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前……

  “王爺。”

  燕宸曦方才從宮中出來便去了柳墨生的鬼樓，便有暗衛回道：“今日阿梨姑娘來王府，找王妃……二人如今一同去了大理寺。”

  如今京中局勢亂糟糟的，祁王府位於風波漩渦中心，虞玦的一舉一動，燕宸曦都派著暗衛盯著的。今日虞玦和阿梨一出門，便有暗衛來送信。

  燕宸曦聞言，腳步微微頓了頓沒說話，倒是一旁的孟昶旭道：“江梅魂那小子是個硬骨頭，謝安都動了刑他依舊是一聲不吭，或許也隻有王妃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麽消息了。”

  話音方才落下，便見燕宸曦看了他一眼，孟昶旭見他神色有所不虞，知道他不想虞玦和江梅魂之間有什麽瓜葛，當下摸了摸鼻子，便也沒多說什麽了。

  倒是柳墨生勸燕宸曦道：“江梅魂的身份特殊，他不交代，我們又動他不得，就算你能攔的住王妃也攔不住阿梨，興許他見了阿梨她們，能改變主意。”

  若是別的事情柳墨生他們倒也不擔心，隻是江梅魂與燕宸曦同為一母所出，又關係著皇家顏麵和宮闈隱秘，此次宮中刺殺案發，不止是虞玦，就連柳墨生他們也擔心燕宸曦在其中會失去理智的判斷能力。

  而江梅魂這人心思叵測，詭譎不定，不交代他們愁，但若是真的交代了什麽他們又恐江梅魂有什麽陰謀，這樣一個難纏的人物，或許隻有虞玦能夠從他身上尋找到突破點。但是當著燕宸曦的麵，他們當然是沒這個膽子說，隻能心下暗自思忖著。

  如今並非是他們提議，而是虞玦親自去大理寺，縱使是燕宸曦也不好阻攔。隻見他沉默了片刻的功夫，方才吩咐暗衛道：“保護好王妃。”

  暗衛領命而去，孟昶旭見這一樁事解決了，順帶著又看向燕宸曦，擔憂的問道：“今日聖上詔你，所謂何事？”

  燕宸曦淡淡的喝了口茶，方才道：“沒什麽，隻不過朝中幾個大臣施壓，定要我放了紅萼郡主。”

  這幾日燕宸曦一直在朝中與景安帝周旋，頂住了金博文施加的壓力，依舊扣留住了金綺華。表麵上所有人都認為，祁王懷疑刺殺的方向是與金家有關，而與此同時那些與金家交好、甚至一些不明其中緣由的官員們，參燕宸曦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飛到了景安帝的案前。

  畢竟在金綺華身上除了招惹蛇的香料之外，並沒有實際性的證據。而祁王燕宸曦懷疑恒安王與刺客有關，刺殺景安帝，這件事情讓眾人覺得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世人皆知，恒安王金家乃是景安帝的母族，且對聖上忠心耿耿。縱使這些年在江南並沒有做出什麽耀眼的政績，但僅僅是當年廣陵之亂，恒安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抗敵於城下，挽救了整個江南幾十萬百姓生死，扶大廈之將傾。

  這樣的不世功勳，福澤蒼生，又怎會與逆賊兩個字掛鉤呢。

  虞玦這幾日一直在祁王府，並不知燕宸曦在朝中麵臨著怎樣的危機。不止是與恒安王與龐家交好的那些文臣黨派，就連那些保持中立，甚至很欣賞燕宸曦的老臣也覺得燕宸曦查金家的事過分了。

  溫和一點的參燕宸曦居功自傲，為婦人所惑，公報私仇。

  這老臣們口中的‘婦人’說的正是虞玦！

  更為嚴苛的說燕宸曦目中無人，借題發揮查昔年功臣，是動搖國本，其心可誅。就連景安帝，都不讚同燕宸曦對金家下手，隻是因為燕宸曦拿捏住了金綺華，暫時無法而已。

  孟昶旭雖為武將，但孟家畢竟在京中有一定的根基，聞言便道：“看如今的局勢，若我們不能查到凶手，給聖上一個交代，恐聖上要舊賬舊賬一起算了。”

  或許不知情的旁人隻知道景安帝對祁王過於信任，所以百般縱容。但孟昶旭為臣這些年，嗅到了危險的意味。

  比起孟昶旭等人的憂心忡忡，身為局內人的燕宸曦神色倒是卻是十分淡然，卻見他淡淡喝了口茶，看向柳墨生問道：“那些闖入宮中的死士身份查到了嗎？”

  柳墨生搖頭，道：“我查過，這些時日上京並沒有大批失蹤的人馬，也不像是家族中豢養的死士，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燕宸曦沉吟片刻，問道：“會不會與碧落門有關？”

  畢竟江梅魂也參與了這一場刺殺。

  柳墨生再度搖頭，道：“如今碧落門的馮左源已死，江梅魂儼然已為碧落門門主。但此人生性狡黠，絕對不會為人所驅使，不止是自己，連整個門派的籌碼都壓在上京。此次宮中行刺的刺客，是仿照當初長孫思遠屍兵煉成的，隻不過是殘次品而已……”

  孟昶旭聽著柳墨生的話，想到的卻是那日在宮中那些怎麽砍也砍不死的死士，不由低呼一聲，道：“若那隻是殘次品……那長孫思遠麾下的屍兵，得多麽厲害？”

  聞言柳墨生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了一絲幽暗的色澤，道：“當初長孫思遠以數百屍兵，便能險些血洗了整個宮城，若非後來有高人相助，這整個上京恐成了一座修羅煉獄。這些年過去了，無論是江湖還是廟堂之中，對於當年那一場血劫依舊忌諱莫深。不然……你以為血字碑的事出現，竟壓住了消息，護著王爺呢。”

  景安帝一開始不惜設計清風觀的事，聽信那妖道之言，直接將燕宸曦困在了宗人府，也要阻止燕宸曦調查當年的真相。可是如今，上京變故頻發，景安帝是怕了。

  他害怕長孫思遠真的還活著，那個名字曾險些顛覆了整個大燕的江山，讓整個大燕王室聞風喪膽。

  無論是那個人的城府，還是那個人神鬼莫測的手段，縱使如今已經登基為帝的景安帝也不是他的對手。放眼整個上京，有這個能力和膽量與長孫思遠匹敵的，也就隻有燕宸曦！

  孟昶旭聽著柳墨生嘲諷的語氣，不由長歎，這可真是……

  君心難測啊！