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逼仄的房間裏，僅高處有一個很小的通風口。

  老婆婆就被關在這裏，獨自一人。此刻，她正慢慢的、認真的整理自己的頭發，她將頭發解散，用手指成梳子反複梳理，然後紮成一個髻，用一指長的細木棍簪牢。

  整好頭發後，老婆婆就抬頭，看著通風口。

  灰袍人的到來，老婆婆早就知道到了。

  麥州有人，給她遞了消息來，讓她早點逃。

  逃？

  逃不了的！

  他們這些人，說是沒登記在冊，是野巫。也實際上，羅巫主那個人，一直就有盯著他們的舉動。也一直想要一鍋端了他們，好去了她的心頭隱患。

  區別不過是，以前羅巫主沒有動手，現在，動手了。

  不過這個時候動手，隻怕裏有不簡單。

  恩，天降流火，是要拿她們去祭了天？

  無所謂了，不趕盡殺絕，便好。

  “出來！”房間的門，被推開，灰袍人聲音冷冷的道。

  老婆婆也就收起思緒，起身朝外走。

  外頭，天色陰沉沉的，還飄著雨。老婆婆看到有數量馬車停著，也看到了另外一些被捉住的人。

  還有她自己的人。

  她們這些人，被分坐到了馬車上。灰袍人告誡她們，莫要有逃的心思。

  “你們若是走了，那你們認識的所有野巫，便是寄樣在外的孩子，就一個都活不了！”灰袍人威脅道。

  “走！”等老婆婆等人做進馬車後，灰袍人騎馬駕車，帶著他們離開了去。

  雨打屋簷，躲在屋簷角落的九象看清一切，他隱下身子，跟住車隊。

  .............................

  灰袍人的車隊在路上歇了二次。

  第二次的時候，九象成功幹掉一名體型和他接近的灰袍人，混進車隊裏。

  他也很快找到機會，救出了老婆婆。

  老婆婆本就善於藏匿，九象又擅長奔跑，二人聯手，很快就將灰袍人擺脫了。

  “停下-----。”老婆婆拍拍九象的肩。

  九象這才緩停下來，並將老婆婆從背上小心的放下來。

  “就到這裏吧，我並不打算逃走！”老婆婆抬頭看著九象，眼睛清明一片，“我就是在等你來！”

  “婆婆......。”

  “九象，你好好聽我說。首先，你不用擔心，便是我死了，隻要湯泉山上的符印不破，沒人找得到你們。”老婆婆打斷九象的話，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直說重點。

  “而我這次，很可能是必須得死。”後麵的話她幾乎是喃喃的，“巫神說的時候到了，便是到了。”然後身體猛的一拔高，“九象，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記好了。第一件事，是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情，你要做到。那鹿鳴小姐，若最後是善，你便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護住她，若是惡，則拚勁全力，你也得殺了她！”

  善良的鹿鳴，九象要拚命守護。惡毒的鹿鳴，九象要全力殺死。為什麽？九象心裏也很疑惑。

  可這個要求，這次並非是頭一遭提，老婆婆救治鹿鳴發燒那晚，就提出來了。

  這個要求，是作為老婆婆幫九象和八音隱秘蹤跡的回報。當時候九象就問了為什麽。老婆婆卻並不解釋，隻問他答不答應。

  九象答應的很利落。

  此刻，老婆婆再提，九象答應的依舊利落，“好。”

  “第二件事，你回去後，要馬上去取出我當年要你埋在小巫山的東西。”

  “您是說？”九象記得那東西，當年是老婆婆給他，他親手埋藏起來的。

  “是！”老婆婆點頭，伸手握住九象手腕，神色非常的嚴肅，“若鹿鳴小姐能進到白鹿藥院，你便將第一個匣子東西交給她。等過幾年，若她仍舊不錯，再給她第二隻匣子！”

  “若她不夠好，我就需殺了她。既殺了她，那東西，如何安排？”九象點點頭。老婆婆的話令他心底越發疑惑了。鹿鳴小姐，究竟是誰？同時，九象也問出了看似很無情的話。

  “若當真如此，你便尋一處，埋了他們，將來如何，全憑巫神娘娘的安排！”老婆婆略一沉默後，歎息的道。

  九象再次點點頭。

  老婆婆也提起精神來，“最後一件事情，把我送回去！”

  .........................

  “在這---！”老婆婆重新被找到。

  至於九象，並無人發現他存在過。灰袍人也都以為，是老婆婆手段了得，這才令她逃脫。

  置人昏迷藥丸被灌下老婆婆的嘴，老婆婆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日子匆匆，新芽色濃。

  這邊文貞覺得自己將養的不錯了，打算離開黑石。

  鹿鳴給他備了不少的藥。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們北疆，也很好！”文貞看了眼遠處的七婆婆，收起幾分聲調，靠近鹿鳴一步，道。他心裏還有一句話是，我也方便照顧你。但這話曖昧，文貞怕鹿鳴多想，到底不方便說出口。

  鹿鳴對北疆，有些向往，但搖頭拒絕了，“以後我會遊曆四海，到時候自然去北疆地，但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做的！”

  文貞知道鹿鳴是梅山藥院的學生，也就明白她說的重要的事情，無非就是學醫技。

  這確實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也就點了點頭，“好，但我答應過公主殿下會保護你，所以以後你若是遇了事想要藏身，就來這暗莊找老叟，他會幫你安置的！七婆婆也會幫你的。她也是我們的人。若是要找我......。”文貞頓住。暗莊的勢力，是北疆皇族布置的。鹿鳴隻是讓老叟作庇護什麽的，上麵的人未必會知道，但若是鹿鳴要找文貞。那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

  也就是說，文貞離開去後，根本不存在保護鹿鳴的能力！就是鹿鳴以後的消息，他也半分收不到。就和公主殿下一樣，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殿下入南武和親，他不甘心又如何，他做不了什麽，就是刺殺，他都失敗了。

  文貞的情緒，一下變的很沮喪，垂在二側的手，緊握成了拳頭。

  鹿鳴有些看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色，但道了聲謝。

  “保重！”文貞看看鹿鳴，又看了看七婆婆，然後一提包袱，朝門外走。

  他的手握到了門栓上，又微微偏轉頭，斜眼看了看鹿鳴，有個念頭他藏在心裏，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那就是短短幾日的相處，讓文貞覺得，鹿鳴和公主殿下，某些方麵，很像！

  這也許，就是殿下看重她的原因吧！文貞心道，手上用力，打開門栓，開門。

  “殿下之前，認識此人？”七婆婆走近，問鹿鳴。七婆婆確實不知道文貞的身份，他們這些暗下的北疆人之間，也是從來不過問身份的。所以文貞要走就走，根本無需特意跟人說那麽些話。但他卻很鹿鳴說了話，這自然是要惹七婆婆猜想的。

  鹿鳴到是點頭，沒有矢口否認。但她也並沒有開口解釋更多。七婆婆也是識趣的不再多問。

  這邊，文貞走出暗莊沒多遠，轉角處就忽的走出一人來。那人迅速靠近文貞，一手大力的捏住了文貞的臂膀，“文大人，別人無恙！”那人聲音低沉且陰冷的說道。

  文貞的心一緊。他並不知道來人身份，但對方明顯知道他的來曆身份。而且從此人抓捏的力道來判斷，此刻的文貞，無力反抗遁逃。

  “你是？”文貞也冷靜了下來，他側臉抬頭，看著挾持了他的男子。

  男子一咧嘴，笑的溫和，和他的氣質一樣，儒雅的不像是會功夫的人，到是像教書育人的學院先生。他並沒有回答文貞的話，隻是溫和的提醒文貞，“我家主子想要見見文大人，大人跟我走，便二相安好，大人若是非要弄出動靜來，那這赤石城的暗莊，隻能連根拔掉了！”

  所以，對方是知曉北疆暗莊的事情的。

  “勞煩帶路！”文貞也一笑。

  男子鬆開了文貞，打了個手勢，便有不起眼的驢車緩緩行駛而來。男子一聲請，文貞就坐上了驢車，男子也隨之而上。

  等出了黑石城，驢車換了馬匹，文貞的虛落自然被男人知曉，所以特意的又給文貞安排的馬車。

  而鹿鳴這邊，並不知道文貞被人挾持的事情，她收拾收拾，就回了梅山藥院。七婆婆卻並不回去。她們之間也約定，一些事情不向孟婆提及。

  一到藥院，鹿鳴就去找了符牡丹。鹿鳴用牡丹打掩護下的山，牡丹不知道鹿鳴究竟去做了什麽，但是知道鹿鳴對她撒謊了，所以一直在生氣。

  是鹿鳴的錯，鹿鳴得認。

  些許親手做的小食，再加上鹿鳴的癡嬌討好，符牡丹原諒了鹿鳴，隻不過，她仍是想要知道，鹿鳴那晚上還有這些天，究竟是做什麽去了。

  真相，鹿鳴不能說；謊言，鹿鳴不想說；可符牡丹的神色，卻明顯的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鹿鳴內心沉沉的歎息一聲，表情顯的很為難。

  “算了算了，不問了！”符牡丹揚揚手，然後勾住鹿鳴的脖頸，神秘兮兮的湊近鹿鳴耳朵，悄聲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

  “猜到了？”鹿鳴驚訝不信。

  “你肯定是約會哪位小哥去了！”符牡丹眨眨眼，似是她其實了解一切。

  鹿鳴暗的鬆出一口氣笑起來，正想要矢口否認，卻聽門外武婆婆的聲音傳來，“鹿鳴，山外有一小哥，說是找你！”

  “看吧！”符牡丹的笑容，越發的得意了起來，她一邊推鹿鳴，一邊道，“快走快走，我也是要瞧瞧，能讓你喜歡的，是怎麽樣的小哥呢！”

  鹿鳴心裏也在問，究竟是誰找她？莫不是那個北疆文貞，複又回來了？

  倆人走到山門前，看到的卻並非是文貞，而是，九象。

  四目相對，鹿鳴略略錯開眼去，神色不是很自然。

  九象到是很坦然的走近鹿鳴，且看了眼符牡丹，並友好的對符牡丹點了點頭。

  符牡丹在九象走近前，推了鹿鳴一下，並嘟囔了句，“怎麽還是選的他呀，窮，不好的！”等九象走近，她自然不說此類話，月牙眼眯眯笑，上下打量九象。

  “鹿鳴小姐，借一步說話！”九象道。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符牡丹聳聳肩膀，又對鹿鳴耳語了句，這才離開了去。

  等牡丹走開，鹿鳴也才抬眼，再看九象。

  這個小哥，她熟悉，但是，也很陌生。之前還談論過歡喜不歡喜，他還對她說過提親的事。可如今再見，亦熟悉，亦隔閡。

  “如果方便的話，一起坐一坐，喝杯茶吧！”九象邀請鹿鳴，“我把鹿帶來了，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