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山腳，馬令儒的母親頭發散亂，穿著素衣，被人攙扶著，她舉目看著台階上的山頂，那一聲聲“令儒，我的兒啊！”的呼喚，催人落淚，悲斷肝腸。

  鹿鳴幾人看得，不由的跟著紅了眼去。

  之前說過，馬令儒的死，馬家一早知道了，馬家自然是想要將馬亦儒的屍體帶回去。但梅氏藥院不肯。

  鬧，馬家自然是鬧的，馬家是各種謾罵，並將各種狗血雞血潑在梅山山腳下。之所以是山腳，是因為山上徹底封閉了，沒有外人再越的過那片梅林進到梅家藥院內部。

  這也是巫技一種，梅老夫人親手布的。

  後來羅巫主正式下了令，二個月內梅家會給出合理解釋，如若不然，梅氏藥院永久關閉。馬家夫人不再鬧事，但卻天天在山腳上哭泣呼喚，聲聲催人肝腸寸斷。

  “主，這是個好消息啊！”

  東門朱家名朱玉，年四十，精明強悍，精通藥理，擅巫祝。朱玉乃是梅氏門下男覡之後，男覡朱見乃梅老夫人身邊信任之人，所以起初梅家對朱家也多有提拔，隻到如今，朱見去世，朱玉則生了狼子野心：由朱家替代梅家成為麥州五巫家族之一。

  “嗯------。”朱玉不置言辭，隻是嗯了聲，吊眼看老仆婦，“別的事情都無需在意，這個當口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份事情。你提醒下去，在我們朱家藥院不許任何人言說詆毀梅家，懂了嗎？”

  “是！”仆婦懂事的應下，“那梅老夫人作驅厄儀......。”

  “哼！”朱玉冷笑，“隻怕是無濟於事的。”當年羅巫主身邊那位大巫親自己作的驅厄祭，如今還不是一樣又死人了。

  仆婦就沒再說什麽，退了下去。朱玉的嫡長女朱月嬌從外進來。見到朱月嬌，朱玉的神色變的越發的和善，她伸手讓女兒過來坐到自己身邊，母女倆開始說悄悄話。

  說的話題除了每日的功課和日常外，自然也少不得梅家的事情。

  朱月嬌是很好奇的，梅家到底是怎麽了，怎得又死了人。

  “到如今還不知道那馬家的人是怎麽死的麽？”朱月嬌問道，“內傷外傷，蛇毒蟲蠱，隻要是死了，總有痕跡可尋。如今梅家徹底封了梅山，不許出也不許進。娘，這事情最後究竟會如何？”

  “總歸對我們朱家有利就是了。”朱玉摸摸朱月嬌的黑發，歎氣，“梅家氣數將近......。”

  朱月嬌昂起臉打斷朱玉的歎息，“娘親也相信是氣數？”她的神色，她的語氣，顯然是不信氣數一說的。不是氣數，那就是人為。目前來說，梅家一倒，收益最大的就是朱家。所以也會有人猜測卻不敢說，那就是，梅家的事情有沒有朱家在做後手。

  朱月嬌也覺得是母親有暗裏動作，她並非是來責問的，隻是想要答案。

  “別人信不信我都不在意，但是月嬌，你要相信，娘什麽都沒做！”朱玉神容嚴肅的道，“娘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看梅家不行了，將我們朱家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起來，以便能夠接替梅氏，成為下一個巫家大族！”

  “那會不會，還有別人？”朱月嬌信母親的話，但她年輕愛想，對著母親也敢說心裏的猜測，“比如，羅巫主大人！”

  朱玉搖搖頭，絲毫不遲疑的否認了，“外界是有在傳，說咱們這位巫主對梅家有忌憚。但是你該看到，梅家多年不倒，其實靠的還是巫主大人的幫扶。就拿梅氏藥院來說，若不是巫主大人，梅氏藥院早幾十年前就該關門了，哪裏又會熬得到今天！”

  “真不知道那個馬家人是怎麽死的，要是能讓我見一下屍體就好了！”朱月嬌頭靠向朱玉，嘀咕道。

  而梅山這邊，鹿鳴真真切切的嚇了一跳。跟她同一房間的華鯉睡的深沉，也就不知道房間裏多了一個孟婆。

  “殿下，請您跟我來！”昏黑之中，淡月之下，孟婆攏著手，略恭著腰身對鹿鳴道。這是鹿鳴上山一來孟婆頭一次和她私下見麵並喚她殿下。以前，孟婆都似不認識鹿鳴一般。

  忌著華鯉在房間裏，鹿鳴沒有開口多問，穿了衣衫跟孟婆出門。此刻天色尚黑，月色淺淡，院子裏靜悄悄的，安靜的嚇人。孟婆在前慢慢走，示意鹿鳴跟上她。一直走了約二刻鍾，進到一間屋前。

  “馬亦儒的屍體就在屋內！”孟婆讓到一邊，看著屋門對鹿鳴道，“你進屋，看一看。”

  “婆婆？”鹿鳴此刻是驚訝疑惑的，孟婆為什麽會是梅家藥院的教習婆婆？為什麽要給她看屍體？其他的人不會察覺嗎？

  “殿下也不希望梅氏藥院被關閉吧！”孟婆垂著眼瞼，見鹿鳴不動作，就加了說辭，“您有巫皇血脈，很多感觸會比我們來的更加深刻，而且您還能有遇見將來的事情，我是想著，殿下也許能找出這個孩子的死因。如此一來，便是給梅氏藥院解圍了！”

  能找出死因，給如今的梅氏藥院一個突破口，自然是好！所以盡管鹿鳴心裏隱隱不安，仍是伸手，推薦了屋門。

  嘎吱-----木門被推開，淡淡的米黃色的黃線從屋裏流瀉出來，同時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衝進鼻子裏。

  “你聞到了嗎？”鹿鳴看孟婆，“奇怪的味道！”

  “殿下是說煙香味道，還是蘭草味道?”孟婆也深深的吸氣，她隻聞到了尋常的味道，便不知鹿鳴說的“聞到了嗎”是指的什麽。

  “不是，是......！”鹿鳴噎住，她說不上來這個味道是什麽，很難形容，她一邊深呼吸，一邊走過去。朱砂圈裏放著紅漆黑麵棺木，馬亦儒就躺在其中。

  因為沒有查到死因，馬亦儒的衣衫沒有更換過。

  鹿鳴走近馬亦儒，並且很是肯定這若有若無的味道就是從他的屍體上發出來的。可孟婆搖頭，她仍是沒有聞到別的特殊味道。

  “您有巫皇血脈，能聞到特殊氣味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這味道跟他的死是不是有關係！殿下，您好好的看看。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孟婆在從牆頭取了一燈盞下來，照亮馬亦儒的屍體。

  馬亦儒五官清秀，死後多日臉頰卻現微紅，身子也不曾僵硬，若不知道是死了，咋一眼看隻會當人是睡著了去。

  孟婆也在旁邊說道，“梅老夫人身邊的石婆婆親自檢驗過了，梅老夫人後來也一寸一存的檢查過，都沒有發現死因和傷口。怕略了什麽，就是這孩子的頭發細微處也都一一小心檢過，也仍是一無所獲。這孩子死去的地方，老夫人也都看過翻找過，也是尋常。可人就是坐在那，無聲無息的就死了！”

  “您也仔細查看了，對嗎？”鹿鳴隻是沿著棺材看了一圈，聽完孟婆的話，她抬頭看孟婆並問了一句，“也沒有任何發現麽？”

  “沒有！”孟婆點頭，神色略有遺憾。

  “既是如此，那我要怎麽查？怎麽看？我並不會比您和梅老夫人更高明的！而且對於查看死因，老實說，我毫無頭緒！”鹿鳴站直身子，看著孟婆坦然的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從哪裏著手查看，而且她不認為自己能看出點什麽了。

  至於氣味，是蹊蹺，可這也並沒有讓她想到點什麽。

  “殿下，那你按照我說的試試看吧！”孟婆點點走，越發走近鹿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