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燕宸曦進宮給景安帝請安，虞玦前去給太後請安，隨後與女眷們一同啟程去相國寺。

  太後見到虞玦的時候眉心微皺，詔來了心腹問道：“祁王妃今日為何在？不是說，這兩日祁王府鬧的厲害，因為她祁王與自己的師門反目了麽。”

  底下的心腹遲疑的看著麵無表情，如同人偶般的虞玦一眼，道：“是王爺送來的消息，不會有錯的。想必這祁王妃定是有問題，但到底今日這樣的場合，隻要不是病了起不了床，她也不能不過來。”

  太後心中稍安，但還是道：“此女看似無害，實則最是狡猾無比，讓人盯緊著她，今日再也不能出任何紕漏。”

  “是。”

  迎舍利佛骨，去離山宗廟。

  卻見這一日天還沒亮，上京的街道被官兵們掃撒幹淨，從宣華門至相國寺，一路都鋪滿了紅毯。

  百姓們早就聽聞今年皇室離山祭祖，效仿當年元帝，迎舍利去離山祈福，天剛亮相國寺附近的官道四周便就擠滿了人。

  有看熱鬧的百姓，更有虔誠祈福的佛教信徒。

  這次負責京中治安的不是別人，正是金東涯。這位年輕的世子，一回上京便就受到景安帝的青睞，燕宸曦禁足的這段時日，巡防營便交給他來掌管。

  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巡防營的六位副將便就換了四位，都是恒安王府的人，可見此人的野心顯著。

  人群熙熙攘攘，一片喧囂中，便見有人自相國寺內出來，迎接舍利的人竟是祁王燕宸曦。

  “這……怎麽會是祁王。他不是被惡鬼附身，不祥之人嗎？”

  “是啊，縱使如今太子遠在江南，可京中不還是有陳王回來了麽。按理說，替代太子迎接舍利，主持祭天的應該是陳王才是啊。”

  在這樣議論聲傳出不久，很快人群中冒出了另一種聲音，道：“這幾日你們沒聽說麽，舒妃的死另有隱情。據說她是被皇後，用巫蠱之術蠱惑了心神，方才陷害祁王的！”

  “皇後？”

  “是啊，所以如今換後被聖上禁足在宮中，今日去離山祭天，皇後都沒參加呢。”

  底下的人一陣議論聲中，卻見相國寺的門緩緩被打開，萬千佛號響起……

  數百相國寺的僧人誦念著經文，分成兩邊，卻見在那鋪成灑滿著天花的毯子上，祁王燕宸曦穿著銀白色的錦袍，緩緩的走了出來。

  錦袍之上，用銀線繡著日月熒光，一陣風過，拂過了繚繞的青煙佛香，眾僧頌吟的莊嚴寶相，皆成了他的陪襯。

  他的身形挺拔修長如鬆柏，麵容俊美皎若明月，在見到他的這一眼開始，任憑是誰也不會覺得此人是傳說中的惡鬼。

  他手中捧著由象牙雕刻、鑲嵌著綠鬆石、瑪瑙、珊瑚的小型浮屠，浮屠之中，裝著的正是由高僧坐化的佛骨。

  恰在這個時候，風拂過雲層，原本黯淡的天氣，竟有一縷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佛光……是佛光！”

  人群中，不知是誰低呼了一聲，紛紛俯首叩拜。

  金東涯帶領著侍衛，穿著銀色的盔甲，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諷刺的目光看著這些虔誠的信徒們。

  愚蠢！

  但就在此時風吹動了繚繞的煙霧，也吹動了地上灑著的五色花瓣，那些花瓣引來了一群黑色的蝴蝶。

  展翅而飛的蝴蝶，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了，如同黑雲一般……全部飛到了燕宸曦的左右……

  “這是怎麽回事？”

  有人訝然的說道，這個時節出現一隻蝴蝶倒不足為奇，可為何竟然出現這麽多蝴蝶！且那些蝴蝶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十分陰森詭譎。

  “那些都是惡鬼，惡鬼圍在了祁王的身邊！”

  人群中，一群嘩然，有人到：“快起來啊，你們竟敢對惡鬼磕頭。”

  ‘嘩啦’飛來的蝴蝶，竟是飛的越來越多，像是變成了從地獄而來索命的惡靈。人群傳來人們恐懼的聲音，孩子的哭喊聲。

  “二十多年前，長孫思遠那個惡鬼詔來地獄陰兵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

  有人顫顫巍巍的說道，隨著話音落下，仿佛那些蝴蝶全都化作了黑煙，聽到了‘吭哧’的聲音，像是野獸。

  他們回頭，看向兩邊的林子，卻見到了他們這一生中最為恐懼的場景……

  人間變成了煉獄，那些麵目猙獰、散發著惡臭氣息的惡鬼們，像是從地獄深淵中爬出來的一般，嘶吼著、向他們爬了過來。

  一陣驚慌失措，百姓們紛紛爭相逃命，人踩著人，孩童老人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他們爭相逃命，方才的佛光祥瑞，變成了惡鬼出籠，稍微跑的慢的人，竟生生被惡鬼撕碎。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黑色蝴蝶，如同黑雲一般蓋住了眾人，然後便見那些蝴蝶全部……向景安帝的方向飛去。

  “殺了祁王，保護聖上！”

  金東涯高呼道，他的眼中並無慌亂，隻有無比的興奮……

  五月初五，在古老的黃曆中，這一日是五毒出、妖物橫行的日子，也被人稱之為‘惡月’。

  這一日，家家戶戶都會飲雄黃酒、門前掛艾草、孩童們手中綁五彩絲帶，驅除邪惡，祈福一年安康之意。

  對於上京的人而言，這一年開年後，天災人禍不斷，離山出現血字碑，宮中禍亂頻發，是一個不詳之年。所以此次皇室，將會效仿昔年元帝，從相國寺內迎接佛骨舍利，前去離山宗廟祈福。

  以求一年的風調雨順，黎明安康，與景安帝隨行的是朝中文武重臣，皇室宗親。

  燕宸朔這一日身子不適沒有參加，陳王燕宸煦與恒安王還有宗室中的幾位老王爺一起，太後帶著太子妃、祁王妃等一眾女眷都在相國寺石階上觀禮。

  當燕宸曦捧著佛骨，自相國寺內緩緩走出來的時候，變故突生，無數的黑色蝴蝶如同黑雲般湧來。

  天與地，日和光都被覆蓋，無數埋伏在相國寺外的屍兵傾巢而出，讓人想到了二十多年前，長孫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