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巨蟒頭上的那道枯瘦身影，也趁著這個機會，迎麵而來。

  我心智尚存體內，卻並不知道江離子下一步要做些什麽，但也沒有強行將身體的控製權拿回來，因為我能感覺到，這場勝局的走向，似乎快要定型了。

  “映！”

  眼見攻勢齊來，我朝天一喝，十指合一。

  頓時——

  我曾在《羅霄禦龍圖》中見到的那副真龍圖，竟然與江離子前輩所召喚而出的那道諸天萬物圖，融合在了一起，所散發出來的法則之力硬生生將這巨蟒與那人族將領，再次鎮壓了下去。

  “叱！”

  “我”再次空手點出，身形幻動，虛空中，竟然再次幻化出三道菩提像，隻是這三道菩提像，不再麵目悲愴，而是個個凶神惡煞，每一道都手持一道金禪杖，淩空點殺而去。

  杖尖帶著滅絕一切的毀滅氣息，與頭頂那因我氣運所化的真龍圖，交匯在了一起。

  但，這還不算完。

  “給老夫凝！”

  “我”怒斥一聲，體內神念摧枯拉朽般，噴湧而出。

  隻見，在那菩提像之後，虛空中浮現了一尊足有百丈大小的金色巨掌，從那漫天的霧靄中探手而下，宛若金剛羅漢降世般，熊熊燃燒，猛地拍了下來。

  七尊菩提像，一道羅漢掌，兩道法則圖，毀天滅地般落下。

  也正是這一瞬間，我的神海以及仙元，都陷入了幹涸，就連身體的控製權，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不免心頭一涼，雖然江離子前輩在接管之前就已經說過，會有跌境的危險，剛恢複沒多久的神念和仙元都消耗殆盡也確實在我的預料之中，但我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這雷池中的妖物，可還沒有解決啊。

  “不過，如此多的神通一並降下，應該沒有活下來的機會了吧？”

  我心中想著。

  下一刻——

  那數百丈之寬的離魂八首蟒，在這幾尊菩提像的鎮壓下，宛如螻蟻般，血肉接連崩裂開來。

  隨後，那道從天而降的巨大手掌，也一並砸在了它的仙軀上。

  血光，四射。

  尖銳無比的哀鳴聲，衝上雲霄。

  雷池上空，無盡雷電狂暴而起，那頭巨蟒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卻為時已晚，十六隻眼眸中的光芒猛的一滅，徹底在血光中，歸於了虛無。

  緊接著，它那龐大的身軀，從頭到尾，炸裂開來，爆成一團團血霧，連同那八個頭顱，都沒有逃脫，與這血海化為了一體。

  這頭凶獸，當著我的麵，徹底寂滅。

  那滲人的血海，也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幹涸蒸發。

  但麻煩的是——

  這雷池中的先天妖氣，並未減弱，反而越來越旺盛了起來，就連那刺耳的雷聲，也愈發密集。

  江離子前輩那近乎完全透明的身影，從我體內鑽了出來，平靜地望著這一幕，說道：“小子，你想不想突破？”

  “突破？”我麵露疑惑，“前輩，你的意思是……”

  “隨我來。”江離子前輩身形飄蕩，竟然徑直朝著雷池正中附身而去，並頭也不回道，“你無需擔憂，我為你保留了一絲神念，這雷池已經沒有主導者，無法再對你造成傷害。”

  我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待血海散去，雷池底部的真容，也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出人意料的是，這片區域沒有任何多餘的草木，也不像禁區中的其他地方般，有著古戰場的痕跡，它隻是一片光禿禿的空地，正中心立著一座早就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茅屋。

  而在那茅屋前，是一道縮小版的雷池，被十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鎖鏈構築，時不時有蘊含著法則之力的金雷降下。

  鎖鏈的另一頭，則是一道幹枯且瘦若骨柴的遲暮身影。

  他就那麽跪在地上，垂頭閉目，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息。

  那十條鎖鏈，將他渾身上下每一處關鍵的竅穴，都徹底鎖死，雷池中時不時降下來的天雷，不斷劈打在那瀕臨散架的身軀上。

  比起先前那道渾身纏繞著血紋的身軀，這副身軀才真正符合我料想中的那位人族將領。

  他每一寸血肉上，都有著密密麻麻的傷疤。

  盡管老成了這副模樣，那股獨屬於人族的鋒芒銳利，卻仍然浮現於表。

  甚至，肉眼可見的是，他那幹瘦的胸脯，在緩慢地起伏著，這證明了他的確有著生機，的確是個不死之身。

  但，更讓我覺得驚奇的，既不是這縮小版的雷池，亦不是那鎖住他氣機的十條淡金色神鏈。

  而是……

  他身前，立著的一柄大刀。

  這大刀表麵，早已鏽跡斑駁，沒有任何仙器或者靈器的波動。

  我卻從它身上感受到了沉眠的氣息，猶如一頭正在沉睡的洪荒野獸，即便已經隨著自己的主人步入遲暮之年，那股畢生修來的霸道，卻從未消散。

  這一大一小兩座雷池就這麽佇立在此足足五千年都未曾消散，未免也太過詭異了些。

  “前輩，這才是他的真身？”我走上前去細細打量，僅距離雷池數十米遠，便感受到了一種和清理雷劫相似的強橫氣息，似乎在阻攔我靠近。

  “不錯。”江離子前輩歎了口氣，身形漂浮在我旁邊，說道，“如老夫所料，此乃雙生雷池，大雷池為他的境界所化，這小雷池便是他的神念所化，前者束縛那條離魂八首蟒，後者則束縛他自身。”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我仍有些不解。

  這種畫地為牢的做法，換做任何一個修士，都相當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生不如死的活路，折磨自己將近萬年。

  “老夫時間不多了，便不與你過多贅述。”江離子輕聲道，“這離魂八首蟒，品階八級，為先天仙妖十大族群之一，它能掌控任何生靈的心神，衛將軍當初為了泄憤，險些入魔，多半讓他有了可乘之機，才導致今天這副模樣。”

  “八級？”我不免震撼，先前與這東西對戰的時候並不覺得它強大在哪，如今聽江離子這麽一說，反倒有些難以接受。

  “老夫所施展的神通，恰好對它天克。”江離子道，“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呂滄溟賜予你的氣運，對這東西有著天然的壓製。秦一魂，你莫怪老夫耗了你的氣運，老夫原本替你準備了幾門神通，算作你幫老夫完成心願的謝禮，但你先一步奪了呂滄溟的人皇傳承，想必也看不上眼老夫的神通了。”

  “前輩多慮了。”我搖了搖頭，說道，“在下豈是是非不分之人？先前那種情況，若不是前輩的存在，恐怕我早就成了那巨蟒的口中之物。至於神通一事，前輩恐怕已經來不及授予我了吧？”

  “的確。”江離子沉吟道，“不過，接下來，我還要托你做一件事。”

  “何事？”

  “將這鎖鏈斬斷，雷池便會紊亂，你借此淬煉自身，煉化其中的仙元。”江離子道，“不出意外的話，便能輕鬆破開玄仙一境。”

  “可，我這麽亂來，不會……”我看了一眼那雷池正中垂著腦袋的人族將領，心頭有些遲疑。

  “無妨。”江離子歎聲道，“衛將軍他……已然油燈枯竭，當年我並不知曉他體內有著離魂八首蟒的存在，若那時我及時看出，親手將其宰殺，興許還有回轉的餘地，但如今過了這麽多年，就算將他從雷池中釋放，境界什麽的，都不會複還。”

  我輕聲道，“這，不正是前輩想看到的麽？”

  江離子一頓，釋然一笑，說道：“你小子，聰明是聰明，難怪呂滄溟願意在老夫助你下贏棋盤後，還心甘情願將那傳承氣運一並授予你。”

  “那家夥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傲，能選中你，想必也是因果所然。”

  “既然如此，老夫便直話直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