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 助紂為虐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676
  三個人被牢牢綁在柱子上,嘴裏綁著布條不能說話,雲非雪埋怨的眼神一刻也不肯從齊駿身上離開,齊駿已而顧不上她如何看自己了,心裏想的隻有一件事——如何逃走。

  挨到黎明,三個人實在經不住困,也不管綁得舒不舒服,就這麽半倚半掛地迷糊了過去。感覺剛迷糊著,突然門被踹開,天光已而大亮,一隊寧軍進來解開柱子上的綁繩,押著三人出了屋子。

  一間明堂上坐著許去頑,右邊是幾個寧軍將領,左邊是黛桐和三個姑娘。

  許去頑令先摘除齊駿口中布條,問道:“餓麽?”

  齊駿給問得一愣,他搖了搖頭,“不餓!你想做什麽?”

  許去頑左手輕輕按了按右肋,隨後道:“不做什麽,就是叫你吃飽了好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用對我這麽客氣,即為階下囚,我也認命了,你我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不過,若你肯放棄抵抗,無論是歸降大舜也好,逃去鍾玄也好,你卻還可以活著!”

  許去頑虛弱地一笑:“咱們先不談這個,我很好奇,堂堂聽雷城少城主,為何遠到鶴阪來刺殺我,秦三友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

  齊駿驚問:“你怎麽認得我?”

  沒等許去頑回答,他左邊先惱了一個姑娘。“你這遭雷轟欠火烤的淫賊,你就是燒成灰,姑奶奶我也認得你!”

  驚怖之下,齊駿羞臊地低下了頭。

  絲絮轉而指點雲非雪:“還有你——雲小茶!你個賤貨,煉貞坊的騷**,你那千人騎萬人壓的惠彌軒怎麽不來救你了?看姑奶奶今天不活寡了你們倆!”

  雲非雪毫不相讓,瞪著眼睛回罵,不過她嘴裏綁著布條,罵回去的無非是些“嗚嗚啊啊”。

  黛桐輕輕按住激動的絲絮,以眼色示意她冷靜,然後冷若冰霜地轉向齊駿。

  “本來還以為百姓們說的是什麽活菩薩,原來是借行善而預謀上四洲行刺,齊少城主可真是好計策,既能殺了許公子,又能滅了霧岸聽雪,一舉兩得的事情,恐怕這後頭還是有惠彌軒在指手畫腳吧?”

  被絲絮這麽一罵,愧疚早溢滿齊駿的胸腔,說話也沒了底氣:“什麽百姓什麽活菩薩,齊駿一概不知,至於惠彌軒,哼,莫拿她來汙我的耳朵!”

  絲絮終歸忍不住火,她怪笑一聲:“呦嗬,現在覺得她汙你耳朵了,你和她苟且時可曾覺得她汙了?你替她血洗遴甄坊時可曾覺得她汙了?”

  絲絮不愧是遴甄坊出來的姑娘,演技一流,臉色說變就變。

  “哦是了,現在有雲小茶陪你風流快活了,你就覺得她汙了,等過一陣子雲小茶你玩膩了,她也汙了對不對?”

  雲非雪氣得一挺身要站起來衝撞過去,卻被寧軍一腳踹在膕窩重又跪倒,嘴裏卻不肯閑,“啊啊嗚嗚”地回罵。

  許去頑連連皺眉,以目暗示黛桐。

  黛桐連忙止住絲絮,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絲絮憤恨不已,下死眼瞪了齊駿雲非雪兩個,隨後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齊駿早已給絲絮羞臊悔恨得無地自容,腦海中一幀幀一幕幕都是尹菩軒在地牢中委屈可憐的身影。

  自己這究竟是在幹什麽?明明是為共抗妖軍的大計而來,怎麽稀裏糊塗地就卷進了寧舜之爭這潭渾水裏了。

  “好叫你死也瞑目,我便將來龍去脈將與你聽。”

  許去頑左手又按了按右肋,眉頭微皺,顯得有些痛苦,估摸著是此處有傷。

  “之前是我太過疏忽,東門出入檢查稍微一鬆懈,致使有奸細混入城中,才能叫舜軍鑽了破城之隙。據當日東門幸存的兵士講,內裏有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引領著舜軍,若沒猜錯,當是齊少城主吧?”

  時至今日,隱瞞已沒什麽意思,齊駿點了點頭。

  許去頑繼續道:“在一個坑裏摔了跤,怎能再叫它絆倒。吃此一塹之後,我軍在防奸上很下了一番氣力,揪出來不少舜軍百越的老斥候,對齊少城主也有一定程度的關注,是以,當那一隊被你所救的百姓形容一個‘舜軍裏的活菩薩’時,我們便留意上了你!”

  齊駿問道:“因此你便故意放鬆防區叫我們進來,登洲上船也無人檢查,就為了引我出來?”

  許去頑搖搖頭:“不不不,從防區裏鑽進來是你齊少城主的本事,直到你抵達湖西岸時,才叫曾經被你救過的,已然成為民勇的百姓認了出來,之後的登洲便都是我們故意放水了!”

  “那你為何不當場將我等拿下?偏要等到我動手?”

  許去頑麵帶惋惜:“我其實還是留有一絲僥幸心理的,想看看你齊少城主到底是那幾個百姓口中的‘活菩薩’,還是一尊‘笑麵閻羅’,更想知道你上洲來的真實目的,果然,結局不出我所料!”

  “所以你故意放鬆青洲的防備,引我進別業‘刺殺’你?”

  許去頑點點頭,將衣帶解開,露出右肋紮的繃帶。“畢竟,我是秦三友最想除掉的人,這傷便是一個多月前他的刺客給我留下的!”

  齊駿疑問:“什麽傷一個多月還沒有痊愈?”

  許去頑苦笑搖頭:“秦三友怕我不死,刺客刀上是帶毒的!其實齊少城主大可不必來刺殺我,再叫毒質侵蝕個把月,我估計就翹辮子了,隻是苦了鶴阪闔城百姓!”

  黛桐麵色沉重,低聲勸止。“不要再說這些了!”

  許去頑柔情無限地瞅著黛桐,輕輕捏了捏她手,黛桐眼圈一紅,急忙別過頭去。

  齊駿問道:“既如此,何不早降?”

  許去頑長長歎了一口氣:“要是能降,我早就降了!”

  “此話怎講?”

  許去頑目光穿透屋牆,越過湖麵,隱約聚焦在西城殘破的城牆,他幽幽描繪道:“齊少城主可曾見過一種大鳥,生有巨大的雕身,鋒利的鉤爪,卻長著一顆詭異的人頭?”

  此話一出,驚得齊駿站起身來。軍士剛要踢踹,被許去頑揮手止住。

  “你說的是句芒?”

  “哦,齊少城主知道這怪物?”許去頑微感驚訝。

  齊駿咬著後槽牙道:“齊某本次來同百越大舜結盟,為的就是共同抗擊這種人獸怪物!”

  許去頑眼睛忽而一亮:“這麽說,齊少城主見過這怪物?”

  “何止見過!我聽雷萬餘健兒皆命喪其凶焰之下!”

  許去頑眯起眼睛:“那齊少城主可知這怪物吃人?”

  仇恨暫時趨退羞慚:“若不是因此,齊某何須卑躬屈膝看人臉色!”

  許去頑點了點頭:“那齊少城主就明白了我鶴阪為何不能降了!”

  “為何?”齊駿一問出口,突然被連接在一起的線索震得渾身顫抖,“你的意思是,舜軍和妖物是一夥的?”

  “我的副官便是為了護我叫句芒給捉走了,就在城前半空,”許去頑麵顯悲色,咬碎鋼牙,“它們當著我的麵,撕掉他胳膊大腿,大吃特吃,你說,鶴阪若是降了,挑誰去做它們的‘口糧’?”

  齊駿委頓在地,口中喃喃道:“原來丙烏話裏有話,他指的就是句芒!”

  許去頑說了一大通話,身體早已虛弱不堪,他勉強歪在椅把上,道:“齊少城主來得實在不巧,你刺殺我不成,卻害了自己的性命,又得知秦三友的真實嘴臉,怕是心裏的震撼比受縛大太多了吧!”

  齊駿頹然歪倒,滿腦子都是空白。

  許去頑再道:”實話告訴你,我雖然快不行了,但我爹早已出城,他老人家去鍾玄搬取救兵,鶴阪戰略地位異常重要,鍾玄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況且,舜軍和百越也並非真心聯合,為逐利耳,一旦分贓不均,你看吧,他們勢必有一仗可幹!”

  看著齊駿不死不活的樣子,後邊早急壞了雲非雪,她不住掙紮悶吼,被看押軍士狠狠抽了兩鞭子。

  許去頑看不得揍女人,哪怕挨揍的是敵人。他揮揮手,下令道:“且給她鬆口,看她有什麽話說!”

  雲非雪舌頭一能活動,當即提出一個犀利的問題。“請問許少城主,江北嶽州大營被襲你可知曉?”

  許去頑輕輕點頭:“實在想不出聯軍是從哪裏偷渡過去軍隊的!”

  雲非雪道:“那根本就不是聯軍幹的!”

  許去頑微微一驚:“你說什麽?不是聯軍幹的?那是誰?什麽人能夠在一瞬之間滅掉整個嶽州大營?”

  雲非雪道:“實話跟你講,連秦三友和朵裏誅穎都不知道,他們自己都親去江北探查了,到現在也沒有個定論!”

  許去頑捂著傷口不住吸冷氣:“那是何人?那是何人?”

  雲非雪道:“左近還能有什麽實力強大到如此地步,”她嚇唬許去頑,“能頃刻殲滅三五萬的嶽州軍,除了妖獸部隊,沒別家可以辦到!”

  屋內登時失掉了聲響,什麽眨眼身呼吸聲衣帶身統統隱去,隻有一股極速律動的節奏在敲打空氣,那是每一刻驚恐的心髒狂跳所致。

  半晌,黛桐先緩過來,問道:“你說這則消息到底是何用意?”

  雲非雪等的就是這一問,她卻不急著揭曉謎底,而是用下巴一指齊駿。“你可知道他這一年來受了多少折磨?”

  黛桐冷笑:“他受多少折磨都是他自找的,問我何用!”

  雲非雪道:“好,其他的我不說,你可知道他九死一生護佑尹菩軒脫離惠彌軒的魔掌,為的是什麽?”

  黛桐一驚:“你說他護佑尹菩軒?菩軒姐姐現在何處?也在鶴阪麽?”

  “尹菩軒已被齊駿安全送到鍾玄,你若能見到尹菩軒,去問問她怎麽評價齊駿,問問她遴甄坊血債到底需不需要齊駿來還!”

  “你什麽意思?”

  雲非雪大吼道:“齊駿同樣是一名受害者,罪魁禍首乃是惠彌軒,你們不去找她報仇,揪著齊駿這個可憐人算什麽?”

  黛桐強穩心神,質問道:“即便不問齊駿,那你呢,遴甄坊慘案那夜,你難道不在現場,你難道沒有施虐?”

  雲非雪傲然昂首:“我自己做下的孽我自己會還,但不在今日!”

  黛桐怒斥:“那你還有何臉麵大放厥詞?”

  雲非雪冷冷一笑,用下巴指了指病怏怏的許去頑。“他要被毒死了,而我別的不拿手,拿手的就是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