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知道那個路向英的鞋中有暗器的？”後晌我坐在一旁磕花生一邊看星兒清洗豬圈便問他，他將一桶水倒在豬圈中道：“早些年她到我家去時，便說她會使暗器，還給我看她腕子上的暗器，還說將來她師傅會在她鞋中安一個以用來防身，後來我也是忘了，昨日見她一搓鞋底才又想起來，便引她往棺材裏發暗器，她便中了計。”

  我看著他拿了掃帚在豬圈裏往外掃糞便，氣味實在不怎麽樣，便起身走到園外對他道：“你這整日在這園裏作活，覺得辛苦麽？”

  他抬眼看看我道：“自然辛苦，我在家時哪裏做了這些活？哪日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時過境遷，我落在你手裏，你給我個落腳的地方，給我碗飯吃，我總得感恩，況且，跟山上這些哥哥們，尤其是錦兒哥聊天，也得知你也並非我初時見你時的印象，其實，我也便是我爹娘寵了些壞性子，也無壞心，起初不討你喜歡也是情理之中，而我那時覺得你不過是個山賊，平日不過就是偷盜殺人放火，劫人錢財，實在沒什麽真本領，令人側目之輩，所以對你無禮，目中無人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唉，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卻要仰仗當初瞧不上的山賊過活，也有所感悟，人無高低貴賤之分，誰都不可能一世都高高在上，而你也非是生就是個山賊的嘛，若不是這亂世所迫，你不也該是誰家受人寵愛的孩兒？又何須在此做個山賊，況且，我還服你的是，後來才知道你是女子，手下這許多男子對你如此敬仰，俯首帖耳的，便才令我信服，你之前說我爹那兩箱財物與我無關的話，我便也能明白你的用意，畢竟日後我要靠一個女子養活，不出些力隻是白吃白住我也是難為情的很。

  “錦兒哥與歡喜姐常常說你如何舍命護這山上的兄弟，自己落了一身的傷，多少次性命不保，我想，換了我，定是做不到的，我隻會獨自逃命，還要計較得失，連他們也能替你著想來勸我要活的開懷，既然已是這般境遇，其實也是上天垂愛，不讓我死，又說能受大哥的恩惠也是上世修來的福份的話，我也能聽得入耳，便認命。

  “前些日子聽三當家說你中了別人毒計也幾乎性命不保，便想著如何去替你做些什麽，假若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會心生憒憾，當我果真帶了那人回來時，我心裏其實是多快活的你知道麽？我覺得我也不是個孩童了，能替別人做些什麽事，也才懂，有些快活不是吃了好的，穿了好的才換得的，我說這些你懂麽？就是，你讓我做什麽，辛苦便是辛苦，我心裏是快活的。

  “就如這清洗豬圈，臭是臭又髒，可是，是換我心中的那種，安之若素，至少，我不會餓了肚子，不會受凍，還有哥哥

  們來幫我，也不拿我當外人看，也沒有人隻會恭敬地叫我公子，說話也低三下四，不會來聽我說話，我也不孤寂，當年便是在娘的身邊，也不快活，每日裏隻管讀書，沒人說話，誰也不知道我心裏想些什麽，爹爹更不會聽，所以總是想些壞法子來捉弄人，卻也不快活。”

  他依著牆嘮嘮叨叨地說了這一大通話來，不曾想，他在這山上這些日子卻是悟出了這些好，那個讓人直想揍一頓的臭脾氣公子卻變成這樣，不過，他說的是真是假放在一旁有待琢磨，這豬圈倒是清洗的幹淨爽利，我便道：“聽你說這些我怎麽會不懂？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我讓你清洗豬圈，喂豬，便是要磨一磨你的公子品性，也是要讓你知曉，這下天的飯食也不是白來的，不付些辛苦，也體會不得勞作的快活，這天下任何事便都是用勞作換來的，沒有白食的飯食和白得的衣裳，不如再過幾日，你就與你悶子哥常常下山巡視，已然入秋，便和他們去打獵，學些本事。”

  星兒原地跳起三丈高來笑道：“當真？我不必再掃豬圈了？”

  我點頭正要說話，自另一處後院門外走進一個弟兄，肩上擔著個擔子，星兒轉頭看見他忙對他比劃著，那個弟兄將擔子放了也不看他隻是悶頭說道：“好了，我擔了三擔子豬糞，臭死了，你可不要失言，十個銅錢，拿來吧。”說著便起身伸手，便這才看見了我。

  星兒慢慢地轉過頭來一臉驚恐地看向我，那個弟兄也轉身跑了一麵跑一麵還喊：“我，我明日再來討。”

  “哦，方才誰說不清洗豬圈是快活的事？誰說心中快活？原來你是雇了別的兄弟替你做活？你給老子站住！你竟敢蒙騙老子，給老子再打掃三個月的豬圈！”我沒說幾句，他轉身便逃，一轉眼便不見了，我在他身後跳腳罵著，這混小子，險些又被他騙了。

  “大哥，東西都準備好了，明日一早便可下山獰獵。”解虎走來對我說著，我點點頭擦拭著手中的刀對他說道：“這次把星兒也帶著吧。”“怎麽？大哥終於想通要用此法給那小子一些教訓？不過他前些日子為大哥捉了那姐弟二人來，也算有功……”解虎坐在一旁問道。

  我扭臉瞪他道：“誰說要去把他弄死了？是帶他去開開眼，看看他跟著莫老頭習武的如何。”

  “哦，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嗬嗬，好好。”

  “讓錦兒也去，柱子傷勢才有所好轉，這次就別讓他去了，再傷了身子。”我又交待著。“嗯，這個我自是知道的，也與他說了，郎中也說他現在去獰獵於他來說並非好事，不過莫老爺子倒是想要去。”解虎挑著燈芯說著。

  “也好，便讓他同去，這回須得多備些，山上冷的快，另外，讓老三去多備些糧食回來，

  今年與往年不同，多了人口，糧食便要比往年更多些，另外，我想到一件事，不如去後山再開幾塊地，咱們自己多種些糧食菜蔬，或者去買幾塊好田地，找些村民替咱們種地，得了的糧食便分他們一些，好讓他們過活，如何？”我放下刀轉頭看向解虎，他思忖片刻頜首道：“昨日老三還與我商議此事，不想今日大哥也提及至此，我是沒有什麽意見，便按大哥說的辦。”

  “好，那便讓老三去找人看地，一些農家沒有勞力，空著田地也是浪費，咱們便與他們買下，再讓有勞力的來給咱們種地，如此，也不必再花大筆的銀子去買，而且咱們山上能種糧種菜的地界有限，將來再有誰成家也隻夠蓋房舍之用。”我收起刀來，解虎起身道：“那我這就去與老三商議此事，讓他去辦，大哥早些歇息吧。”言罷轉身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