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鹿鳴，鹿鳴----！”九象的聲音，一聲急過一聲。

  沉浸在胡思亂想裏的鹿鳴被九象喚回神。

  剛才九象進來之後的場景，都是鹿鳴想象出來的。鹿鳴的心裏確實想這般問一問，說一說。但鹿鳴其實也知道，心悅與否這種事，最好不問。

  是的，不如不問，就似回答七婆的，順其自然的來試一試，是他，那便是他。且若是真心喜歡，日子越久便越心生歡喜，若不是真心，半道退卻了也無傷友情。

  甚好！

  “還喝粥嗎？”九象伸手拿起碗看了看。

  鹿鳴搖頭，喚了九象一聲。

  “嗯？怎麽了？”九象眼眸裏就流露出來幾分擔憂。

  四目相對，下一秒，鹿鳴微微錯開視線，“謝謝。”

  九象微微一笑。

  “隻如今我好些了，就不再麻煩九象哥這般照顧了！”鹿鳴的聲音清清朗朗，神色也純純真真。

  九象的神色明顯的怔了一下，有那麽片刻他張張嘴，神色遲疑，可看到鹿鳴淡然純真的眼神，怔怔的神色轉成落寞，而後用低沉的聲音道，“明白了！”說罷拿起碗，慢慢的走出了屋外。

  鹿鳴的視線在九象的背影上流連。她並不是拒絕他的好、不是要他走。

  隻是九象這個人，怕是誤會了。

  鹿鳴內心小小的糾結了一下，最後到底坐直身，用全身的氣力喚了聲，“九象哥！”

  走出不遠的九象立刻停了腳步回身跑進來，嘴裏連著問，“怎麽了怎麽了？”一臉的擔憂緊張。

  鹿鳴搖頭，“我隻是想問問你，我出梅府歸家的時候，你可能來接我？”

  九象的神色柔和下來，笑著點了頭。

  當日九象便以鹿鳴已醒，他也有事為由，離開了梅府。

  鹿鳴見他的時候，給他一紙條，說到路上再看，若是明白便好，不明白就算了，不許問。

  九象離開，梅府的幾名婆子都表示惋惜，他們是都覺得肯在一個女子昏死時候來相守的九象人品真的不錯，值得托付。原本以為鹿鳴和九象小哥是成對了，如今九象這個時候離開，隻說明他們猜錯了。

  鹿鳴笑而不語。

  再說九象，出梅府後就迫不及待的的看了鹿鳴塞給他的紙條，隻見紙條上字跡娟秀的寫著：心內事，口間詞，多少尋思，唯八字，瓜熟蒂落、水道渠成。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九象喃喃八字，片刻後蹙起的眉頭一挑，嘴角上揚。

  這後，羅家人再次來看了鹿鳴，羅來的是羅韻和羅靈。羅靈甚是熱情，過來就拉了鹿鳴的手，瞧著鹿鳴就說瘦了，也誇鹿鳴胸懷大義，當初若不是她的自我犧牲，隻怕涼州的人都要死大半去。

  鹿鳴慚愧的說是她考慮不周，也多虧是寧二公子在，若不然她自找死路，也救不得什麽人！

  羅韻沒說多少話，隻留下來一些安神寧息的符籙，說是她親手做的，對睡眠很是有效。

  小坐片刻，羅家二小姐就告辭，相陪來的柳晴送她們出梅府。羅靈又一路拉這柳晴說話，說柳晴聰慧又漂亮，也難怪梅老夫人要收她為嫡傳弟子雲雲。

  柳晴得體的回了客氣話。

  羅韻仍是什麽話也沒有。

  這邊梅琪經過花園的時候，就聽到梅府二婆子在議論，說柳晴小姐果然是老夫人相中的人，為人接物皆很是有章法，今日陪著羅家二位小姐也是應對得體的很。

  梅琪緊抿了嘴，攏起手，快速離開去。

  ............................

  鹿鳴在梅府又待了五日。期間她下床，去看了孟婆。

  孟婆的氣色看著還好，可人卻是醒不過來，如今是梅老夫人一日二次的來看著。

  鹿鳴在孟婆床邊略坐，也沒說什麽。她對孟婆始終是半信半疑。但孟婆對她，沒有做過大惡，甚至作為藥院婆婆，對她的教授和關心並不少。

  第五日這天，羅家使了婆子和轎攆過來接了鹿鳴去羅府接聖旨。

  羅巫主親宣的旨意。聖旨封了鹿鳴一個“巫仙”的頭號，又賞賜了一些金銀。

  金銀到也沒什麽，但這“巫仙”的名號封賞......鹿鳴走後，成合成儀就對羅巫主說，朝廷這是要打臉羅巫主呢！這個鹿鳴，不能留。

  羅巫主卻是擺擺手，“知道朝廷的目的，難道還讓他牽著鼻子走？那孩子不錯的！”

  第六日，九象按約來接裏麵離開了梅府回赤石，回她自己的家去。

  梅老夫人給鹿鳴把了把脈後，讓石婆去拿了些藥給鹿鳴帶回去，並沒有虛留鹿鳴再住時日。

  柳晴萬分不舍鹿鳴，但柳晴已經沒有家能回了，梅府便是她的新家。她擁抱了鹿鳴好一會，撲簌簌的直落眼淚。

  真真和梅琪也同鹿鳴一一擁抱作別。

  和眾人別過，鹿鳴被九象攙扶著坐上了馬車，離開了去。隻馬車不到城門前就有人攔了車，說是來送一送鹿鳴的。

  鹿鳴揭起簾子相看，卻是羅清冊！

  “羅學兄！”鹿鳴略行禮，疏遠客氣。

  “鹿鳴，我是才知道你要走！”羅清冊下得馬，快步的走近鹿鳴的馬車，“一直不曾去看你，並非是不想，是我在找能救治你的法子，白鹿藥院裏和羅家書閣裏的藏書，我日日夜夜的看著。直到前日才知道你醒了。那日我便去過梅府，隻是他們說你不舒服。”

  鹿鳴知道他來過，不舒服不見也是鹿鳴的意思。

  “羅學兄，不必那麽客氣的。謝謝你，保重。九象哥，我們走吧！”鹿鳴看了看九象，簾子放了下來。

  羅清冊的手還扒在車廂上，九象卻是不顧不聞的抽馬一鞭子，車快速前行，羅清冊也不得不鬆開手，眼睜睜的看著馬車離開去。

  .......

  到了老鴉村，村人們都知道了鹿鳴要來，都來相迎。

  “小姐----！”小杏手裏拿了擋風的鬥篷，喚一聲後便最先跑了過來。

  身後跟著的，有林誠林掌櫃，林掌櫃的手裏，牽了個小孩子，竟是阿素。

  揭開簾子的鹿鳴看到熟悉的人臉，心裏暖暖，眼眶頓濕。

  進到老宅，床軟，茶香，有菊花開的燦爛，一切都透著人在這裏生活的溫度。

  鹿鳴的一顆心，越發的溫暖安心下來。

  鹿鳴進到自己院裏，睡到自己床上，竟不知不覺就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鹿鳴心滿意足的醒過來，入眼便是窗廄微開處泄進來的暖光，還有沐浴在暖光下，那寶瓶裏怒發的野花。鹿鳴將手枕在自己頭下，看著暖光下的野花，笑。

  赤石城內，符牡丹家。

  “小姐，小姐，鹿小姐回來了！”有小丫鬟歡喜的退開門跑進屋。

  屋子裏的窗都關的密密實實的，也不點燈，有一股子難聞的藥味在屋子裏濃凝不散。床

  內角落，有身影抱這膝蓋，縮成一團。聽到小丫鬟的聲音，才動了動，聲音啞啞的問了句，“真的？”

  “真的小姐，小姐可要去瞧瞧！”小丫鬟問。

  去瞧瞧，鹿鳴回來了，符牡丹自然是想去瞧瞧的，可是......符牡丹撫上自己的臉，眼淚如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