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仰躺的姿勢躺在地板上，一個碎屍般的身體正麵坐在她的身上。她一睜眼就和它對上了視線。這一瞬間她懷疑自己是離開那個地方了嗎？還是又進入了一個更深的虛擬之境。

  或許是她臉上的疑惑太明顯，對方動了動，她感受到了腰腹被壓迫的酸痛。肖冷扭了扭身體試圖擺脫，卻一轉頭看見了那個被她拉來的少年，少年臉上被她摔出來的鐵青尤其明顯。這裏的確是真的世界。她也的確不在那處虛擬之境了。

  對方爆裂的眼球掛在臉上，脖頸扭曲地連在胸腔上。五官模模糊糊看得見，好像是她的樣子，這樣的認知讓肖冷驚恐又崩潰，她想要掙紮著脫離它，卻又不敢動。眼中對方歪咧的血汙嘴巴在動著。

  它在說話，在問她“疼嗎？”

  它的嘴巴一動起來，臉上的血肉開始撲簌簌往下掉，砸在了肖冷的肚子上，雖然這些東西沒有什麽重量感，但是肖冷感受到那些碎肉碰到身體的一瞬間，還是頭皮發麻。

  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想大叫，卻已經失語。

  “老蘇，你好調皮哦。不過不是我說你啊，你怎麽越來越重口了。”

  肖冷身上坐著的碎屍動了動，回道“這不是最近看了些重口的劇嗎？心血來潮模仿一下，順帶練練演技？”時間很多，不學點什麽東西那可就太無趣了吧。

  蘇千年隻是突發奇想肖冷看見這個碎屍會有什麽反應。看到她害怕地發抖，害怕地不知所措的樣子。蘇千年又突然覺得無趣。

  她站起身來，麵容也換回了何老師的樣子。血汙碎肉都消失不見。之前的一幕像是一場幻覺。

  “何老師……”躺在地上沒緩過勁來的肖冷看著瞬間正常的蘇千年，呐呐喊了一句。

  “你是想幹什麽？”蘇千年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這一眼淡漠無比，讓肖冷將要出口的話悶了回去。

  蘇千年見她沉默下來，便自己離開了這個房間她需要食物來填充自己。鬼的味覺要弱的多，她琢磨這麽些日子。終於掌握了為自己做專門的醬料。就是有一點不好，配料不太好找，將就將就也就夠了。

  “說吧，你帶這個男生來幹什麽？”吃飯的蘇千年並不意外地看著默默出現在她餐桌旁邊的肖冷。她咽下一口肉，輕啟紅唇道。

  聞言，肖冷往前走了兩步。

  她猶豫片刻，說到“我想，殺了他！”

  蘇千年吃好了，滿意地收攏餐具，她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紙擦手指，每擦一根，就舉起來對著光亮處看看色澤。聽到肖冷的‘殺了他’。蘇千年放下了手指，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問道“理由？”

  肖冷本來一直低著頭的，聞言飛快抬頭看了她一眼，蚊子哼哼道“我以為，你應該知道的。”

  蘇千年冷笑一聲，神情變得陰鬱，她問道道“這個我可不知道，就像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害死小惜呢？她何其無辜！”

  一提到‘小惜’，肖冷的臉色變得煞白。她喏喏哼唧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

  “何老師，我對不起小惜。”肖冷突然對著蘇千年鞠躬，真心實意道。

  “那我呢？”蘇千年欣賞夠了肖冷麵上的羞愧之色。

  “老師，我更對不起您，我害您失去了……”

  “閉嘴！”肖冷話沒說完，被蘇千年一聲吼，震的她一個抖顫，不出聲了。

  “那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害她呢？這一群人裏，你想報複誰都行，唯獨她，你下手的人不應該有她的。”蘇千年笑得溫柔起來，音調也變得溫柔平和了。

  肖冷的眼睛看向窗外的遠方，盡管現在是黑夜，也依然有夜的魅力。

  她說“我沒有想要她性命的。明明一開始，我隻是想讓她離我遠一點。她這個人，真是太黏人了。不管我做什麽她都要來插一腳，被人罵她也跟著一起挨罵，罵別人也要拉著我去查字典，看看怎麽儒雅地罵得好。好吧，雖然後麵我有很多詞來自她。”

  “我休學打工，她也要去我家和我父母聊聊，明明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像個英雄一樣，幫我打跑生命中的‘小怪獸’。她太美好，讓我自卑。”

  “她不該在我被欺淩的時候出現，那個時候的我最是狼狽也最是醜陋，不過不要緊。現在我已經把她先送過去了。我也很快會去的。”肖冷的眼睛閃著光。

  “這麽好的她卻被你毀了？你不覺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了嗎？”蘇千年道。

  肖冷回過頭，眼睛亮晶晶的“不，不是我毀了她，是我幫她撬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是嗎？她跟我說過，早就想離開了，隻是舍不得你們，舍不得父母。我隻是幫她早點離開這個虛假的世界。難道我不對嘛？”她也沒有期望蘇千年能聽懂。

  “是真的嗎？你又問過她的意見嗎？知道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嗎？你憑什麽結束了她的生命呢？”

  “她會明白的，我是為她好，這個世界的人太殘忍，也太不仁慈。這樣的世界不適合她，她不該在這個世界生活。她是我的光，是我的太陽。我就是她的那棵向日葵。她不會怪我的。”肖冷的情緒開始有點激動。

  “告訴我，小惜的屍體在哪裏？”蘇千年看著肖冷的笑。

  肖冷聞言，麵露為難之色。

  一聲爆喝“說！”

  “在，在我家。”

  “也是個奇葩！老蘇，我懷疑她腦子有毛病，把屍體留在家裏。”功德令出來刷了下存在感。

  “難得我們想法一致，其實從昨天我去那個夢境開始，我就留意了她的。我一開始就對此表現疑惑。我懷疑她的心理真的有時候就不太正常。”蘇千年附和道。

  “就是很明顯的感覺，肖冷她有時候會情緒上不太對勁。這幾天看著她點。別讓她弄出啥事了。”

  “行。”

  蘇千年不能出去，自然去不了肖冷的家，她在等那個種子發芽。

  隻有它發芽了，她才會和團體語氣會稍微挪動一下。

  肖冷被蘇千年打量的心頭發麻。她強撐著自己站在她麵前。

  “那他是什麽情況？”蘇千年冷笑著，踢了踢地上的人。或許是被下藥了，地上的人挨踢之後也本能地哼哼兩句就沒聲了。

  “何老師，你應該認出來他是誰了。”肖冷道。

  “嗯，是坤哥。欺負你的小團體是他帶的頭？他管著自己的事，沒事欺負欺負你。你是決定殺他以報自己受辱之恥？”蘇千年問道。

  “嗯，的確。他是我人生的一個噩夢，從初中開始，到生命結束。”肖冷道。

  “哦？不管你打算怎麽殺，那就自己去做好了。為什麽要把他拖到這裏呢？”蘇千年還是不懂她的腦回路。

  “那是因為哦，我想見何老師，我還想見小惜。”

  “小惜是不會原諒你的。”蘇千年說了一句話，無波無痕，平靜異常。

  肖冷的心一顫，她從懷裏掏出一把尖刀來，先是劃破了地上男生的小臉兒。那隻刀沒有停留，順著坤哥的皮肉一直畫了下來。肖冷的麵部表情極為嚴肅認真，又虔誠。

  隻是當男生渾身是血的時候。肖冷的刀再也刺不下去了。不是她手累了，而是她厭煩了這樣的自己。

  就算她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那又能怎麽樣呢？這個世界上該沒得還是沒了，該有的也還有。

  “適可而止！”蘇千年的嗓音炸響在肖冷的耳朵。在她的鬼域內，不能出現人命傷亡，這是她的規則之一。她的規則由她來執行。

  肖冷這才發現，原來刺不進去啊。因為那個男生，他全身出現了一層薄摩。這個是蘇千年弄得，在她的世界，所有東西都得運轉的可能。蘇千年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沒來得及。就被突然上門肖冷打破了規劃。

  “你已經殺過他一次了，不是嗎？”蘇千年製止了肖冷。“住手吧。”

  “縱然心頭恨再多，也不要髒了自己的手。可是，你殺了小惜。我無法原諒你，可是我又不能看著你墮落，畢竟曾經是小惜救了你。”蘇千年道。

  肖冷低垂著頭默默想著什麽。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要離開這裏。蘇千年打開了鬼域和外界的隔閡。

  原來天色已經大亮了。校園不像平時那樣充滿讀書聲，這不太尋常。

  重殊顏的身影正衝衝趕過來，他尚未走近就看見了肖冷的身影。距離不是很遠，他能看見肖冷手裏的刀。看見了之後，他的臉色是不太好看的。他敢肯定，學校學生的失蹤和這個女生有很大的關係。他看肖冷的第一眼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肖冷垂頭站在原地，腳不停地動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聲。

  重殊顏走到了近處，開口說到“3班的班主任發現少了個學生。”

  肖冷後退一步，開始離開了，她走了兩步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