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霜閣。

  常鶴洛在寫大字，出去逛了一圈的玉鬥，衝進來，嘴就沒停歇過：“姑娘，於大公子還往燕王府跑，也不知怎麽回事，燕世子不再趕於大公子走了，若便來，走便走。”

  “奴婢還聽到一個擺攤大娘說，她昨個，還看到燕世子，跟在於大公子身後逛街呢。姑娘，你說這燕世子，他想幹什麽？”

  常鶴洛嘴角上揚，他啊，想變成比於大公子更好的人。

  隻是，她不說。

  “旁人的心思，咱們猜不得。”常鶴洛眉眼彎彎，回了一句。

  玉鬥又說道：“劉府被燒了以後，以前他們劉府所幹的壞事，全部被人暴露出來了。現在，寺卿大人正審理此案。還有，劉太太被那些妾咬死後，劉田玉就跑回外家了，結果，你猜怎麽了？她外家居然把她趕出來了，說不認她這個外孫女。”

  “嘖嘖嘖，你們是沒看到，劉田玉現在就如個乞丐般，披頭散發，烏漆嘛黑，走在京城中，求助大家，卻沒有一個人幫她。”玉鬥嘖嘖嘖的搖頭，“可見，這個姑娘人品是有多不好。”

  常鶴洛詫異：“外家把她趕出來了？那錢姑娘呢？劉姑娘沒去找她，她們倆可是好朋友。”

  玉鬥撇嘴：“姑娘，你別侮辱好朋友三個字。劉田玉第一個去找的，就是錢姑娘，哪裏想到，錢姑娘當眾羞辱她，哦，對了，還扯到了姑娘頭上來。”

  “我！”常鶴洛放下毛筆，來興趣了，“怎麽說。”

  玉鬥接過玉盤遞來的茶水，一口幹了，豪爽的一抹嘴：“說的就是前兩天，劉老太爺壽辰的事。錢姑娘當眾說的，說劉田玉見姑娘美貌，心生嫉妒，就想毀了姑娘清譽。”

  “錢姑娘還說，劉田玉讓丫鬟把茶水潑到姑娘身上，等到姑娘去換衣服，再讓他三哥進去……哪裏想到，劉三少爺滾進了池水裏，而姑娘心善，救了落水的許姑娘，才避開了對方的奸計。”

  常鶴洛眉頭緊蹙，冷笑：“這錢敏宜不扯上我，她就不舒服嗎？”

  明晃晃的當著眾人的麵，把劉田玉的計謀說出來，這毀的是誰的名聲？

  毀的可不隻是劉田玉的名聲，還有她常鶴洛的名聲。

  她劉田玉現在是塊瓦片，而她常鶴洛，那是塊好玉。

  拿一塊瓦毀掉一塊好玉，這錢敏宜的心思，可真是歹毒。

  “錢姑娘這樣說，當時就被人擠兌了。”玉鬥說道，“有人問錢姑娘，和劉田玉一起陷害比她漂亮的常四姑娘，你怎麽還那麽有臉，在這裏顯擺出來，若我是你，早就投環自盡了，還在這裏大聲囔囔，到底是誰的名聲不好，你心裏沒點數嗎？”

  玉鬥學著那個的語氣動作，學的維妙維肖：“然後藍姑娘就來了，鞭子一甩，啪啪的響著，當著靜宜侯的麵，罵錢姑娘嫉妒旁人美貌的同時，也要嫉妒一下人家的聰明，不然隻得了美貌，怕很快就是下一個劉田玉。”

  “大嫂倒是個正直的。”常鶴洛微笑，想著藍青竹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跑到她麵前，牽著她的手，軟萌萌的，“你就是我未來小姑子？待到我練好鞭子後，我這個未來大嫂，護著你。”

  藍青竹說到做到，一直以來，她都護著常鶴洛。

  “你是沒看到，靜宜侯的臉，那叫黑如鍋底，太難看了，當場就給了錢姑娘一巴掌。”玉鬥學著靜宜侯打人的動作，喊道，“暢快！”

  玉盤皺眉：“姑娘，這錢姑娘，毀了自己名聲，還拉上姑娘，這靜宜侯府，就沒人攔著？”

  “都嫉妒昏頭了，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名聲？”玉鬥撇嘴，“姑娘，你上次讓奴婢去打聽劉府四公子的事，是為什麽？”

  “為了有理由出門結交朋友。”

  常鶴洛的話，讓玉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姑娘不是最討厭結交朋友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玉盤接話，“姑娘想怎麽就怎樣？”

  玉鬥點頭撇嘴：“可是，現在京城人都在說……”她顫顫的看向常鶴洛，後者淡淡出聲，“又說我什麽？”

  仗膽的玉鬥，深吸一口氣：“京城都在說，姑娘是最可怕的災星，才去一次劉府，就讓劉府倒黴的，被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還說，以後要遠離姑娘。”玉鬥憤憤不平，“哼，京城那些長舌婦，瞎了她們的狗眼，認不出來咱們姑娘，是全京城都在尋找的散財童子。”

  忽然，一陣陰風吹來，常鶴洛的右手，立刻做出警戒，散發金光，玉盤玉鬥立即戒備。

  有煞來了！

  “常四姑娘！”

  劉子軒落地成人，臉上神色，不像前幾天看到的那樣，囂張而絕決，反而悲傷心碎。

  常鶴洛微挑眉，收回手上金光，給了玉盤玉鬥一個眼神，兩人出屋，守好房門。

  “坐！”常鶴洛坐到桌前，動手泡茶，“何事？”

  劉子軒飄到常鶴洛對麵的椅子裏，滿臉哀傷：“她們都死了，三天後，他也會被問斬。”

  “所以呢？”常鶴洛青蔥如玉的手指，握著白瓷如玉的杯子，細品香茗。

  劉子軒低頭，良久，抬眸：“我報仇了。可是……我心裏很不痛快。”

  是的，常鶴洛看到他身上的煞氣，已經淡了許多。

  他心中的怨氣，正在慢慢消散。

  常鶴洛不出聲，望著他。

  “常四姑娘，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麽會讓我報仇，而不抓我？”報仇前，什麽都攔不住劉子軒，報完仇後，劉子軒想問問這個問題。

  常鶴洛道：“有因就有果。”

  劉子軒輕喃：“有因就有果！是嗎？我因他們而生，他們因我而死，我就會成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是嗎？”

  常鶴洛沒回答他，細細品茶。

  “常四姑娘，小生在此謝過。”劉子軒來的時候，有一堆話要問。

  然而，真見到了常四姑娘，他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話想問。

  或許是說，有些話問不出口。

  人家姑娘，放了他一馬，已經夠了，難道還要上趕著，讓人家姑娘，把他給收了嗎？

  “若是你敢傷害無辜人，我定讓你灰飛煙滅！”

  劉子軒走了，常鶴洛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