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話無好話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828
  安巾幗一句話落地,炸了滿桌。

  離著繆成最近的衛漢首先發難,桌子底下一腳踹向繆成肚子。

  繆成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安巾幗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但身體應激,雙腳一蹬,右手帶著艾師和小霓倒著彈到牆角。

  衛漢這一腳落空,卻將一桌好酒好菜踢了個漫天飛舞。

  自己人漏了餡,知微好不惱火。

  他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已得知繆成艾師回山的消息,立刻布下了這桌“鴻門宴”,想要迷翻艾師繆成,以他兩個作為製衡葳菱的砝碼,防止那個自己惹不起的師兄殺回山來。

  達真觀是繆成師兄弟兩個的家,回家哪裏需要探聽家裏的消息,因此他們絲毫不知道山中的變化,還當達真觀仍舊是須芥子的達真觀。

  當他們進入佑節關後,已有知微的眼線認了出來,當即飛奔上山稟報。

  知微一麵著人清空山道,把不相幹的人清空,一麵請衛漢武擔域設席“請君入甕”,趕巧童登在山上公辦,想看熱鬧,才一道下到外院酒桌。

  此刻達真觀上上下下都已是知微的親信和朝廷的鷹犬,還有哪個能給繆成報信的。

  說來也巧,知微並不知道安巾幗和繆成之間的過節,實際上安巾幗聽到繆成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就是在喊穀阻撓自己抓人之人,直到入席的那一刻她才認出仇家。

  這女子性如烈火,根本不受知微的控製,在被小霓挫了銳氣後,生怕知微麻翻了繆成,害她不能手刃仇人,因此補了這麽一句“親者痛仇者快”的話。

  衛漢一踢不中,隨即飛撲向前,雙手一震,手臂上各彈出一幅雙指鋼爪,爪頭沒有鋒刺,而是反向鉤回,這就是他“雙鉤日月”綽號的來由。

  衛漢鉤法靈動,上鉤手、頸,下鉤腿、腳,一上來就如靈猿舒臂。右手鉤直取繆成手腕,左手鉤斜向探向小霓。

  他剛才見到小霓手銃的威力,生怕她給自己來上一下,躲不躲得開可不一定。

  繆成一眼就看穿了衛漢鉤法中的破綻所在,但並不敢動用“淩霄絕藝”的“破鉤法”,隻將左臂衝著襲來的鉤子探去,同時右手伸指點向衛漢鉤向小霓的左腕脈門。

  衛漢臨陣機變,見繆成右手雙指攔在自己左手鉤前進的道路上,他左手卻傻乎乎抓向自己右手鉤,敢情葳菱的徒弟這麽膿包,臨陣的經驗和膽量都如此差,也罷,就把他左手卸下來好了。

  衛漢左手鉤收回,右手鉤全力鉤繆成左手。

  本想著給繆成斷個掌,誰成想鐵鉤觸碰到繆成長袖掩蓋下的左手十分生硬,好似鐵鑄一般,他心中一驚:這家夥的鐵砂掌竟有如此功力?

  繆成趁勢用左腕上的海盜鐵鉤擰住衛漢的鐵鉤。

  雙鉤攪在一起,繆成趁勢欺近衛漢身體,右手擒拿功夫使將出來,抓打衛漢胸口大穴。

  衛漢右手鉤被絞住,左手鉤的長度此刻成了劣勢,一時回救不及,而繆成的右手將及胸口。

  無奈之下,右手一點機簧,鐵鉤從右臂脫落,他身子則倒躍回去,仍是慢了半拍,繆成已將他胸前的衣襟抓了下來,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小霓指著衛漢大笑:“你可真白,我都不敢和你比!”

  衛漢雖未受傷,但折了一支鉤,同繆成功夫的高下登時分了出來。

  武藝有高下,但士可殺不可辱,衛漢實在忍不了小霓的譏笑,大罵一聲又要撲上來,卻被知微止住。

  繆成甩脫衛漢的鐵鉤,橫眉問知微:“師叔,你這是何意?”

  知微詭計告破,卻也不愁,如今達真觀是他的一畝三分地,便插上翅膀也跑不脫他們三個,因此有恃無恐。

  “既到了這步田地,不妨和你們講真話吧。”

  知微先拱手遙向鍾玄方向一敬。

  “承蒙當今聖上抬愛,貧道已受封大寧護國國師,升任達真觀掌門。”

  繆成驚問:“須芥子師叔呢?我師父呢?”

  知微冷笑:“須芥子違抗皇命私藏朝廷欽犯,已經就地正法,至於你師父麽,他已被他心愛的徒弟打傷,如今不死也隻剩半條命了!”

  話音未落,院中闖進二十餘名知微的嫡係,為首一人正是杜夢已。

  “二位師兄,你們可好啊?”杜夢已奸笑。

  繆成瞪著杜夢已質問:“是你這畜生傷了我師父?”

  “你師父?你師父不也是我師父?他老糊塗了,幫著須芥子窩藏欽犯,還要殺我,我為自保,打了他一掌,放心,他死不了,哈哈哈哈!”

  繆成恨得咬碎鋼牙:“就憑你?你連師父的一個小指頭都配不上!說吧,到底是用什麽陰謀詭計陷害的我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在哪兒?”

  最後這句話他用足了內力,直震得屋瓦掉下來好幾片。

  杜夢已假裝害怕道:“哎呦呦,好深厚的內力,嚇死師弟我了,不過我怕什麽,你就一個人!再看看我身後,全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都不用我師父出手,今天便先卸下你一手一腳!”

  “你師父?”繆成將怒意從杜夢已身上甩回知微,“到底怎麽回事?我師父呢?王妃呢?高荃呢?”

  小霓心頭突地一跳。

  她立刻意識到這個“高荃”就是舌魚頂珠要救之人,並在心中疑問:她和媽媽舅舅同姓,不會有什麽關係吧?

  小姑娘不由得升起一股急迫,同時佐著酸溜溜的滋味想要揭開謎底。

  知微收起了偽善的農夫模樣,換之以彪悍霸道的氣場。

  “你想要救人,其心可嘉!不過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情勢?我可以告訴你,你要找的人現在就囚禁在太清宮裏,你有本事就闖上去,我保證不會為難公主和你二師兄!”

  “誰要你保證了?”

  小霓手一轉,又翻出手銃,噘嘴努了努童登。

  “剛才這個大官也說了,我是個神槍手,我這手銃是雙管的,剛才放了一槍,還剩一槍,你說我會不會打死誰呢?”

  童登哈哈大笑:“好好好,果然虎父無犬子,公主不墮颯檳家的威風,不過你來看!”

  童登拍了拍手,圍牆上登時跳上來數十名黑盔黑甲貔貅麵具的軍士,人人手中捧著一杆烏黑的長管火銃,黑洞洞的銃口筆直地指向繆成三人。

  “你貴為海葵國公主,本官當然不敢為難於你,不過要是有那麽一槍打在你心上人的身上,嘖嘖嘖,哎呀,這後果我都不敢想!”

  小霓將雙手舉過頭頂,同時身子擋在了繆成和玄甲神機營之間,賴皮地一笑。“大叔別開玩笑了,你和我爸爸都是好朋友,有什麽話好商量!”

  繆成被小霓護住,心中一陣溫暖,但大敵當前,脫困乏術,愁容遍布滿臉。

  破局之子當是這個大官童登,他是朝廷派來的,知微勢必不敢讓他受傷,有他在手,脫困的希望便大了許多。

  知微接過小霓的話:“其實大家大可不必如此,隻要繆成艾師能夠棄暗投明擁護朝廷,與葳菱叛徒一刀兩斷,本掌門對既往之事概不追究,大家和和氣氣的還是一家人!”

  “也不是不可,不過你得先讓我見到我師父和王妃她們。”

  繆成一麵搪塞著,一麵規劃著偷襲路線,想要畢其功於一役,騙過知微,捉到童登。

  誰知一直沒有開口的艾師突然說話了。“不行,你拿不到他!”

  眾人一個愣神,都不知道艾師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知微問道:“艾師師侄,你說什麽?”

  艾師笑嗬嗬道:“繆成想騙你分散注意力,好拿住童登童大人,以此為威脅脫離虎口!”

  知微微微吃驚。

  小霓吃了一驚。

  繆成吃了一大驚。

  “師兄,你……”

  艾師衝著繆成一笑:“你放心,童登童大人咱們是必須要捉到的,不過不是你這樣個捉法。”

  知微將身子擋在童登前麵:“哦,難道逆黨葳菱偷偷地傳了你功夫,能比繆成還厲害?”

  艾師擺了擺手:“非也非也,葳菱師尊沒有教我功夫,他老人家隻將畢生精研的醫術授之於我。”

  “那你吹個屁牛?”杜夢已罵道。

  艾師白了杜夢已一眼,回頭繼續對知微講話。

  “醫者仁心,本來我是以救人為本的,不過之前經曆了一些事情,讓我長了一些見識、學了一些本領。”

  知微不以為然道:“什麽通天徹地的本領,說來聽聽?”

  “叫師叔見笑了,也不是什麽大本事,就是調製一味‘見風倒’的迷煙!”

  知微下意識地閉氣調內息。

  艾師續道:“此煙無臭無味,普通人聞著也沒什麽事,不過若叫喝過酒的人聞了去,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必定軟倒,算算從我開始說話放煙起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師叔可覺得頭發昏呀?”

  原來艾師得知事情有變後,立刻便思索脫身之計。

  他在千山萬島被惠彌軒囚禁之時學了不少製毒的法子,當聞到知微等人假戲真做的一身酒味後,“見風倒”的配方立刻浮現在腦海。

  他利用繆成和小霓拖延的時間,偷偷在寬大的道袍裏配製迷煙,一經配好,立刻釋放了出去。

  艾師話音剛落,受傷的安巾幗第一個軟了下去。

  武擔域想扶她,卻使不上勁,跟著癱了下去。

  隨後童登、清水、衛漢接連倒下。

  天旋地轉中,知微想要令杜夢已眾人擒拿艾師繆成,卻趕不上趟,眼前一黑,敗給了霸道的藥勁。

  杜夢已在院子中唯一遲疑的功夫,繆成已反扣住童登擋在了三人身前。

  “都別動,不想叫他死,就給我退出院子去!”

  小霓鬼點子多,趁機朝艾師喊道:“艾師師兄,快把毒丸扔出去。”

  艾師一愣,隨即明白了小霓的意思,胡亂從袖中翻出三枚大力丸,抖手撇到了院中。

  “‘趕你走’,無臭無味,聞者全身潰爛!”

  繆成提著童登,艾師小霓緊跟在身後,逼開達真觀逆徒和玄甲神機營,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將近朔月,夜空暗淡,星雲彌散。

  數十個人圍著“鼠”顧忌著“器”,叫開內院山門,任繆成艾師小霓穿過玉清宮又穿過上清宮。

  將及太清宮時,最先運氣恢複知覺的知微已追上了山。

  他已惱羞成怒,也不顧童登的死活,下令達真觀弟子誅殺繆成三個。

  玄甲神機營掉轉槍口想要保護童登,卻哪裏是杜夢已等人的對手,一槍沒放,已盡數被繳了械。

  艾師拽著小霓閃進太清宮,繆成將童登推出門外,進宮將大門栓死,四下裏一望,登時傻眼了。

  諾大個清修之地,哪裏有葳菱仙人和遊雲高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