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諾，過來！”

  小家夥聽到父皇嚴厲的聲音，直接將頭埋在了虞生炙的懷中，屁股對著燕宸曦，裝鴕鳥！

  燕宸曦被他顯而易見的掩耳盜鈴舉止給氣笑了，不過他的掙紮，直接從虞生炙懷中將他給揪了出來，沉著臉道：“今日這套劍法若學不會，就不許吃你母後做的點心！”

  被抓住的小家夥可憐巴巴的望著虞生炙，後者做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在一眾長輩中，虞生炙是最寵孩子的一個，但也卻不是毫無原則的寵。

  畢竟小家夥身為燕宸曦的皇長子，又是長虞山唯一的後人，肩負著責任重大，這也就意味著燕宸曦對他的要求也會更嚴格點。

  等到練滿了兩個時辰，小家夥小臉曬的通紅，虞玦端著新做的梅子糕過來，小家夥如雛鳥歸巢一般飛撲到了虞玦的懷中奶聲奶氣的告狀道：“母後，父皇欺負我，連外祖父也都不喜歡呦呦了。”

  虞生炙是躺著也中槍。

  虞玦擦拭著他額頭上的汗水，又捏著他軟乎乎的胳膊，也心疼的不得了。但平日裏她與燕宸曦有約定，教導孩子的事由他負責，他雖嚴厲卻有分寸，隻要不過分虞玦就不會插手，隻好安慰道：“呦呦這麽可愛，父皇怎麽會欺負呦呦呢。父皇教導呦呦，也是為了讓呦呦成為更厲害的人，能保護更多的人啊。”

  小小的年紀對於未來背負的責任並不了解，聽到虞玦問，他迷茫的眨著眼睛，問：“那呦呦長大的，也能保護母後嗎？”

  虞玦捏著他軟乎乎的臉蛋，笑道：“是啊，不止母後，天下萬民，都需要你的庇護，手所以呦呦一定要努力變得更加強大起來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虞玦輕歎了口氣。她也不想燕諾小小年紀就背負這麽多的責任，但燕宸曦在登基後沒多久，就想立燕諾為儲君，為了震懾住朝中那些蠢蠢欲動的臣子，還是虞玦堅決不同意燕宸曦這才罷休。

  但縱使如此，依舊改變不了這個孩子生來就背負的責任，虞玦所能做的隻能讓他在童年時更開心點。

  因為心疼小家夥，虞玦做的一碟子梅子糕都留給了小家夥，至於某人半塊點心渣子都沒撈到。

  被兒子欺負又被自家皇後欺負的某人，隻能無奈望天。

  很多年後，燕諾都記得兒時對母後的承諾，為君者並非為一己私欲，而是利天下，佑萬民。

  小家夥和他父皇鬧別扭是一時半會兒哄不好的，但他素來和虞生炙親近，用過了午膳虞生炙拿著沿途玩著小玩具很快便將氣哼哼的小家夥哄好了，晌午的時候便就歇在了虞生炙的院子。

  燕宸曦見煩人的小家夥不在，便也沒去書房，陪著虞玦歇了晌午。

  有他在虞玦這個晌午歇的比往常都要久，外麵伺候的丫鬟倒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到了傍晚時分小家夥被虞生炙帶出去玩了一天，從街上回來，來找母後的時候隻瞧見自己父皇穿著常服坐在房間外。

  小家夥人不大但記仇的很，瞧見燕宸曦哼了一聲也不讓他抱，板著一張與虞玦五分相似的臉，氣哼哼的問道：“母後怎麽還沒起來呢？”

  說著就要衝進去，卻被燕宸曦一把攔住，某人心情看起來十分不錯，道：“母後再累了，咱們別吵她，你聽話的話父皇明天就放你一天假。”

  明天，是虞玦的生辰，當然要將小家夥支開了。

  燕諾此時年紀小，哪裏是他那腹黑的父皇對手。一聽明天不用去書房學習，瞬間將母後每次和父皇歇晌午覺越休息越累這個疑問拋之於腦後，去找小外祖父玩了！

  今天他和大外祖父玩了一天，冷落了小外祖父，他得去哄哄他！

  次日一早，燕宸曦處理好了朝中送來的折子，與虞玦剛準備出門，誰知在門口遇到了穿戴整齊的虞生炙。

  看著燕宸曦意外的神色，虞生炙微微一笑，道：“今日阿玦生辰，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陪她。”

  “你問呦呦啊，他一早被清平侯和他小舅舅帶去河邊抓魚了，晚間才回來吧。”

  燕宸曦！！！

  千算萬算，支走了燕諾那隻小兔崽子，卻忽略了虞生炙這隻老狐狸。

  虞玦瞧著兩個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訕笑著上前道：“那……今天就我們三個一起，去梨園聽戲吧。”

  戲台上，水袖輕舞，唱著那隔世經年的舊事，婉轉的腔調訴說著悲歡離合，戲台下故事中的英雄兩鬢蒼蒼……

  沒想到今日這一出《人間白頭》唱的正是如今坊間流行的虞生炙和慕容儀的故事。

  他神色淡然，似乎是在聽著別人的故事。倒是梨園雅間內的虞玦，聽的早就紅了眼圈，一旁的燕宸曦默默的遞上了一條帕子，皺眉道：“讓人換出戲吧。”

  本來想依著她帶她出來散散心，是想哄小姑娘開心的，沒想到卻一早的就將小姑娘給惹哭了。

  “不，就聽這個。”

  從梨園聽完戲出來，虞玦的眼眶還是紅紅的，燕宸曦買了糖人哄她。不知說了什麽，隻見原本還一臉難過的虞玦又笑了，燕宸曦替她攏了攏披風，而虞玦舉著糖人喂他，看的虞生炙隻覺得牙疼。

  這一個二個的，都已經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後，舉止就不能莊重點嗎！

  瞧著二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虞生炙終於看不下去了，便悄悄離開了。

  沿著運河漫無目的走著，隻見陽春三月，楊柳依依，運河堤岸煙柳朦朧，運河中飄著蓮花燈。

  這是江南的習俗，水中放蓮花燈是寄托哀思之用，虞生炙這才驚覺，原來已近清明，過幾日便就是慕容儀的忌日了……

  “君埋地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戲台上，那些戲子婉轉的腔調其餘的虞生炙記得不太清了，但唯獨這一句，卻宛若刻骨銘心。

  又是一年清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