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守夜
作者:獨楊      更新:2020-03-01 02:32      字數:2324
  我搖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兩眼發花,他走去拿了手巾給我擦臉,一擦便全是蛇血,“是不是方才撞到哪裏了?”我搖搖頭抬手去摟散落下來的頭發,這一抬手,忘了衣裳並未束起,一下便散開了,柱子一低頭忙又扭過臉去,臉上頓時紅了一片。我起初還不知,見他這般也是不明所以問道:“你臉紅什麽?”說著話,人也慢慢好了些。

  他咳了一聲還是看著別處,抬手指了指我的胸前道:“你,把衣裳拉好些。”

  我這才低頭,看見衣裳大敞著,我忙坐起來握著衣襟道:“被自家兄弟看了也不算吃虧,你害的什麽臊啊,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身子。”

  他起身走開一麵道:“本就沒見過。”

  我卟哧一樂道:“果真?你明明上次就見過的。”他側了側臉道:“我何時,見過了。”

  “上回,我肚子上受了傷,你給我上藥,忘了?不過上回沒看這麽明白罷了。”我盤腿坐著笑看向他。他臉上又是一紅也不作聲又去撿那蛇。“你便是從未去過青樓麽?”

  “我對那種地方沒興致。”他回答道。

  “沒興致?那該不會是對女人沒興致吧?”我向前探了探身問道。

  他舉著半條蛇身對我道:“你再亂扯,信不信我把這個扔過去?”我向後躲閃著道:“快弄出去。”

  他飛快地笑了笑這才去拉那門,誰知一拉之下,門竟自掉了,門外的解虎和翟三這才回過頭來看,門外的兄弟們也並未走,聽悶子驚呼了一聲:“謔,這麽粗大的一條蛇?大哥,你沒事吧?”

  “嗯,沒事,給我換桶水來,不,這個桶丟了,老子身上全是蛇血,真難聞。”我低頭看著手臂上的斑斑蛇血咒罵了一句。

  他們進來把浴桶抬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抬進來一桶幹淨的,眾人都散了,我站在門前看著那道倒了的門有些發怔,柱子不知從哪找了塊木板來放在門前道:“你放心沐浴吧,我在外麵守著。”

  我點頭道:“好,老子在裏麵洗澡,你想要偷看也不妨事。”

  “又胡扯!”他嗔了一句將木板擋好了。

  洗好便去睡了,一麵又想著那蛇是從哪裏進來的,又怕睡著了再進來一條,但又困的張不開眼睛便半擔憂著半睡去,睡著忽又聽得滋滋之聲,張眼一看,竟又看見一條大蛇就在頭頂處,正張著大嘴吐著紅信子向我咬來,我慘叫一聲猛地坐起,回身去看,那蛇竟然不見了,還有人在跟我說話,扭過頭時,看見柱子一手拿著蠟燭正坐在一旁問我:“怎麽了?”

  我抬手抹了下額上的冷汗道:“夢見一條大蛇要來咬我。”

  他拿了蠟燭四下照了照道:“並無什麽大蛇,放心睡吧。”我這才抬頭看他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他走到桌旁放了蠟燭,給我倒了碗水來遞給我道:

  “我知道你方才定是被那蛇嚇著了,也定然是睡不踏實,就在此坐著,沒想到,你堂堂大當家的,竟然會怕蛇來怕成這樣。”

  我接過水來喝個幹淨,將碗遞給他道:“那年被人賣到青樓裏,老鴇子讓我接客,我誓死不從,無論他們如何打罵也是奈何不了我,有一晚,我被他們打的乏了,睡著了,半夜時分他們進來將我抬了,我以為他們是要將我活埋,沒想到,他們將我扔進了裝滿了蛇的大籠子裏,那些蛇雖是無毒,卻在我身上滿滿的纏著,我不敢叫嚷哭喊,怕那蛇會鑽進口裏去,嚇了一夜。打那時起,就怕蛇,連做了數十天的惡夢,我這個堂堂的大當家,天不怕地不怕,卻就是怕蛇,也是無奈的事。”

  他聽了抬起手來在我的頭頂上輕輕撫了撫道:“原是如此,天色不早了,睡吧,我便在此處,解虎和三哥他們已然叫讓去這房子外麵四處找了,也將一些漏洞處堵了,除了門窗,再無有蛇進出之處,放心吧。”

  我看著他的雙眼笑了笑,輕聲道:“若那時,有你這樣一個人在,恐怕,這世上便沒有鬼見愁了。”我轉過身躺下,他替我蓋了被,又走到桌前去,我磕上眼睛,這一次並未做夢,隻是覺得踏實,一覺便到天光大亮,張開眼,他已然不在屋裏,我看著桌上那根蠟燭發著怔,門板響了一聲,我見他走來,手裏拿著一個碗。

  “醒了?正好,三哥熬的粥剛出鍋,我本想著你能多睡一會兒,拿來放一會兒的,你醒了便先吃了罷。”我坐起身,接了粥來。

  “後來又睡的還好嗎?應是還好,我聽見你打鼾倒是打的響。”他半依著床欄道。

  我點點頭道:“嗯,自從上了山,當了這當家的,幾年來,也從未怎麽睡的踏實過,初時一年多,總有人半夜上山來偷襲,那時,石洞裏全是石梯,上山也是方便,也有山上留下的兄弟心存報複之心,也在半夜想來取我性命,後來,平了人心,修了石道,但已然成了習慣,睡到半夜也會醒來出去四處巡查一番,有時再睡不著便醒到天亮,昨晚倒是覺得真正睡著了,也睡的踏實了些。”我自顧自地說著一麵又吃粥,再抬頭時,見他正定定地望著我便問:“看著我作甚?看的餓了也去吃。這粥做的委實不錯。”我讚歎著又去吃。

  “日後,有我替你巡查,我們在外麵,你便可安心睡踏實覺,不必再擔心。”他輕聲說著。

  我笑笑道:“我雖是知道外麵全是自家兄弟,也有會再有什麽人會上山來犯,但,心中的擔憂,何時也放不下,改不了了,除非哪一日,我不當這大當家的,歸隱山林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必擔憂兄弟們會出事,許才能真正睡的踏實,或者,身邊有你每晚守著?”說到最後一句,

  我隻是看著他咧嘴笑。

  他卻麵容肅然起來,垂了垂頭起身往外走一麵道:“明日便是錦兒成親的日子,我去看看幫什麽忙。”說時便走了出去。

  我看著手裏的半碗粥苦笑了笑,心道,他總是回避著,想必,也另有打算,並未想要在這山上一世,或者哪天,他便會告辭離開,去哪個世外桃源隱世,再娶個平常女子為妻,我是將腦袋別在腰帶上過活的山賊,誰肯成天冒著被殺頭的險來長伴左右呢?是我想的太多了些,總是私心地想著將他當作押寨相公,其實,我也非是強人所難之人,他若真要走,我又何必強求,留著一個軀殼,不如放他自由,看他快活,我也該是快活的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