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看著她的容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否與她相識，而她的眼中卻湧出淚來道：“三年多以前，你殺上小常勝山，將那一夥賊人盡數殺死時，救了我一命，當時，我隻覺得無顏再活下去，再加之我的臉被那夥賊人毀了，深覺日後再不能嫁人，便要一心尋死，被你攔下，讓我與一個外鄉的阿婆過活，還說，若是日後我嫁不了人，你會娶我，如今，阿婆過世，我無依無靠，便來尋你，誰知，你那山下的兄弟說你不在，幾次將我趕走，我氣不過，隻道你是忘了承諾，便想了此法，方才見他抱來包裹說是你的頭，我，我還真以為……”

  經她這麽一提及，我這才恍然，當年我殺上山時的確是有這麽一個人，隻是當時她一臉絕望，隻想自崖上跳下去，無奈之下我才說了那樣的話，隻為著她能留得一條命，誰知這麽多年過去，她竟然還記得，且又回來尋我，我一時間隻覺得神智恍惚起來，山上兩個還沒解決，怎麽又來一個？

  我雙腿發軟地坐在桌旁去，莫老頭斜眼看著我偷偷直樂，那姑娘也走來坐下將手裏的那把薄片刀也丟在一旁指著地上那石頭道：“你果然還如當年一樣詭計多端，這一回連我也被你騙了。”說時在我肩頭擂了一拳。

  “你如今業已見我，要做何打算？”我問道，她怔了怔道：“自然是和你成親了，我已然二十二歲了，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我隻覺得氣血上湧，不如一頭撞死去得了。

  “這位姑娘，當時我也是權益之計嘛，再說，萬一，我是女的呢？”我忽地問她，她更是一驚道：“鬼見愁，你不能言而無信吧？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糊弄我？你怎麽可能會是女的？你若是不想娶，我便去四處宣揚，說你始亂終棄，我，我便去吊死在那縣衙門前，說是讓你逼死的。”她暴跳起來道。

  “哎哎，好好，怕了你，可是，我若真是女的呢？”我又問她，她上下打量著我道：“鬼見愁，你倒是真有趣啊，你這麽想當女人？你分明就是男子，說這樣沒出息的話來，你若是女人，那他便是大嬸子麽？”說時一指莫老頭，莫老頭正喝茶，聽她如此一說卟一口茶噴將出來，瞪眼怒喝她道：“你見有大嬸子留著胡須的麽？”

  我隻是忍著笑，尋思著還是先將眼下之事解決再說，便道：“那你先隨我上山去，莫要擾了人家。”言罷便起身走出去，對柳屠夫道：“此事隻是一場誤會，多有打擾，這些銀兩你拿去，算是我的補償。”我將一枚碎銀子放在他手中，他忙下磕拜謝，他的家人也都跟著拜謝我則轉身大步走出院門。

  “這些年，你便一直與那老婦相伴，她也不曾替你尋得一門親事麽？”一麵走著我一麵門她，莫老頭已然徑自回山

  去了。

  “也尋過幾門，有一些看見我臉上的黑印便當麵拒絕了，最後隻有一家相中了我，但是……”她說著一腳腳地踢路上石塊。

  “但是什麽？”我問。

  “但是，我心裏一直掂記著你啊，與你相比，那人卻是粗陋的緊，無爹無娘，有一方小院，有幾畝薄田，養了一頭牛的，成天隻會悶頭做活，說，我若願意嫁他，便定讓我衣食無憂，不教我下地幹活的。而我一心記掛著你，便棄了他，還是來尋你了，你定然不要失信於我才好。”

  她說著便來攀我的手臂被我忙躲閃開來，道：“他該是最合適的人選，我一個山賊，有今日沒明日的，你跟隱哪有福可享？你不見四下裏全是官府張帖的懸賞我的通告麽？說不定哪一日，我便會被他們捉了去問斬，那時，你不就守了寡麽？你定然會後悔你今日所選，還是快快去與那位如意郎君成親的好。”

  她又向我瞪來道：“鬼見愁，你又拿話誆我，現如今誰不說當山賊好？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況且你又是鼎鼎大名的鬼見愁，官府若真能捉了你，不早就捉了？他們哪有這個本事？”

  我忙捂她的嘴道：“些許可不得胡亂講，官府不捉我，也自有不捉的理由，卻全不代表他們怕了我，你可莫將此話宣揚出去給我招禍，是想我早死不是？”

  “我不管，反正我嫁你是嫁定了！”她笑道，我心裏那塊大石又沉了幾分，還是得盡快想個法子才是。“對了，你那如意郎君姓甚名誰？我去替你打聽打聽可不可靠。”

  “他有何不可靠？不過一個本份的種地的農人罷了，姓誰叫誰，也不甚重要，反正與我絕無幹係的。”她揪扯著路邊的花草說著。

  “我是恐他日後來滋擾，打聽好了，不如去將他一刀宰了，也省去日後麻煩，不然讓人知道我搶了他的媳婦，又若來眾多口舌。”我一麵說著一麵看她，她思忖片刻道：“你說的也是，他姓張名秀。”

  “張秀？便是你們村裏人士？”我又問，她點一點頭道：“自然是我與幹娘同村的人。”我暗處記下了。

  轉眼便到了山下，我便去找了老秦，莫老頭也在他屋裏坐等，見我們來便起身上山，我讓他們先走一步，便與老秦交待了幾句，讓他快快前去，他便抱拳稱是。

  “對了，你叫什麽我倒還不曾問過。”在上山的路上我問她，她笑道：“我姓程名小雲，你以後叫人家小雲就好。”

  出了石洞，院中已然升了火把，紫婷與青蓮便先一步自草棚下走出相迎，見我們安然無恙才放了些心來，再一眼卻看見我身後走出的程小雲便擰了擰眉問道：“鬼見愁哥哥，她是何人？”

  “哦，她就是……”我正要說話，程小雲卻插嘴道：“我是鬼見愁的娘子。”

  “什麽？！娘子？”

  眾人大驚，紛紛向我看來，我忙看向程小雲道：“你又亂說什麽？哪裏是什麽娘子。”

  程小雲一把扯了我的手腕嬌嗔道：“怎麽？你又不認賬了麽？你，我，我再從這裏跳下去你信不信？”說著一指當年她曾站立過的地方，我忙道：“哎哎，你莫要著急，先去吃飯吧，是不是也餓了？”我問，她這才點一點頭道：“是餓了，一天沒吃過東西。”

  於是我招呼翟三給她做些吃食，此時我忽地覺得頭痛的緊，看看天，再看看直拿眼睛來看我的紫婷與青蓮不由在心中長歎一聲：“自作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