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恍然，也隻是歎息勸我道：“這也許就是命數，像我那達子嶺原來的大哥，不也是如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們去尋小玉那日要強與她成親，結果讓你們遇上，結果了性命，這一切自是天意弄人，大哥也切莫過於悲傷，保重身體為重，這一山的兄弟還要仰仗大哥你呢。”

  我點一點頭這才又問他：“你說你替悶子走了一趟？”

  他忙應道：“那日，我見他抱了酒壇子下山，我便說去幫他的忙，他百般推托，我便央他跟我說了實情，嘿，說實話，大哥讓我當這四當家，我並無甚功勞，也無甚作為，自有兄弟不服，於是聽他這麽一說，我便想一力承擔，也算為咱們山寨做些事，且那老楊我隻是見他眼熟，實是想不起來，於是悶子兄弟便應允了我，說萬一大哥怪罪下來，可要替他說好話，說她會看在我是四當家份上，不會拿鞭子抽他。

  “於是他山上得山來，我與秦老哥碰了麵，當夜，老楊果真出了穀去，我便借了一身夜行衣暗中跟在他身後，他出了穀一路向南，過了那片林子，又翻過山頭，快天亮時，才進了個小村落，那村落倒沒幾個人住，在村落的最南邊有個廢棄的打鐵鋪，他到時，在門外打了暗號，便有人出來引他進去，出來那人也是賊眉鼠眼，四下打探，見並無人後才進了鋪中去。

  “我見他進入，也悄悄進前，那打鐵鋪有兩三間小木房我四下轉了一轉，便從一扇窗中進入，卻發覺屋中四下並無人在，我正奇怪時，卻又聽屋外有人打暗語，便藏了起來，這才見自地下一道木板下上來一人，正是方才相迎那人，那人將另一個中年漢子引入地下，我稍候片刻這才去開那木板，木板並未上鎖，開了之後，往下便是一段木梯，下到最底便聽見有人說話，那聲音來自一間屋，我躲在暗處能聽清他們說話。

  “原來，這老楊與那夥人自成一派，叫什麽我可沒聽他們說，隻是聽他們說前幾次劫了什麽什麽人，得了多少多少錢財怎麽分賬，倒聽他們叫彼此什麽青龍，白虎什麽的，並不甚懂，後來聽一人說等夠了銀子就多掃兵買馬，將江湖上各土匪窩，山寨盡數折了，最後又提到小常勝山，說山賊頭領最是難弄，便聽老楊的聲音說可放在最後動手，需得想個萬全之策才可行事，否則必將前功盡棄。後來幾人分贓，一人分了些，餘下的有幾人抬了木箱藏在一處所在。

  “在那暗外我再看了一眼老楊，這才忽地想起在哪見過他了，我原來不在達子嶺時，也給一個鏢局當過趟子手，是在一處小鎮上見過他，當時他是當地的賊窩裏的賊首，又與官府有勾結，凡是偷得的財物也分了那當官的一些，所以自是逍遙，後來再去，那官府坐堂的換了主人

  ，他們這窩賊便散了，這相去幾年，我才覺得他眼熟卻思想不起來。”

  我如此一聽心裏又是發恨起來，枉我當日救他，他卻糾結了人馬要對付我，這吃裏扒外的畜牲！

  平戰又道：“我這就下山將楊長海帶上來，讓大哥親自問話如何？”

  我搖頭道：“你問他，他可是願意如實答你，且不能打草驚蛇，這樣，你帶些兄弟人馬，去那打鐵鋪來個釜底抽薪，將那些財寶盡數拿來，再將人也綁來一個，到時與他當麵對質，也不容他反駁，再殺他時，他定無話可說！”

  平戰一聽抱拳道：“還是大哥好計策，那我這就下山去，還請大哥派我些人手。”

  “不急，你且回去歇息，待明日一早，我叫他們上山來，你便趁機去做這檔子事，再回來時他們也在山下了，你用黑布將箱子包裹了，莫叫他們看出來，就說我派你出掃了一家賊窩得了些寶貝，然後讓他和老秦一半上山來，也免得讓他逃了。”

  平戰點頭道：“便照大哥吩咐。”

  於是他回屋歇息，我看看天色，也全無睡意，一口一口喝著酒，眼看著東方又亮出一塊白光來。

  我放下第三個空了的酒壺，慢慢抬起頭，卻覺得雙肩上似是壓著千百千的重擔一般，而這一夜喝下的酒，又像是一杯杯的苦水，從嘴苦到心頭，想想這許多年來，殺人無數，自家兄弟戰死的也不下數十個，可是他們死的不冤，本就是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被人一刀結果了性命，也是死得其所，唯有十五，我知道他身子弱，也不勉強他練功夫，平日就讓跟著郎中一起采藥碾藥，順便也讓郎中給他調理身子，也不誤了將來娶妻生子，我總想著，這班兄弟裏，最是願意衝鋒上陣的那些個中誰會死在頭下，卻萬萬沒有料到，卻是這個最為軟弱的孩子，死時，卻又如此剛烈，心中卻是含著莫大的冤枉和莫大的愧疚，我本應該護著他，可是，即便我本不想他死，他又如何麵對小玉的錦兒？他到頭來，也會是一樣下場。

  再一想錦兒，也更是滿心委屈和悲苦，心心念念盼著與小玉如何長廂廝守，卻在新婚之時與心愛之人陰陽相隔，凶手又是親如手足的好弟兄，要他如何申冤，他知道我兩難全，也從不怨我，又無從尋仇，隻得將這一天一地的委屈自個兒吞下，無人傾訴，無人作主，更是無人喊冤，他每時每刻都守著小玉，他這世上最後的親人與期望便是她，現在他便是孤身一人，我卻不能給他一個交待。

  對於那個莫嫻如，殺她也便是眨眼之間，可是她是柱子未過門的媳婦，雖然柱子嘴上不說，心裏怕也是在慌張著我會真去殺了她來替我的兄弟們報仇，我也絕不能當著他的麵將她一刀斬殺，當初我殺了他姐姐，姐夫一家三口，他不來報

  仇，也是擔心殺了我，自己也落不下好結果，而身後還有師父和這個師妹，我也許是怕他因我殺了他師妹又一我生了隔閡，與我動起手來，解虎與翟三也定是不能束手，到關鍵時刻必會替我出手殺了他，或是將他趕下山去，他雖是敦厚的人，如若遇到此景況，再與一班弟兄們拚殺，卻又是不值，我也不忍見他被亂刀砍殺而死，也不忍他含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