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遠在任何生靈想像之外的無垠宇宙。

  它的廣大。

  窮盡任何意識的想像。

  二十四株通天巨樹構成了支撐宇宙的支點。

  三千億塵世是圍繞巨樹而生的枝葉。

  三千下界是構成巨樹的主幹。

  而唯一的天界，則高高立於樹冠之上。

  聖、佛、魔、仙、妖……等諸位至高、天主，則傲立天界之上，他們注視著整個宇宙，催生自身巨樹生出新枝，搶奪其他巨樹上的分叉，壯大已身的同時，更在時刻覬覦對手的資源。

  漫視萬界諸方。

  竟然無法窺見有一界是以人族為尊。

  即便是有幾界的天主傳承，是以人族而來，但經曆萬劫之蛻變，此刻坐於尊位的至高，也早與人族無關。

  人族在各界隻是血食、牲畜、殘渣、碎片……

  此刻，遙遠之彼方，忽然傳來一道通訊。

  微弱但是不容質疑的聲音在念誦：

  ‘櫛風沐雨，薪火相傳，篳路藍縷，玉汝於成……

  無滿天神佛之庇佑，亦不須上蒼之垂憐……

  我們是一個完全獨立、也必須獨立的族群！’

  此聲傳來，最高諸天之中，二十四株巨樹之上，千億塵世，數千下界，都為之動搖。

  至高天主的視線，則是落向聲音來處，卻瞧著混沌之間，隱有晦澀不明之處，瞧不清聲音來處，又或是，已被遮蔽。

  “性命之主……你遮蔽了什麽……”

  “關你何事！”

  “你心虛什麽？卻要小心……虛無、通天、隱秘……也在其間……”

  砰！

  多嘴的至高天主，其天界樹遭到四下合擊，登時無窮塵世撒落，連下界都為之動搖。

  ……

  迷霧界。

  林衝睜開眼。

  隻覺心中的憤懣，難以遏製。

  《告人類書》天機已成，此刻正寄存在不周天中。

  實際上，在林衝理解中，不周天承載著《告人類書》，整個不周天，就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雛形。

  在當年林衝剛剛發現神洲界根果，開始有意識的，描述昆侖仙宗與人類文明的關係時，不周天就是第一個，被賦與神秘屬性的。

  此刻，被林衝聲明之後，不周天的屬性，才經由《告人類書》，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它可以容納萬界之中所有人族。

  隻要那個人族，承認《告人類書》上所言，人類族群是獨立的，也必將獨立與自由。

  這等於是將不周天的裝置屬性，從地球一地，擴展到億界萬方。

  之前，不周天相當於地球與神洲界的中轉。

  人類經由不周天，來到神州界。

  不周天建立了一個高於兩界的高維空間。

  這空間可容納地球上所有人類。

  現在這個空間，擴展到所有昆侖仙可觸達之界，可容納所有承認昆侖道統的人族。

  這不就是天界的屬性麽……

  不想這個。

  隻說在《告人類書》，呈現為不周天服務器內存中的空白文件後。

  就開始不斷的，有大量的陌生數據信息流，傳到這份文件中，像是流轉的水瀑一樣，存在一會兒，隨即流走。

  這些文件，能夠解析成為文字和視頻。

  全部都是三千億塵界之內，那些人族遭遇。

  不周天無法知道他們在何處。

  《告人類書》沒有定位的能力，隻收集到了那些亙古存續於時空中、無數人族的悲鳴與禱告，人族在所有塵界、下界與天界中，都微薄如塵土、低賤如豬狗。

  這些資料被整理出來，在704、開拓團與對策小組中傳閱時，每個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

  “二十四個諸天中，就沒一個……人族當家作主的世界？”

  好像是沒有。

  “或許……嗯，我們收集到的都是人族的呼救吧，生活得好的人族，自然不需要呼救。”

  這大概也對。

  “異化，應該是件難免的事，在改變生命形態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對於環境、生命、族群的認知就變化了，我們很幸運，我們有一個被‘卡’住的至高，他始終還保持著普通人類的心性……”

  也許吧。

  但凡人心性的副作用，就是林衝看過那些資料後，始終氣憤難平。

  再回到迷霧界，瞧著極愛都相當不順眼。

  橫挑眉毛豎挑眼，怎麽瞅都覺得這個天魔招人厭。

  “你這是……什麽意思？”極愛也沒詫異，就是覺得稀奇。

  對一個天魔天主而言，克製住來自原始本能的狂躁與毀滅欲，是億億劫之前的基本功課，之後又學會了各種狡詐和心計，得道合天之後，通曉曆史與人心，個人情緒這個玩意，早就泯滅了。

  如果有個人情緒，那麽此刻，極愛該是化出在虛無中行走的本尊天魔之相，抓住此界，大口啃食才對。

  所以瞧著林衝暴露本性，覺得有趣。

  這本性，該是遷怒，極愛在人族身上見過無數次，不有趣，但一個天主，露出這種本性，就很好玩了。

  “你這是……家裏出了事情呀？”極愛笑著說，“衝我撒什麽氣呢。”

  “是啊，哥哥，你為什麽不開心？”雨後問林衝。

  “沒有……”林衝撫摸著雨後的頭發，想著她是一個人族後裔，此刻迷霧界的人族處境，也得到了改善，這是個良好的開始，不由得心平氣和起來。

  “雨後，再過幾年，我會帶你去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那裏沒有這些征戰和鬥爭，每個人都是平等、自由和開心的。”林衝說。

  “還有這樣的地方呢？那我一定要去！”雨後重重點頭，“和那些水族勾心鬥角的談判，煩死了。”

  極愛這時舉起手，小心翼翼得問：“那我能去麽？”

  林衝瞧著她，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不是就在啟明界？我早晚把你攆出去！”

  “啟明界？”雨後重複著這個名字。

  “為了去那個世界，你得早早修煉到九劫真仙才行。”林衝對雨後說。

  雨後想要去啟明界，唯一的辦法，就是經由越駱天周轉，而前置條件則是，迷霧界根果歸屬於昆侖。

  “我要是不同意，雨後可哪也去不了~”極愛說，她把雨後緊緊得摟在懷裏，嘟著嘴說，“除非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