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宮的考試快開始了。

  高銘心和高疏桐姐妹都知道楊昭想要去大雅宮，提早幫她搜羅了許多試題，三年裏楊昭也一直在準備，所以並不害怕筆試。

  她擔心的是自己過不了第二輪。

  畢竟她的琴棋書畫可以說是樣樣通樣樣鬆，都懂一點又都不是很懂，基礎雖然紮實但更深的體悟就沒有了。

  不知道大雅宮會不會要她這樣的學生。

  高銘心對楊昭一直都很有信心，臨上考場前還鼓勵她：“別擔心小丫頭，你可比同階修士強多了，大雅宮瞎了眼也不能不要你。”

  楊昭哭笑不得地點點頭，轉身走進考場。

  今年萬蠹學館正好也是考點之一，楊昭算是占了個地理位置的小便宜，看起來比其他修士都自在許多。

  坐在考場上，楊昭完全不緊張，取過玉簡開始破題。

  雖然具體的形式有所不同，但本質還是舊瓶裝新酒，楊昭是刷過幾百份卷子的人，完全不會打怵，勢如破竹地做完，檢查無誤後起身交給監考老師，離開了考場。

  天啊，這種感覺真是好久沒體會過了。

  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答題的莘莘學子，啊不，修士，楊昭忍不住有點懷念高中時的青蔥歲月。

  她的人生裏，隻有那一段時間是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擔心的，隻要好好學習，隻要按部就班，社會就應許她一個光明的未來。

  現在想來，那真是最舒心的日子了。

  但是，再舒服的日子也已經過去，現在的楊昭必須為自己的未來負責。

  站在陽光下，楊昭望著越出牆頭的滕六花出神。

  已經三年了，滕六花不知開過多少次。

  剛來的時候它還隻是一株小樹，現在卻已經長得比牆頭還要高了，在紅牆上簇擁著盛開，遠遠看去向未曾融化的一捧新雪。

  三年了啊。

  從前楊昭一直忙忙碌碌向前追趕，現在停下腳步想想，她居然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年。

  簡直不可思議。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跟隨高疏桐走進這學館時的惴惴不安呢，還記得自己明明記不清楚路卻因為不好意思詢問而在走廊上繞遠的樣子呢。

  一下子，三年了。

  現在她完全熟悉這個學館，對它每一個角落裏的每一株植物都了如指掌，每一間教室每一張課桌上的特殊痕跡都銘記在心——雖然高銘心對這種亂寫亂畫的行為深惡痛絕，但楊昭還挺喜歡的，有些修士心思真的挺靈巧，指甲大的地方都能刻出複雜精巧的圖案來。

  可是如果她通過考試，那可能就再也沒有回到這裏的機會了。

  高銘心他們也知道這點，卻還是鼓勵她走自己的路，追尋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

  莫名的楊昭就有點想哭。

  這是她經曆過的第二次離別，不同於和阿雅的猝不及防，這是一場有準備的不該悲傷的離別。

  修士的一生何其之長，這樣的分別其實也算不了什麽，而且就算入了大雅宮，她也一樣能夠和學館裏的人進行聯係，像從前一樣去高疏桐家裏參加小集，甚至可以偶爾回來幫忙。

  但那終究是不一樣的。

  終究會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