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屁股哦~”踞神雙手握住了劍柄。

  天劍第二式·龍牙。

  雙手持劍，劍身與身體平行在發勁路線蓄力，這是凶殘至極的突擊技，如果說第一式龍擊是靠貼身後零距離高頻疊勁迸發，那麽第二式龍牙則是在蓄勢過程中便把勁力進行高頻組合。

  在踞神躲避夢魘撲殺的期間，一隻夢魘沒有逮住踞神，身體正呈拋物線繼續向前墜去，眼看就要落向其他同類的群潮之中，隻見踞神一劍刺出，快到摧枯拉朽的劍鋒眨眼間追上了這頭夢魘。

  “叮！”

  被踞神刺中夢魘頓時如炮彈般飛了出去，轟隆隆撞倒了一大片怪物。

  這是擺在現實中的例子，高速路上，拿石頭去砸迎麵駛來的汽車，不需要多大力氣就能砸穿車身，造成車毀人亡，但是如果車已從旁駛過，再想拿石頭去砸，使盡全身力量扔出去的石頭可能連車的尾氣也追不上。

  然而在龍牙的前方。

  任何加速度與反向加速度都會變得蒼白無力。

  僅僅是天劍十三式的前兩式，就已達到了人類探尋真理的極限，凡人無法理解這樣的發勁，即使理解肉身強度也不可能實現，光是第一式龍牙的發勁就能讓一個普通人瞬間半身不遂。

  不過這些夢魘似乎並不這麽想。

  既然踞神能做到，它們覺得自己也能行，連著吃了兩招以後這些夢魘生物裏麵，有幾隻有條件的夢魘，把手臂的觸須扭成了一股，模仿踞神出劍的動作朝他撲了過來，遺憾的是徒有其型可沒法表現出神髓。

  “我知道你能聽得見。”

  踞神隨手打飛了一隻夢魘刺來的“劍”，他臉上輕鬆之餘，心中卻是悲歎：“不管你是雲天還是神子，我覺得，咱沒必要非得今天就把天劍學會是吧？”

  天劍十三式從中四式開始，往後一招比一招威力更大，那已不是踞神能控製得住的力度，稍有不慎他可能會失手摧毀楚雲天的內心世界。

  沒有了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要不這樣好了，咱先消停會兒，一起出去喝個茶再打唄？順便回你家看看你的寶貝小嵐。”

  當踞神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明顯察覺到，原本正在瘋狂進攻他的夢魘停頓了一瞬，盡管異常消失得很快，但他很確定這些怪物動搖了。

  踞神嘴角勾起了惡意的微笑。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能把小嵐照顧到這個程度。”

  本已恢複凶狂的怪物忽然變得更暴躁了起來，剛剛還很有章法的撲殺動作變得淩亂了許多，踞神見狀，繼續在閃躲中講起了雞仔的故事：“還記得咱倆放學那天在學校門口遇到的小雞販子麽？”

  “其實小嵐就是一隻普通的雄性蛋雞，屬於黃雞裏麵要被當做垃圾處理的那種，不是挖個坑活埋處理，就是被養雞場廢物利用賤賣給小學生賺點錢。”

  白皮的怪物仿佛被激怒了，遠處還有些紅色影子在迅速逼近，那層心之壁的絕對防禦不光針對踞神，就連同類之間都開始相互排斥，心之壁互相碾壓，陣型徹底變得散亂不堪。

  “蛋雞生來就是人的家畜，存在的價值就是給人下蛋，母雞可以下蛋，公雞不能，所以小嵐活著有什麽意義？”

  夢魘：“嗷！！”

  “直到你選中了它的那一刻開始，從此，它有了自己的姓氏，有了自己的名字。”

  說到這裏時隻見周邊的數百隻夢魘忽然怔了下來。

  “蛋雞並不聰明，當初連我都放棄了，其實你完全是在我沒想到的情況下點化了小嵐，給它開啟了智慧生命的第一扇大門。”

  “向來好吃懶做的你，頭一次對某樣東西這麽上心，而且，這一次你並不是三分鍾熱度，你對它遠遠超出了人類對待家禽或是寵物的程度。”

  “我聽說了的，在你出事以後，小嵐知道你有危險，它在家裏想辦法向外求救，最後為了叫人來救你，從你家窗戶跳了出去，從十幾米的高度摔了下去，我不清楚當時的它鼓起了多大的勇氣，但我能確定，放下求生本能直麵死亡，這不是一隻普通蛋雞能做到的事。”

  眼見夢魘們集體陷入了靜默狀態，踞神觀察了一下這片地窟，隨後選中身邊一個比較像是人形的紅皮怪物，向它伸出了手：“小嵐還在家等你。”

  這隻夢魘震顫著軀體，似乎要把爪子遞過去，可是它身體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看踞神就要一把拽住它，忽然間，夢魘咆哮著裂開腹部血盆大口咬向踞神。

  “臥槽？”踞神發出一聲驚咦。

  這貨怎麽還油鹽不進來著，正當踞神再準備開口時，隻聽夢魘的肚子裏發出了一聲呻吟。

  “好……疼……”夢魘痛苦的蜷縮起了身子。

  這聲呻吟仿佛是個訊號，剛剛還很狂暴的夢魘集體出現了症狀，各自軀體紛紛呈現出不同程度的震顫，顯得很痛苦，有些具備開口說話能力的夢魘不停在重複著“好疼”之類的句子。

  本來想著這裏是楚雲天的內心世界，這些夢魘生物都是他思維的延伸，相當於楚雲天的眼睛和耳朵，應該具備溝通能力，在這之前踞神確實是猜對了，而他沒有料到的是，眼看夢魘都快動搖了，突然又因為某種原因集體失控。

  踞神凝目掃過所有夢魘。

  這些夢魘生物有了回去看望小嵐的意向，但這個想法緊接著就被另一道意誌所幹涉，楚雲天的潛意識開始跟這道意誌對抗了起來，夢魘痛苦的掙紮就是症狀表現。

  夢魘們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踞神嚐試著開啟天眼，想要一窺究竟，結果他發現他仍然被這片心象空間壓製著神通，按理說不該如此，明明楚雲天都已經動搖了，壓製力度不應該還想進來時那麽強。

  “噗嗤——”

  那個本想把爪子遞給踞神的怪物慘叫一聲，前身裂開了好幾條大口子，血水嗤嗤飛濺了出來，踞神眼神一厲，他分明看到這隻夢魘血肉中隱藏的一條條異物。

  鐵絲。

  帶著倒刺的鐵絲如寄生蟲一樣在夢魘血肉中遊走，也正是因為它身體裂開了踞神才看到傷口裏的東西，它不停的喊著疼，難以想象，被這些鐵絲在肉裏鑽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心象映射著現實。

  有外物入侵了楚雲天的精神世界，並在他心象中寄生了下來，不斷蠶食著他，難怪他在昏迷狀態下還會全力反擊，原來如此，踞神瞬間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這個時候楚雲天的意識漸漸蘇醒了過來，開始嚐試與這些鐵絲分離，地窟中的夢魘們集體進入狂暴狀態，有的是體表主動裂開露出了傷口中的鐵絲，有的是活活撕開自己的身體，拚命撕扯。

  然而體內的鐵絲卻是越勒越緊。

  隨著潛意識反抗加劇，這片心象空間逐漸發生了結構變化，組成地窟的生物器官全都活了起來，吸盤洞口噴吐出了濃濃的血漿，隱藏在內部的鐵絲從中鑽了出來，又如絛蟲的頭部口器一般紮入肉壁，肆意的折磨與破壞。

  地麵，肉壁，孔洞，肉瘤，管道，卸去了所有偽裝之後，寄生蟲終於鑽出宿主的身體，露出了獠牙，地窟內遍布著瘋狂破壞的倒刺鐵絲。

  肉質的世界一點點崩壞。

  直到地麵瓦解，踞神腳下一空，身體順著慣性向下墜去，他看到了之前被肉質牆壁阻擋的真實畫麵，這裏是楚雲天心中的世界，這片地窟映射著他千瘡百孔的身體。

  他和秦淑芬進的根本不是什麽巨大生物的體內。

  他們進入的是楚雲天想象中的身體。

  “通道是血管，紅色的夢魘是血紅細胞，白色夢魘是白細胞，我和雲天的母親都是外來異物，不過雲天和她母子間血濃於水，從醫術上來講雙方的血不會產生排斥反應，所以她不是第一排除對象……”踞神一邊下墜一邊望向某個位置。

  那裏是李良的本體和秦淑芬所在。

  心象世界劇變，兩人同樣一起在往下墜落，還要躲到處破壞的鐵絲，有李良在，秦淑芬倒是不會出啥狀況，眼下有更要緊的事需要踞神處理，就在這片心象空間的人體內環境崩塌以後，隱藏著的罪魁禍首總算是暴露了出來。

  踞神發現這些鐵絲有一個匯聚的走向。

  “源頭就在那裏！”

  楚雲天昏迷不醒，讓他痛苦的根源，讓他恐懼的根源，阻止他逃離的根源，即使這些鐵絲顯得錯綜複雜，它們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