，請求援救！”山下一個小兄弟忽地上山來報，雙手遞上書信一封。

  我接過書信對翟三道：“這便是你說的把戲？”翟三發怔道：“並非如此！”說著將信接去打開看著，一看之下便對我道：“看來，撒個

  謊還應驗了，我們事先並未與二當家說過。”

  “那你們便去一趟，柱子，我去救。”我說道。

  “大哥，那海龍幫極難對付，你一人恐怕……我與你同去！”翟三說著上前一步。

  我擺擺手道：“人多反而難以行事，九斤，星兒，你們與我同行便是，其餘人等隨著三當家去達子嶺，山上留些人守著便是了。”翟三知道拗不過我，便對我道：“也隻得如此，我與眾兄弟先去達子嶺，完事後便再去接應。”

  於是眾人整裝下山，又與老秦交待一番後，便上了馬，在東穀口兵分兩路，一隊往北，一隊往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