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給你做駙馬，可你喜歡的不是長孫思遠嗎？”

  燕毓華的寢宮，她屏退了伺候的侍女，正和長玄月說話著話。

  自從從夜泉鎮回來之後，她便開始與長孫思遠冷戰，一開始是因為長玄月鬧的誤會，到了後來她聽說長孫夫人竟在為長孫思遠相看姑娘，而長孫思遠當真赴約去了！

  燕毓華聽說後，將長孫思遠送給她的那些小禮物砸的粉碎，並且放話永遠不想見到他。平日裏對外在如何的周全，可在心上人麵前到底是女兒家心性，難免有些任性。且因兩個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一有摩擦都是誰都不肯向誰低頭。

  “我的毓華雖為女兒，但生性聰慧，與男兒不相上下。隻是母後擔心，女孩兒家過於要強，在婚姻之事難免吃虧。母後這一生不希望別的，隻希望你後半生的時光，能夠安安穩穩的，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多年後，燕毓華猶還記得那一天伏在母後的膝上，母後所說的那樣一番話。隻是那時的皇後沒想到，隻是這樣簡單的願望終究還是落空。

  她一生孤苦，所求求而不得，終究無法做一個尋常女子。

  或許那時開始，皇後已看出了燕毓華的心思，但也知曉長孫思遠便不知燕毓華的良人。

  不可否認的是長孫思遠是個極其出色的男子，在一眾世家子弟中，他是最出色的一個。可她的毓華需要的是一個能包容她的男子，而不是兩個都如此強勢，最終硬碰硬皆是一身的傷。

  再加上依照長孫思遠的身份，他的傲氣，是不可能願意入贅皇家做一個空有虛名卻無實權的駙馬；而皇上那邊，對世家的態度處置十分微妙，這樣的節骨眼上他是不會將自己最為寵愛、且手中還掌管著兵權的女兒，下降給一位前朝舊族的世家子弟。

  皇後千挑萬選，在那些男子中，為燕毓華挑選了章懷之。這個人什麽都好，可偏偏不是燕毓華喜歡的。

  長玄月聽著燕毓華的一方解釋，半響才撇了撇嘴，總結一句話道：“你們王室中人可真麻煩。”

  “在我們月氏，若是相互喜歡上了便可以月為聘，以天地為證，直接拜堂成親得了，誰還會管那麽多。”

  原本心事重重的燕毓華聽著少女清脆的聲音不由失笑，她看著上玄月，眼底帶著幾分促狹之意，問道：“那你喜歡古鶴影嗎？”

  正在吃櫻桃的少女毫不猶豫的點頭，揚眉道：“若我還能再看到他，便將他搶過來成親！”

  三日後，大理寺門口，古鶴影正在與長孫思遠說話，燕毓華隻看著上玄月不住的笑。從來不知害羞為何物的上玄月，莫名覺得臉熱，瞪了燕毓華一眼。

  “怎麽了這是？”

  長孫思遠看著燕毓華和上玄月兩個小姑娘在那擠眉弄眼的，不解問道。他與燕毓華矛盾來的快，去的也快。

  前幾天在宮中的時候上玄月還聽燕毓華信誓旦旦的說不理他了，一轉眼的功夫，長孫思遠不過送了她兩盆海棠，又送了一幅畫，便能將正在發脾氣的長公主哄好了。

  有時候上玄月想這長孫思遠心雖然黑了點，但對燕毓華也算是真心的，此人算盡人心，唯獨未曾算計過燕毓華。

  或許這就是人性的矛盾點。

  他們身在黑暗，卻向往著光明與美好。長孫思遠的光明是燕毓華，而她的光明……

  她看向了古鶴影，卻見那人也正看她呢，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的給了她一包粽子糖。粽子糖有些化了，但味道極好，正是那天在夜泉鎮吃過的。

  “沒想到你也愛吃糖啊！”

  她笑著問道，不知是不是因為吃了糖的緣故，此時她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的明媚，臉頰兩邊漂亮的小酒窩若有若現的。

  古鶴影麵無表情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說，正是因為她愛吃，他才專門繞道去夜泉鎮買的。

  這次古鶴影來上京，是有要是在身。

  碧落門重出江湖，朝中不少官員遇害，其中正是天子欲拉攏重用的世家大儒。碧落門是江湖上臭名遠昭的殺手組織，卻不知為何竟與前朝的餘孽勾結在了一起，刺殺命官，暗中搗亂，致使天子龍顏震怒。

  現如今整個上京人心惶惶，原本想要投誠效忠世家也都在觀望中。如今天下初定，朝廷也江湖之間的關係也要重新維係，所以便請了天宗出麵，處理這事。

  其實碧落門的事無須古鶴影這位少宗主親自出手的，到底他才遊曆回來，且宗主知道他這位徒弟性格孤僻，最厭惡官場上那些迎奉，是準備讓天宗一位處事圓滑的長老帶著幾個弟子來上京。

  但古鶴影還是親自來了，說不清是為什麽，大概是因為那個如同火焰般的小姑娘，也在上京吧。

  古鶴影過來之後，朝中這裏便讓長孫思遠配合古鶴影查此案，務必要將藏在上京那神出鬼沒的殺手繩之以法。

  被刺殺的官員屍體都被放在了大理寺，一早古鶴影與長孫思遠來這裏驗屍，而燕毓華和上玄月閑著無聊，跟著來看熱鬧了。

  “黃泉劍法，是碧落門的人，且對方是高手，就算不是門主，也是護法。”

  古鶴影擅長劍術，看了屍體上的致命傷之後，淡淡的說道。

  長孫思遠聞言，冷笑道：“這碧落門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天子腳下行凶，竟全然不將朝廷的法度放在眼中了。”

  這話他是對古鶴影說的。

  廟堂江湖，從來都不是各自獨善其身的。天下亂了十幾年，如今方才平定，朝廷和江湖之間的關係要重新建立，而身為江湖門派之首的天宗態度十分重要。

  古鶴影雖性格孤僻話少，但心思卻是極為剔透，哪裏不明白，他淡淡的說道：“碧落門是邪魔外道，江湖人人得而誅之，天宗自是不會任其行凶作惡。”

  見他說的正經，長孫思遠倒是笑了，他又道：“古兄初來上京，不知可不有落腳的地方，如若不齊，不若就住在寒舍吧。”

  這話倒是與那日在城門口問長玄月師兄妹三人一模一樣，長玄月看著長孫思遠的眼神有些微妙，他怎麽那麽喜歡往自己家帶人啊？

  直到後來，長孫府邸門客三千，長玄月才知原來都是他招攬的門客。

  有些人的野心，並非是一朝一夕形成。

  麵對長孫思遠的盛情相邀，古鶴影拒絕了，道：“天宗在上京有落腳的地方，就不打擾長孫兄了。”

  說話間，他又看著在那隻顧著一心吃糖的長玄月，問道：“月姑娘現在還住在長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