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不是傷得夠重，他又怎麽會舍得放手？

  這麽想著，辛寶娥心裏勉強又有了一絲安慰。

  卻見柳昱風大步走進飯廳裏來，看到辛家人正在吃早飯，臉上的神色自然地變得恭順了些許。

  他並沒有多看辛寶娥，而是先跟辛晟和辛夫人打了招呼：“師父，師母。”

  “昱風，你來得這麽早，還沒吃飯吧？坐下一起吃。”安若晴溫聲詢問道，轉頭便要吩咐傭人給他添碗筷。

  “不用了，師母。”柳昱風擺擺手。

  辛晟眉頭微皺，沉聲說道：“你師母主動請你吃早餐，客氣什麽？”

  他說話一改對待妻子時的溫柔，嗓音渾厚有力，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柳昱風從小是在辛晟手底下訓出來的，對他除了恭敬，自然還有敬畏。

  他握了握拳頭，硬著頭皮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傭人端上一碗白粥，和一雙幹淨筷子。

  柳昱風沒有立即動筷。

  “昱風哥哥，你是不是跟父親約好的啊？我們今天正好要回去了。”辛寶娥淡笑地說道。

  聞言，柳昱風快速看了她一眼，目光複雜。

  辛寶娥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神色有些異樣。

  但是不等她再說什麽，柳昱風已經轉向了辛晟，短暫的遲疑之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桌上。

  “師父，我今天過來並不是要跟你走，而是退婚。”

  他話音落下，不說辛晟和安若晴的臉色如何，辛寶娥卻率先驚詫地看著他，手不小心碰倒了身前的水杯。

  杯子裏的溫水頓時傾灑在桌麵上。

  她慌忙低頭去擦，動作卻十分僵硬。

  這還是她進辛家二十年來，第一次這麽失態。

  辛裕拿過她手裏的帕子，幫她擦拭桌上的水，安撫地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辛寶娥快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緒。

  為什昱風哥哥會來退婚？

  他不是已經放棄秦舒了嗎？為什麽還要和自己退婚。

  她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攥著掌心，渾然不覺疼痛。

  而柳昱風仍然繼續對辛晟說道：“師父，我上次已經跟您說過，我心有所屬，不能娶寶娥為妻。這一次，我把婚約書帶來了，請師父和師母成全。”

  說完，又看向了安若晴。

  “你這小子”辛晟眼中露出不悅之色，更多的是一抹無奈。

  上次在醫院，柳昱風就跟他說過這件事情了。

  原本是為了報答他父母才立下的婚約書，既然這小子不願意娶寶娥，他自然也不能勉強。

  不過，還得看若晴的態度。畢竟這樁婚事一開始是若晴和柳昱風的母親商議的。

  這麽想著，辛晟朝愛妻看了過去。

  安若晴是第一次聽到柳昱風要退婚，自然滿是不解。

  “昱風，你和寶娥從小青梅竹馬，不是很要好的麽？以前也從來沒聽過你對這樁婚事有什麽意見，怎麽突然間”

  “師母。”柳昱風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而後又下意識地看了辛晟一眼，確定師父沒生氣，這才解釋道：“我常年在營裏，以前從沒有考慮過什麽男女感情的事，直到我遇見了秦舒。”

  “秦舒？”安若晴隱約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辛裕的聲音響起：“母親，我租的這棟宅院，房主人就是秦舒。”

  “哦？”安若晴微訝。

  就連低頭沉浸在思緒裏的辛寶娥，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眼辛裕，眼中露出一絲意外之色。

  這個房子，竟然是秦舒的

  安若晴示意柳昱風，“你接著講。”

  她實在好奇，那秦舒有什麽魅力，竟然讓柳昱風決定退婚。

  “在國外的時候，我身受重傷，還感染了‘死神病毒’，是秦舒不顧被感染的危險，救了我。她為人善良直率、勇敢仗義、醫術高明，和她在一起，我才知道何為心動。而寶娥”

  柳昱風說著，朝辛寶娥看去，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和寶娥青梅竹馬長大，但我對她更多的是親情，而不是男女之情。這也是後來認識了秦舒，我才明白的。而以前我顧念師父和師母對我的好，又有這份婚約，才選擇了順其自然，沒去考慮這些問題。”

  聽他說完，辛晟冷肅的臉上露出些許欣慰，“能懂得情愛滋味，也算是有點長進。”

  剛說完，便被安若晴幽幽地瞥了一眼。

  辛晟頓時不自然地扯了扯唇，放輕了語氣征詢她的意思：“若晴，你看這事兒”

  安若晴蹙起了兩道清秀的眉，並沒有先做決定，而是朝辛寶娥看去，語氣慈愛：“寶娥，你的想法呢？”

  “母親，我”辛寶娥猶疑地抬起頭來，似乎難以啟齒。

  安若晴鼓勵道：“你隻管告訴母親，你是否想嫁給昱風？”

  辛裕也是附和地勸說著她：“小妹，你就說吧，讓柳昱風明白，你這些年對他是怎樣的情意！”

  辛寶娥咬著唇，朝柳昱風看去，雖然隻字未說，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安若晴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裏，若有所思了一番，緩緩說道：“昱風，其實，這份婚約原本是你和我另一個親生女兒的，隻是我那孩子”

  談到孩子，她不由得哽了一下，好在辛晟及時伸手在她背上安撫了下。

  她這才繼續說下去，“寶娥雖是養女，我們卻一直將她當作親女兒看待的，所以才會繼續讓她和你履行這份婚約。你剛才看到了，寶娥心裏是有你的，甚至可以說，她為了這份婚約，一直等著你。現在你就這樣退婚了，讓她如何接受？而我這個當母親的，也不能看著自己女兒受委屈。”

  柳昱風聽得兩道俊眉漸漸皺緊，“師母”

  辛寶娥此時已經接受了柳昱風退婚的事，心裏衡量了一番利弊之後，她主動接過安若晴的話，說道：“母親，其實大家都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而我早就知道昱風哥哥對秦舒的感情，也決定成全他們”

  安若晴心疼地看著她，極不讚同地說道：“寶娥，你這個孩子素來隱忍，可最後委屈的隻是自己啊。”

  辛寶娥搖了搖頭，抬眸朝柳昱風看去，神色已然恢複了冷靜，“昱風哥哥，既然你執意退婚，我也不會糾纏，以後我們的婚約就算無效了，這婚約書我代父親和母親收下。”

  “寶娥，謝謝你。”柳昱風感激地看著她。

  辛寶娥忍著心裏的澀意，手指微微顫抖地去拿那張婚約書。

  “等一下。”

  安若晴卻阻攔了她，轉向柳昱風，有些無奈地說道：“昱風，我並不是要阻止你退婚，隻是師母有個不情之請。”

  見柳昱風沉默，她索性直說道：“可否等兩三個月再退婚？你和寶娥一直是師母心裏的良配，實在不忍心你們就這麽散了。而且你就這麽執意退婚，是否倉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