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鹿鳴取了信箋相看。她很是好奇，那個救了她，卻又未曾正式說話的老婆婆，會給她寫什麽話。

  信箋被拆開，一張粗糙的黃紙，紙上隻一句話：守住本心！

  “守住本心？”鹿鳴一頭霧水，將紙拿在手裏看了數次，嘴間喃喃。這句話的意思，她懂的。可婆婆跟她說這個的意思，鹿鳴，不懂。

  而此刻，給鹿鳴寫下這幾字的野巫老婆婆正昂起脖頸，透過一個很小的通風口，看著天空，她站的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彎月。

  其他人或睡了，或安靜的閉著眼休息，或者隻是神情呆滯的坐著。直到有看管的灰袍人過來，眾人才都紛紛醒轉精神，目光或平靜，或憤怒，或憎恨的看著灰袍人。

  “你，過來！”一灰袍人手指著老婆婆，一抖手裏的鐵鏈，道。

  眾人有奮起之勢，可老婆婆雙臂一開一橫，示意他們莫衝動。

  老婆婆走上前幾步，灰袍人抖開鏈條，栓了她脖頸手腕，粗魯的拖曳著她朝囚房外走。

  囚犯裏，有男女恨恨的衝過來，想要護住老婆婆，可他們被灰袍人幾腳踹開。

  “別為了我作無用的掙紮，一切，巫神娘娘自有定數的！”老婆婆對身後的人說道，然後在灰袍人粗魯的拽曳下，踉蹌的被迫朝前。

  老婆婆被帶到刑訊地，一翻折磨。這後，被拖到了單獨而偏僻的囚籠裏。

  老婆婆周身疼痛，奄奄一息，可嘴裏卻仍是喃喃著，信仰她的巫神給她的旨意。

  囚籠的門，吱嘎一聲，被打開。老婆婆不曾抬眼去看，隻當是又來折磨她了，但她，不怕。可等來人走近，老婆婆最先看到鞋子是不同的，然後是衣擺顏色布料的不同。等老婆婆抬眼時，那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雲素，別來無恙！”

  老婆婆尚未辨清來人相貌，但聲音一出，老婆婆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守書！”老婆婆的聲音顫抖，手一撐地，不顧及全身疼痛，硬是坐了起來。

  名守書的婦人扶了老婆婆雲素一把，並且取了藥，彎身，雙手奉上。

  雲素婆婆取了藥吞下，抬眼看守書，搖頭，“我沒有想到，你會來！”

  婦人守書已就地坐下，麵對雲素婆婆，攏手，點頭，卻不是說話。好半餉，才道，“你可知道，那羅巫，是想一箭雙雕。她既是想殺了你們，又是想對付了朝廷的問罪。而我不明白的是，你如何就自願赴死了！難不成，你的巫神娘娘，讓你赴死！？”

  羅巫主打的什麽算盤，婦人守書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僅僅是因為她很厲害，還因為，她是男覡成合那位在白鹿藥院--巫院的母親。

  守書的前半句話，到是讓雲素婆婆心裏一詫，她並不知道什麽朝廷，什麽一箭雙雕的事情。

  她隻知道，她們幾個死了，羅巫主的眼中釘肉裏刺就取出了。

  而且推卦時候，巫神也說，她們這次，生機鮮少。

  雲素信仰巫神，巫神說她得死，那她就會去死！跟隨她雲素的人，雲素就是他們的神靈，雲素說不作反抗，一切順從巫神安排，他們就不反抗。甚至不問緣由。

  此刻守書的話，讓雲素豁然開朗，“天降流火在麥州，皇帝不願意承擔天意之怒，就罪責羅巫。羅巫為了推脫，我們野巫就成了替罪羊！原來如此！”

  雲素不知道的是，朝廷的問罪不僅僅是天降流火，更是北疆公主的慘死！

  見雲素婆婆並不完全不知道事情真相，守書也不打算說明。她隻是淺笑，道，“你還有什麽想要的，能力範圍內，我替你準備來！”這話的含義很明確，雲素難逃一死。

  雲素笑，搖搖頭，“她還不知道吧！？你若此，豈非是害我！”

  她，說的是羅巫主！羅巫主尚且不知道雲素的身份來曆。若是被羅巫主知道雲素的身份，雲素婆婆隻怕是死不了了。

  可活著，會比死了更難受！

  守書對她一拜，一句“放心！”是保證羅巫主不會知道一切，也保證雲素能死的平淡普通。

  守書走後，雲素婆婆又慢慢的側躺到地上，她閉上眼睛，嘴角卻是微笑著的。

  .......................

  很多野巫被抓的事情，自然紛紛揚揚的傳開來，也傳到了梅山，鹿鳴和符牡丹也議論此事。

  言論都是一邊到的批判野巫的惡劣的。

  “這些野巫啊，是真的不該存在，說的好聽是巫，實際上大多是騙人的，有的家裏人病了，不看藥婆巫家，就是找了這些野巫看，結果他們開的根本不是什麽藥，病人的病不但沒有治好，反而耽誤了時間，最後人就給害死了！”

  “還有的到真有些本事，可心術不正，明明一點小錢的事情，偏是要看成大病，然後出大錢醫治，最後雖說人是好了，可不必要的罪也受了，多花的錢也多花了。病家還不知道自己被宰了呢！哎，吃飯買東西被宰還好說，這病痛也被宰，病人多痛苦啊！”

  “我還聽說，有的野巫還買賣蠱害人呢，你也知道蠱蟲這東西多歹毒了，咱們這裏向來是禁止用蠱的，可野巫為了錢，真是什麽都做的出來的。好像被蠱毒給害的，好些人呢！”

  “還有還有，居然還有販賣孩子的！孩子明明活著，卻被野巫說治不好，然後她去處理，結果咱們著，是讓她給轉賣到別地去了，據說一些樣貌好的姑娘，也賣了不少！被害的人家尚不知道，對那野巫感恩戴德呢！”

  “羅巫主這次雷霆手段處理了這些人，真好！”符牡丹嘰嘰喳喳的道。這些話她也是聽來的，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談論。

  鹿鳴聽的也是膽戰心驚的，沒有想到有那麽多陰私見不得光的事情在發生。如真如此，這野巫，確實該死！隻是，那麽多人被捉去......幾個人人心不好能理解，那麽多人都人心狠毒，不應該！

  “道聽途說的謠言，少當了什麽要緊事呱呱！”武婆婆突然出現，瞪了眼符牡丹，打斷了她的嘰嘰喳喳，並訓道，“是清是濁，少用耳朵聽，人雲亦雲的，未必不是謠言。而你等若是傳謠，與殺人何異？”

  武婆婆說的略過嚴重了，但道理是這個道理。鹿鳴點頭，符牡丹抿緊嘴巴，嚇的哪裏還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