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玦沒想到一覺睡醒，奕陽竟送給了她這麽一個‘大禮’——一件繡著鳳凰的禮服袍！

  這件衣袍的製式與蘭燼落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樣，廣袖長袍，玉帶束腰，分明是……

  虞玦看著掛在屏風上的禮服，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你……你這是做什麽？”

  “你是凰翊公主的後人，便就是我們慕容氏未來的儲君，今日良辰吉時，將會接受你最忠實信仰的臣民們叩拜。”

  奕陽以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說著驚世駭俗的話。

  “開什麽玩笑！”

  虞玦十分明顯的一臉抗拒，道：“你將我擄來為別的也就算了……儲君？你們慕容氏已有蘭燼落，他才是你們名正言順的儲君，非得抓著我不放做什麽！”

  她覺得奕陽是不是瘋了，就這麽一個小村落，苟且偷生還差不多，隻要腦子沒問題，誰都不會做那倒黴的儲君的……

  說著向門外走去，方才出來，便見眼前幾把鋒利的鋼刀攔住了她的去路，虞玦定睛一看卻見原本空曠的院子裏竟是駐紮滿了穿著盔甲的將士們。銀白色的盔甲，在夕陽下泛著鏽紅的光芒，虞玦倒抽了口涼氣，十分識時務的重新回到了房中。

  奕陽似笑非笑的看著虞玦，虞玦隻得妥協道：“我聽話就是，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非得是我？”

  奕陽沒回答，給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之前伺候她的侍女對虞玦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姑娘，請隨奴婢去更衣。”

  虞玦！！！

  她的目光重新看向了掛在屏風上的禮服，手輕輕摸過那鳳凰的羽翼，她確信，這是江雁行的手筆！

  當初因為琉璃夫人的死因成謎，燕宸曦將江雁行扣在府上。

  後來琉璃夫人與羽族的秘密查清，念著是羽族人，乃是同族，所以燕宸曦並沒有怎麽為難於他，準備放他離開。不過那江雁行性格古怪，最終還是選擇留在了祁王府。

  用江雁行的話來說原本的鋪子他回不去了，是燕宸曦砸了他的飯碗，燕宸曦必須得對他負責人到底。

  如此光明正大的耍無賴，燕宸曦也懶得搭理他。總歸祁王府家大業大的不差添他這雙筷子，再加上平日裏他除了好喝酒外，那織染的技藝確實舉世無雙，時不時的替虞玦做些漂亮的衣服討好她也是等於討好了燕宸曦。

  所以隻要江雁行不喝醉到燕宸曦麵前，燕宸曦將他養在了別苑，就當時睜隻眼閉隻眼罷了。是以，虞玦對於江雁行的手藝十分了解，隻看了這鳳袍一眼便認出了是他的手藝！

  虞玦心中一陣驚疑不定，但還是在侍女的幫助下換上了這件玄黑色的鳳袍。鬢邊戴著的鎏金藍寶石金釵也被侍女取了下來，從匣子裏取出了一支簡樸的烏沉木簪子，梳成了男子及冠時的發髻。

  廣袖長袍，鬢發如墨，鏡子中的女子有一種雌雄莫辯的美麗。

  等虞玦出來的時候，奕陽看著那穿著玄黑色禮服的女子，有片刻的怔神。

  她原本清麗溫婉的眉眼，在莊嚴的禮服襯托下變得犀利而深邃。有那麽一瞬她仿佛看見了當年死而複生的慕容儀，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奕陽許久都沒說話，還是蘇洵一連提醒了數聲她才堪堪回神，近乎呢喃道：“果然很適合。”

  不知道是說衣服的大小適合，還是說其他。

  虞玦看著她怔然失神的模樣，眉峰微挑，問：“這鳳袍是當年為我母親準備的？”

  奕陽不答話，而是一一種幽遠的目光望著虞玦，她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那衣袖上原本不存在的皺褶。

  許久之後，才道：“這件禮服當年是請江南最好的織工做的，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準備是用在她登基典禮上，可惜啊……”

  可惜慕容儀巾幗不讓須眉，雖有驚世之才，卻囿於兒女情長。最終，被慕容桀取而代之，被人用攝魂術控製心魂，成為慕容氏的傀儡，最終落得那樣的慘烈的下場。不過，她看向虞玦，這一刻從前到現在，她沒有哪一刻如同現在這般篤定。

  慕容儀並沒有死，隻是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他們的身邊，繼續那尚且沒有完成的大業！當年她勢單力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慕容儀因兒女情長，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奕陽隻顧著感慨，卻沒注意到虞玦聽到這件禮服出自於江南繡工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不過須臾，虞玦垂眸，掩去眼中異色，目光從穿著的鳳袍轉而看向了慕容儀，疑惑道：“慕容桀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長，他成為義軍首領，難道不好嗎？”

  “嗬……”

  奕陽冷笑了一聲，原本撫在袖子上的手指收攏，須臾之後方才放開，眼底一片冰冷，在原本平整的衣袖上，留在一層皺褶。

  而在虞玦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說道：“時辰不早了，快些走吧。”

  雖然奕陽掩飾的很好，但虞玦沒有錯過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她想起了之前燕宸曦曾和她說過的一些關於奕陽的往事。她是慕容桀的胞妹，按照慕容氏皇族的排序而言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公主，可不知為何隻得了郡主的封號。

  慕容儀乃是親王之女，卻破格被封為公主。有人曾猜測是因為慕容儀勞苦功高，所以才被以公主的身份尊稱，但對於奕陽受封為郡主，且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行事，著實令人不解。

  一時間虞玦的心中轉過了許些個念頭，聽到奕陽這麽說，便道：“在出去之前，我能否還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此時奕陽已經失去了耐心，冰冷的目光看向虞玦，似乎是在警告她少耍花樣。

  迎著奕陽的目光，虞玦並沒有任何的退縮，而是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問道：“至少告訴我，現在蘭燼落在哪裏？”

  讓她以儲君的身份出現在慕容氏遺民們的麵前，那麽蘭燼落，那個名正言順的前朝太子呢？

  “死了。”慕容儀以一種冷漠的語氣，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死在了燕宸曦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