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七章 千裏救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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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1-02-05 21:56 字數:3730
齊駿自己並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隻覺得靖王對自己的態度越來越淡,後半程會晤他已基本是在同許去頑講話了。
靖王關心許去頑的病情,會後特請王醫為他診斷。王醫說出來的話模棱兩可,什麽可治也不可治,什麽關鍵在自愈,聽得靖王內中光火,暗罵王醫無能,難道說天下所有病都要去找艾師不成?
中午設宴款待齊駿許去頑,宴畢已至申初,回去的路雖有禮官相送,但齊駿戚七郎兩個喝得蒙登轉向,全靠病怏怏的許去頑照顧了。
雲非雪在客館門口接住眾人,看齊駿基本成了肉泥狀態,氣不打一處來。“馬尿那麽好喝麽?”
齊駿隻嘿嘿傻笑,戚七郎酒後膽大,衝著雲非雪道:“非也非也,此乃瓊漿玉液,飲之延年益壽,飲之返老還童,怎是馬尿可比,雲姑娘難道嚐試過馬尿?”
雲非雪狠狠剜了他一眼:“酒壯慫人膽,平常時候你敢這麽跟我說話麽?”
戚七郎晃悠著道:“有什麽不敢,我是我家城主的武師,你又不是我家城主夫人,我怕你哪個?”
雲非雪當真生氣了,舉起手一巴掌打過去,沒想到戚七郎半醉未醉,一低頭躲了過去。他是躲過去了,齊駿正在他右邊迷糊,突然臉上一陣熱辣,接著天旋地轉,栽在地上睡了過去。
戚七郎早溜進自己屋子,許去頑聳了聳肩,意思說“我中毒了抬不動他”,跟著也溜進自己屋子。雲非雪狠狠罵了戚七郎幾句,俯下身子扛起齊駿。
正要進門,外頭唱了一聲喏。雲非雪回身望去,見是端端正正一個小夥子,年紀不大,穿的官府卻不小。
“這位小老爺您找誰?”
尋常別人都喊自己“天師”“大人”“禦史”,“老爺”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有人喊,前邊居然還加上一個“小”字,令常餘既新鮮又別扭。
他一躬掃地:“請問這可是齊駿齊城主下榻的客館麽?”
雲非雪往肩頭那癱軟肉一指:“小老爺找他?”
常餘並未參加宴會,哪裏曉得齊駿會喝成這樣,忙問:“齊城主這是……”
雲非雪沒好氣道:“灌了一肚子馬尿!”
常餘皺著眉頭看看西斜的太陽,問:“不知齊城主何時能醒,在下有要事告知。”
“你們認得?”雲非雪微微吃驚。
“在下並不識得齊城主,不過我結拜大哥與齊城主乃是莫逆之交。”
雲非雪問知“結拜大哥”的姓名,不覺大改臉色。
常餘在客館悶悶地等著,直到天擦黑,齊駿才揉著太陽穴來到客廳,見常餘一表人才,早起了結納之心。
“這位便是常兄弟麽?”
常餘連忙起身行禮:“正是常餘,見過齊城主。”
齊駿忙扶他手:“怎麽繆兄沒來?”
常餘歎了一聲:“說來話長,齊城主不是外人,我先來跟您講講這來龍去脈。”
他便將繆成眾人到寂磬後,小霓如何觸逆靖王,繆成如何背棄婚約,如何在樾陽侯府大敗寒光閣,演武當天如何被捉,後來在牢中如何受虐,最後逃出寂磬,撿著關鍵點統統告訴了齊駿。
齊駿隻聽得驚一陣、怕一陣、喜一陣、惱一陣。
驚的是繆成北上之行如此波折,怕的是他心傷內傷難愈,惱的是靖王如此薄情寡義,喜的卻是他獨戰寒光閣大顯身手,顯然內外功的龍虎相搏已找到了解決方法。
“那繆兄現在何處?”齊駿追問。
常餘神色鄭重:“這便是在下來找齊城主的目的。”
“有話但講無妨。”
常餘忽而離席,一躬掃地。“請齊城主看在同大哥交情的分上,去救救他吧!”
齊駿霍地站起身來:“怎麽,繆兄有危險?”
常餘道:“我主司觀天測運,早在大哥離開寂磬後便時刻關注他的運勢,最近他主星受困,危殆逼近,若無強援解救,不日後隻怕凶多吉少。”
“此話當真?”齊駿仍不敢相信他這虛無飄渺的觀星之法。
常餘鄭而重之地再三點頭:“在下雖屬碌碌庸才,但觀星一技猶足自信,所測之事十有八九是準的,還望齊城主大義赴援!”
“那你怎麽不和靖王說?”齊駿還是不大相信常餘,但這一句話問出來,自己也覺得自己可笑,人是靖王趕跑的,他怎麽會去救繆成。
為抹除尷尬,齊駿急忙問:“繆兄現在何處?”
常餘將手往西方一指:“我隻測得危難將來於西方,而他此刻興許還在鹿山紫雲觀也說不定。齊城主能統禦西疆,功夫又俊得很,在下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更適合救援繆大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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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雖對齊駿先結聯百越頗為不滿,但出於大局考慮,仍先順著這個大礦主,因此當他提出要送許去頑上鹿山解毒之事,靖王二話不說,專門撥出一支騎兵護送眾人進山。
許去頑騎不得馬,隻能在軟車中徐徐而行。齊駿哪裏等得及,隻留下戚七郎照顧他,自己帶著雲非雪,快馬加鞭趕往紫雲觀。
紫雲觀深處鹿山,道路卻並不難行,兩日後便到得觀下,齊駿雲非雪剛下馬,山門裏艾師道長已滿麵春風地迎了出來。
“怪不得一大早喜鵲就在枝頭吵吵鬧鬧,原來是二位到了。”
久違故人,齊駿雲非雪格外高興,急忙見禮。
艾師將兩人讓進待客道房,又想問他們西行經曆,又想問他們如何找到山上,但看他二人心事重重,便擇了最重要的問題。
“你倆個風塵仆仆地趕來,勢必不是來看老道我的吧?”
齊駿道:“實不相瞞,我們乃是為繆兄而來!”
“繆成?”艾師未訝,“他不在觀裏,你們找他何事?”
齊駿便將常餘的觀星預測對艾師講了。
艾師手撚須髯,凝眉沉思。“既然是常餘說的,那這事情恐怕不簡單了。繆成西去達真觀,乃為擒拿本門孽障知微,身邊有馮丈山並河北三十二名好手相伴,若連這陣仗都能出危險,恐怕知微已今非昔比了。”
齊駿連口熱茶也沒沾唇,起身就要告辭。
雲非雪忙插口:“另外還有件事情想請道長幫忙。”
艾師嗬嗬一笑:“請我幫忙,無非是救死扶傷嘛。”
雲非雪一笑:“鶴阪城少城主許去頑身中奇毒,本活不過月前,但我用毒藥壓住了他體內的毒性,暫時延壽,卻大傷髒腑,我實在解不了他的毒,隻能將包袱甩給道長您,望道長醫者仁心,為他解毒。”
艾師點了點頭:“這個不難,越是奇毒,老道的手越癢。”
雲非雪從懷中掏出一方藥盒:“這是我壓製他體內毒藥的解藥。”
艾師接過,言道“稍等”,卻足足讓兩人等了小半個時辰,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布袋。
“醫毒本一家,自打龍沙島同惠彌軒交手後,老道這段日子也學了些製毒法子,這些是臨時配的“蒙倒驢”,你們隨身帶著,若遇危急時刻,或可解困。記住,紅包為毒煙,火燒,白包為解藥,口銜。逆轉過來,白包為毒粉,投打,紅包為解藥,掩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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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駿留下口信,要戚七郎護送許去頑到觀後立刻回駐寂磬,全權代表聽雷城與靖王交涉,自己則同雲非雪快馬加鞭,向達真觀奔去。
豈止一日到得佑節關,但見西方祥嶺寶峰瑞氣滋洇,大讚好一座仙山。隨後裝作香客上山參拜三清,於不經意時旁敲側擊,發覺山上並沒有什麽異象,絲毫不見有爭鬥之跡。
連拜三日,毫無繆成的音訊,齊駿終於忍不住動粗了,趁著夜色,扮作一名強人,捉到一名司禮道人,拖到密林深處審問。
“近日山上可有爭鬥?”
司禮道人功夫差齊駿太多,卻甚識時務,老實配合回答:“數日前有兩個廿代弟子練功時發生齟齬打了起來,再有是火工道人偷賣柴薪,被監院以門規責罰,還有是……”
這些雜七碎八的齊駿哪裏按得住性子去聽,打斷道:“可有外敵襲擾?”
司禮道人先是搖了搖頭,轉而又點頭。
“什麽意思?”齊駿逼問。
司禮道人把兩隻眼珠釘到齊駿臉上:“你現下拿住了小道,也算是外……外敵入侵吧?”
齊駿氣得笑出聲來,轉瞬又黑下了臉。“那我問你,知微人在何處?”
“掌門師叔祖麽?他在大戈壁護橋。”
“護橋?護的什麽橋?又是在哪處大戈壁?”
“大戈壁就是長林北邊那片戈壁,護的橋則是咽羅河上遊的駟馬浮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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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齊雲到達浮橋時,眼前的景象差點將他氣炸肺。
浮橋南北兩堡守衛的雖是大活人,過橋的卻是妖身人首的怪物,隻此一景,他便明白了繆成為何要來擒拿知微。
眼前這一小股妖軍全是蠍魅,正從南向北過橋,數量約有三百,待其盡數通過浮橋,一行隊伍快速向北開去。
齊駿想依法炮製,待得夜深人靜時捉個人來問問,忽而在極北之處瞥到一線古怪,忙問雲非雪:“你看那裏可是有一根煙柱?”
雲非雪手搭涼棚向北望去,隱隱約是有那麽一根。“凝而不散,是狼煙?”
齊駿心潮翻覆,這煙柱瞧上去像極了我聽雷城的薑黃狼煙,可聽雷城遠在西邊數百裏,齊驌沒理由棄城不守,跑到這邊胡鬧!
念及此處,再抑製不住擔憂,對雲非雪道:“我過去看看,你留在此間設法探聽繆成的消息。”
雲非雪哪裏會同他分開,將手向綠洲潑教營地一指。
“你看這些人懶懶散散,哪裏像是繆成來過的樣子,倒是北邊,你也看見了剛才蠍魅的動向,還有狼煙,說不定他們在那兒遇險。”
齊駿再不遲疑,二人上馬向西北方向疾馳,兜開圈子讓過蠍魅小隊,烏沉兔起,鬥轉星移,一發兒衝上草原。
朝著狼煙處奔馳了一夜,跑得四匹馬嘴邊白沫紛飛,黎明時,狼煙重又得見。
狼煙越來越明顯,齊駿的擔憂也越來越甚。每近一分,就確定一分,怎麽自家隊伍跑到草原做什麽?我臨行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叫戰士出城,到底發生了何事?
直瞅到一座突兀的石山,確定正是狼煙升起之處,但見外圍濃濃密密裹著層層妖軍,自家兄弟的號服遙遙可見,卻都縮在石山上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