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〇章 出海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0      字數:2759
  一顆流星消失在星雲邊際,不知不覺間,一顆淚珠自眼角滑落,涼涼的,癢癢的。

  雲非雪將它輕輕拭去,翻身坐起,看看甲板上隻有幾名水手在掌舵控帆,繆成一幹人等早回艙中歇息了,她瞧了瞧美輪美奐的星空與海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風,心中暗自盤算。

  惠彌軒統禦煉貞坊諸女可謂是恩威並施,打賞屬下出手十分大方,但責罰起來也是毫不客氣,凡是入坊女子必須服食惠彌軒的“赤膽忠心丹”。

  服用“赤膽忠心丹”有部分增進功力的效用,但若間隔半年不服,其內的毒質便會泛漾起來,發毒時渾身潰爛。

  此藥的配方一直被惠彌軒牢牢掌握,由此她才能將一眾驕橫的女子製得服服帖帖。雲非雪雖然與她關係密切,也不能逾規。

  算算離上一次服用“赤膽忠心丹”已近半年,惠彌軒出海遠赴師門,留下了一些成藥供諸女服食。

  然而煉貞坊表麵雖然和氣,但內裏勾心鬥角,在樟蒲城留下的丹藥盡數掌控在雲非雪的對頭手上,她是萬萬不會給雲非雪的。之前雲非雪受傷來到樟蒲城蚌仙居,她那對頭非但不予治療,更將她充作“血伎”公報私仇。

  雲非雪在蚌仙居中勢單力孤,強奪丹藥肯定不現實,因為五幫十二派的打擊,鍾玄和東海城是暫時去不了了,好在富裕的時間足夠,她又知道惠彌軒的去向,便暗中策劃出海尋找,順便告蚌仙居一個刁狀。

  尹菩軒自從鍾玄地牢中給惠彌軒帶來樟蒲城,便扔在了下等妓院中任人擺布,她同樣被喂食了赤膽忠心丹,若不續服,遲早也是要毒發的。

  煉貞坊樟蒲分坊裏的女子哪個不嫉妒尹菩軒天姿傲人,就想看她渾身潰爛而亡,誰會去救她。雲非雪本來也無意帶尹菩軒出海,但她知道惠彌軒要齊駿有用,齊駿又似掉了魂般執意要救護尹菩軒,控製住尹菩軒,便等於控製住了齊駿。

  至於繆成這個“程咬金”,她實在招惹不起,因為走得急,身上未帶著製成的毒藥,現配又來不及,她隻能忍氣吞聲。

  不過既然有尹菩軒這尊“奇貨”吊著這個靖王的死忠,她也不怕繆成找麻煩。等找到了惠彌軒,請大姐打發了他,也算為煉貞坊除去一個強敵。

  說起強敵,五幫十二派將煉貞坊在鍾玄和東海城的產業端了個幹淨,也不曉得大姐在海外有沒有得到消息。

  她出海之時顯得比較匆忙,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麽急事,竟連她這個“親妹妹”的藥丸也顧不上留了。

  逃離蚌仙居的那天夜裏,眾人摸黑上了大船,當即被水手們拿利刃逼住。

  褚浪急忙圓場。原來這條船是褚浪的關係,他有一些把柄落在雲非雪手裏,又得了她些好處,這才肯出這趟遠洋。

  海船分為三個級別,桅杆越多,排水量越大。

  東海艦隊中的三桅旗艦高有三丈,長有十五丈,是當之無愧的海上霸王。大多數商船卻都是單桅或者雙桅,又以帆數細分等級。

  褚浪找的這艘“虞美人”是雙桅三帆,在遠洋海船裏屬於中等檔次,平時做的是瓷綢茶酒的生意,因海外常年有海盜活動,遠洋船上均養著護幫師傅,“虞美人”上便有從鏢局裏挖過來的八名精幹武師。

  大船趁夜出海,一路向東。

  齊駿雖然癡迷於大海,但生長在西北內陸的他從未經過風浪,饒是起伏顛簸不大,已晃得他吐盡膽汁。他本就虛虧,如今躺在床上起也起不來,連續三天,飯也吃不下去,隻能勉強喝點糖水。

  尹菩軒悶在小艙中誰也不見,除了雲非雪進去送飯送水,竟是一麵未露。

  繆成幾次想找她說話,都被擋在門外。他向雲非雪詢問情況,雲非雪陰陽怪氣地頂他:“一個女人給你們臭男人糟蹋了,還會想再見男人麽?”

  褚浪突然自舵台上大聲說道:“就要變天了,你早些進艙吧!”

  雲非雪抬頭望望朗朗的星空,又四顧如鏡的海麵,質疑道:“唬我呢!天上一絲雲也沒有,變什麽天?”

  褚浪抬起胳膊指向船頭。

  雲非雪轉身望去,見低空吊著半掛虧月,淡黃色的光暈籠住了半圓。

  “月暈則風,不出半個時辰,風浪就要起了。”

  船老大拿出羅盤,對著諸天星鬥撥撥弄弄,未久對褚浪道:“一會兒東風要起,又在夜裏,今晚不一定能趕到擒鼇島了!”

  褚浪道:“擒鼇島西南有個小礁,方圓不過半裏,礁南可以停船,我們權在那裏避風吧!”

  船老大笑道:“若是旁人講這話,我一定抽他大嘴巴子,既然褚師講能泊,咱就不怕底漏!”

  果然未出半個時辰,西風隱退,東風漸急。

  前麵烏雲滾滾壓來,頃刻間遮天掩星,每一陣狂風都裹挾著暴雨肆意潑澆大海,海麵則似受了侮辱,越發狂躁起來。

  海船頭裏還能壓住海浪,但慢慢地海浪開始搖晃大船,船老大命水手拚命變帆劃槳,朝著既定目標艱難駛去。

  褚浪在風雨中搶過舵盤,領著船先折而向右,又折而向左。

  前方白浪堆中穩穩坐著一圈礁石,風吹浪急,浪打礁起,礁石背後全是海浪撲在其上激起的巨大水幕,伴著低沉的轟鳴,連風聲也相形見絀。

  船老大暗自捏把汗,褚浪則如在自家後院散步,淡然自若起伏於怒浪之中。

  將近石礁入口,褚浪命水手下帆,全力倒劃槳。艙底精壯水手與巨浪搏鬥了片刻,他見一堵波峰湧來,急命鬆槳。大船隨著海浪的**一舉越過淺礁,平平穩穩地駛入了礁石圍繞的淺水當中。

  有了石礁在外圍保護,裏邊隻有些碎波,偶而有巨浪打來,也會被海底的礁石割得粉碎,對海船已沒有什麽威脅了。下了錨,留了觀察手,其餘人等全部進艙睡覺。

  這場風雨足足鬧了半夜,待雲開霧散,清晨的海麵又露出往昔溫柔的一麵。

  此刻正值落潮,周遭全是淺礁,須待再次漲潮時方能出去。

  船老大巡視各艙,勤快的水手已將積水排走,船上的客人隻有褚浪與尹菩軒的屋子幹淨,繆齊雲三人吐得昏天黑地。

  齊駿經這一場折騰已是氣若遊絲,無奈之下,繆成拚著再受內傷,以真氣度入齊駿體內,強將他一口氣吊住,若三日內不上岸,他也回天無力了。

  雲非雪也從未出過海,起先還笑話齊駿狼狽,等自己吐了滿屋子後,再也不想說話了。

  隻有尹菩軒像落葉浮於水麵,任海浪如何起伏,卻始終就在水麵上那麽浮著,輕飄飄不受絲毫影響。不過仍是拒而不見男人。

  午時潮水漲了起來,還是褚浪掌舵,水手奮力搏浪,海船脫離礁石。西風再興,白帆高掛,茫茫大洋上一梭孤舟疾向東北駛去。

  轉過天來,上午抵達擒鼇島,大船逆著躲避風浪出海的船流進港。腳踏實地後,雲非雪一行人才覺得撿回條命。

  首先將齊駿送到島上醫館診療,其實他也沒病,隻不過是身子虧乏後燥氣過剩,經海浪一撩撥,氣息全部亂了,隻要靜下來養養便好。

  雲非雪請尹菩軒上岸,尹菩軒拖到最後,待船上人都下幹淨了,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雲非雪的指引下登岸。

  船上補水補食一天足夠,卻為等齊駿恢複耗了五天。

  期間繆成的內傷已基本痊愈,斟酌著師父的叮囑,“淩霄絕藝”無論如何不能再用了,傳不傳齊駿還需謹慎,如今即已出海,首要是找到珍珠礁訪求巨骨蛇魚頂珠,其次趁機奪回齊駿與尹菩軒。

  他心中計議已定,仍是裝出內傷未複的模樣,待再次出航,他便要行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