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涯比楊昭還不善交際，這古板婦人也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加上她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兩人之間的交流自然就非常冷硬。

  古板婦人從自己的儲物戒裏取出許多羊皮紙，慕容涯便將神識伸進去一個個挑選，期間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連旁邊的夥計都覺得尷尬了。

  這些羊皮紙就是靈藥園的載體，用雪山岩羊的皮製成的，能承載大約二十畝的靈藥空間。紙上勾勒的紋路雖然很像地圖，但其實真不是，和其上承載的靈藥園沒有一點關係。它是指示園內靈氣數量和靈氣質量的，一旦某種靈氣數量過多，紋路就會變作靈氣的顏色，指示主人盡早加以平衡。

  煉丹師買這種東西就像現代人買車一樣，除了個別土豪外，剛上手時沒必要買太好的，找個差不多的練練手就可以——藥園的養護、維修、因地製宜都是大學問，非得自己上手才能學得會。

  但慕容涯也不想太過委屈自己，所以還是在這些羊皮紙裏挑了紋路最齊整順滑，也就是靈氣最充裕穩定、地形條件最豐富的那個。

  當然，也是最貴的那個。

  收好羊皮紙，慕容涯正要交錢，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把靈脈交給楊昭了，而楊昭還沒從頓悟中脫離出來。

  抿了抿嘴，慕容涯走回楊昭身後，對古板婦人說：“等一會兒再付錢。”

  古板婦人微微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麽話，對夥計吩咐一句記得收錢又掀開簾子走了回去。

  隻剩夥計和慕容涯麵麵相覷。

  兩人目光一對上，慕容涯立刻移開眼去。夥計雖然有些好笑，卻也不敢表露出來。這位的年紀雖然年輕得過分，卻也是實打實金丹真人，他可惹不起。

  “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死見疏賤。”

  雖然楊昭沒有經曆過複雜的人際關係，但她總是能從別人的故事裏感受到韓非子的犀利。

  那古板婦人現在根本不關心店鋪生意如何，她隻想趕在自己壽元耗盡之前把家產都歸到兒女名下。

  本來她和她丈夫都是築基後期，壽元也都差不多，死亡不過是前後腳的事兒，她完全用不著擔心死後孩子們要怎麽過。

  可是半年前，她丈夫不知道得了什麽機緣，悟到了那麽一絲結丹靈機，開始越來越頻繁地閉關。她能感覺到丈夫的氣機越來越強，根本不像個壽元將近的人。她也知道，她丈夫很有可能會結丹成功。

  築基修士有三百年壽命，金丹修士則翻了一倍，有六百年壽命。哪怕她丈夫已然沒了上升的潛力，也確確實實還有三百年好活。

  三百年！三百年裏他能遇到多少女修，能結下多少露水姻緣，能生下多少孽子！

  到時候，她的孩子該如何自處。

  與其那樣，倒不如……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不對，為什麽她會知道這些想法！

  楊昭猛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