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走一麵甩著我的手道：“你要帶我去何處？”

  “去見馮昆！”我道，她一怔，又道：“不是，應該去見我公公麽？”我也不看她，也不答，隻是一味地拉扯著她，此時她那貼身的小丫環又跟了來，卻換了身衣裙，徐珂抬手握了她的手，她還問我們要去哪裏，徐珂隻說去看表兄，那丫環便隻是點一點頭。

  到了關押著馮昆的地方，左右守著的兄弟見是我，便開了門，我將徐珂拉扯而入，院中一間小房，一道鐵柵欄門裏，馮昆便蜷縮在門內，聽見腳步聲才抬起頭來，一看是徐珂便向她伸長著手臂直喊救他。

  徐珂撲上前握了他的手又哭泣起來，小丫環也上去扶著徐珂，徐珂說一定會想法子救他，便回頭看我道：“鬼見愁，你有地子救他？隻要救了他來，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你殺了我，也好。”

  我聽她所言，便又長歎一聲道：“我是有兩條路讓馮公子選擇。”我此話一出，他們二人便都向我看來，齊聲道：“哪兩條路？”

  我頓一頓道：“將一切罪責一力擔下，保徐珂之命，因為幫主已然懷疑是她跟你通風報信，便會將她也處死，便一失兩命，換這馬幫上下一場公平，你若一力承擔，便可保她母子平安。”馮昆一聽又看向徐珂，徐珂隻是垂淚哭泣，馮昆又問我：“第，第二條路呢？”

  “第二條路，便是她母子的命，換你的命，讓她一力承擔，就說一切全是她指派的，你隻是愛護她，又受她威脅，便隻好言聽計從，這樣，幫主便應能留你的命。除此兩條路，便無他法，你好好思量思量。”

  我轉身坐在一旁的麻包袋上抬手揉著自己的腦袋。

  徐珂看向他，他也回望著她，咬一咬嘴唇道：“珂，珂兒，你我自小相伴，形同手足，如今，這，這樣境地……再說，當初，有一次我們躲在庫房中玩耍時，引了大火，是我把你從中救起，你，說，要報答我，現如今，珂兒，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你，你救救我好不好？啊？再說，你還有杜家骨肉，他們，他定然不會真殺了你的，不如，你，你就承擔下來，表兄我，一定，一定會好好報答你，求你了，珂兒。”

  徐珂先是一怔，接著眼淚便如洪水一般洶湧而出，臉色慘白，全身也顫抖起來，我在一旁道：“杜夫人，聽見了麽？這就是你豁出命去想要救的人，你才要張大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雖說你相公對你如何，但若是換他在裏麵，也定然說不出此話來，就算是為著你腹中孩兒，他也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的，而非是這個你所謂的致親之人，況且，他愛的也並非是你，他自小所伴的，每回送來馬幫東西要給的，也全不是你，他若是真心愛你，又豈會讓你嫁到馬幫來？早便帶你遠走高飛了，

  又何須一年隻來看你一兩回？”

  “什麽？你又胡說什麽？”徐珂問我，我努力地張著眼睛道：“你問問你的丫環便知，你這女人看著好生聰慧，怎麽卻如此癡傻？人家背著你都有了孩兒，你還在此執迷不悟，以為他一切便是為你麽？他發動這一場紛戰，全是為他所愛之人，打下一片江土來好與她長廂廝守，你，不過是棋子罷了。”

  徐珂猛地回身去看身後的丫環，那丫環後退一步淒然一笑道：“還是鬼見愁眼力好，便讓你洞察了一切，隻可惜，一切都晚了，馮昆沒救了，一切都無望了。”

  徐珂起身打量著這個曾伴她多年的丫環，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道：“你，原來，是你，你們，你們……”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珂兒，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還是對你很好的不是嗎？你救我，我給超度，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呀珂兒。”馮昆還在一旁說著，徐珂開始笑起來，從低聲哧笑到仰頭大笑一麵笑一麵道：“我還以為，這天下，終有人是疼愛我的，願意為我死，我本想著，如果，公公真殺了你，我便與你同去，恐你孤單，可是，我錯了，你隻想我死，好與你的妻兒同聚，你當我，徐珂，是什麽樣人？”她轉頭看向馮昆還是笑著，眼淚更是洶湧，那便是是她心裏的苦海。

  馮昆垂首不語，而徐珂還是笑著，忽地從袖中撥出一把匕首來上前兩步一下便刺入了那丫環的胸口，複又連刺兩下，那丫環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身上血流如注，口中也吐出血來，轉臉看向馮昆，向他伸出手去卻再說不出半個字，便倒在地上。

  馮昆一見也慘呼一聲，立即哀號起來：“徐珂你！蓮兒，蓮兒你為何要如此心狠，她與你便是自小長大的，不是親生姐妹，也該親如手足，你眼睛眨也不眨便將她殺死，她腹中還有孩兒你竟也不放過，蓮兒，你醒一醒，蓮兒！”一麵雙手捂著麵頰哭了起來。

  徐珂淒然地說一句：“這本是準備了想要自我了斷的，現在，我先送她一程，她定會等著你的，我便祝你們全家團圓，百年好合！”言罷又大笑著走出一麵笑一麵又嗚嗚地哭。

  我看一眼地上的屍首，再看看馮昆，起身慢慢地踱出院外，示意他們去把屍首抬出，而徐珂已然一步一步順著院牆往前走，沒走幾步便猝然倒地，幾個路過的兄弟急忙上將她抬走了。

  我抬頭看著已然西垂的落日，心想，終是到了要回去的時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挨地走回院中，看見錦兒與解虎坐在院裏正說著什麽，全是一臉焦急，而杜珞芳也才從柱子屋中走出，一眼看見我便向我走來，張口說著什麽，我卻是聽不清，眼前隻是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