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火箭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0      字數:2194
  ......務必珍重。見字如麵,兄,常餘。

  常餘將第二封信交給郵差,地址寫的是鍾玄石榴巷自己小院,收信人還是竹聲。他不好直接給秦簪寫信,畢竟二人的戀情並未言明,這一層窗戶紙還穩穩粘在那裏,隻在信中又套了封信,叫竹聲轉交秦簪。

  第一封信報了平安,卻沒寫自己自黃石山底開始的遭遇,隻叫秦簪和竹聲不要擔心,說自己幾日便回返鍾玄。然而想得好做起來難,傷友王因然遲遲不肯離開喊穀,常餘怕鍾玄那邊等得急了,於是隻好再次修書相告。

  常餘的頭發眉毛胡子已經長出來一茬,看上去十足像個行腳的和尚,每每在鏡子中看到自己模樣都忍不住要笑。他一個大老爺們自然是無所謂的,可王因然卻不行,非要等到頭發再長長一些才回鍾玄,她用輕紗牢牢包住頭麵,看上去像個零創國來的異域女子,隻露出一對妙目深邃。

  原來的皮膚已被黃石山底滾燙的地下水給剝沒了,經過妖醫的救治,新生的皮膚十分粉嫩,常餘覺得自己好像年輕了幾歲,但還是有些敏感,經常有麻癢刺痛的感覺。妖醫說等時間長了臉皮長厚了就沒事了,照他講本來是可以幫二人抗敏的,可現在手頭有要緊事忙,沒空搭理他們這些個小事,現在臉上身上塗的藥還是令上工給調配的。

  妖醫所說的要緊事是做火箭。

  火箭常餘是知道的,鍾玄衛每年例行的演武時他遠遠地望見過,綁著**管的箭矢射的比普通箭矢遠三倍不止,但準頭差太多。聽懂行的人講,火箭主要用來遠距離大範圍火攻,近戰用處有限。但是妖醫做的顯然不是這種火箭,光前前後後出山采買材料就有六七次,如今連下層眾人居屋外都堆滿了各樣奇離古怪的材料,不許他人涉足的上層更不知如何淩亂了。

  常餘通過諶盧的介紹認識了令上工與吳霜雪,他們三個“異域人士”說的“外國話”他能聽懂一些,什麽“軌道”“捕捉”“機械”的似懂非懂,諶盧好像想起來他能聽懂自己的話,三人再有什麽事情商量的時候便躲著常餘和王因然。諶盧介紹說妖醫造的火箭是常餘理解不了的,若想看個究竟隻有等東西造出來。常餘在激揚號上聽過非影對諶盧講的“天書”,知道他們的“藩邦”來自另一處地方,不過具體在何方他也無法理解,隻好把他們想象成九天之上的半仙。

  王因然始終躲著自己,話也不多說。

  二人被卷入方寸湖後雙雙昏迷,清醒後在黑暗的洞穴中共患難,最終找到了激揚號脫困,就算沒有生死之交,往日同窗情誼總該有吧,可他怎麽也琢磨不出來王因然為何不理自己。幾天之後,還是在和諶盧聊天時才知道,二人在喊穀昏迷的時間裏,自己竟然光著身子和人家大姑娘睡在一起,這事說出來自己都覺著臉紅,難怪王因然處處躲避。

  妖醫清空了上層,把五人全部安頓到下層平台,這裏本來有兩間房子,正好男女分開。妖醫造火箭後很少露麵,五人的飲食起居就全包在了鯨口村身上。鯨口村村長也不知是天生熱心腸,還是拿了繆成送妖醫的重禮心虛,他每天帶著農夫往上挑水擔菜,小翠也常來。她長得普普通通,但自有農家女孩的淳樸,她是唯一一個能到上層見著妖醫的人,妖醫出去采辦材料時也多帶著小翠,他也邀請過吳霜雪,但後者堅決拒絕。

  一晃二十多天過去了,山野寂寥無事,五人要麽到山上或是湖邊看看風景,要麽就到鯨口村裏逛逛。諶吳令三人總是結伴同行,常餘想插也插不進去。王因然因為樣貌的緣故不常出門,又不搭理自己,沒辦法,他隻有自己出去散心。

  鯨口村人多,常餘幾乎每天都往下跑,才幾天時間,已和村長混得稱兄道弟了,倒不是常餘有多好交,而是村長講起繆成請妖醫的故事時,常餘說繆成是自己的拜把子大哥,村長這才另眼相看。自此村長家隔三差五便擺桌酒席請他,他量淺,醉了便幹脆睡在村長家中,後來覺得來回跑太麻煩,村長幹脆把他請在了自家居住。

  這天晚上,村長約他明晨同去垂釣,說湖中生的一種白魚,肉質極其鮮美,平時在湖底深處遊弋,隻有在朔月前後的黎明時分才浮到水麵,若想釣到嚐鮮,必須趕在陽光照到水麵之前,晚了魚兒就沉入水底了。他叫常餘今晚早點睡覺,明早他來喊覺。

  常餘早早地上了床,也不知道什麽時辰突然一陣轟鳴快速劃過頭頂,他迷迷糊糊得也未操心,翻個身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東方才微白,星鬥未曾隱去,湖麵上蕩著一層薄薄的水霧,二人搖槳慢慢擺到湖心,放下魚竿靜靜等待魚兒上鉤。

  常餘不會釣魚,才坐了一小會就不耐煩了,正想和村長說話,坐在船尾的村長打了個手勢,叫他別出聲,常餘隻好把話憋回肚子,眼珠盯著魚線發呆。

  不一會村長一聲輕呼,手起處,一尾三斤大的白魚撲騰著釣出水來,村長衝常餘笑笑,顯然是在顯擺,常餘提了提魚竿,輕飄飄沒有願上鉤者。

  天光漸亮,太陽將要爬上東山,村長趕著時間又吊上來一尾白魚,看看羨慕的常餘,又要顯擺,突然想到他乃是繆成大人的拜把子兄弟,情緒一轉,笑著對常餘道:“老弟是新手,不要緊的,老哥哥送你一條,回去就說這尾是你吊的吧。”

  “我不要,是我釣的就是我釣的,不是我釣的幹嘛要算在我頭上!我再試試,太陽光還沒照過來嗎!”

  常餘又堅持了一會,他實在不是釣魚的料,當曙光灑在湖麵上時,他索性把魚竿往船中一撂,左右欣賞晨景去了。

  正沉醉於薄霧晨曦中,常餘隱隱感到耳膜擠來一股壓力,身周似乎有一團無形的重物在壓迫,緊接著一道強光翻過山脊,帶著隆隆巨響極速砸向小船。常餘下意識伏在船板上,窒息之中,身旁傳來巨大的水聲,一堵大浪頃刻打來,把小船掀了個底朝天,常餘、村長和兩尾白魚統統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